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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宸和張仁奎約好,便走出校園,頭也沒迴,但他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而鄭重。


    現在,他可以確定在交大校園裏確實有特務,並對他有殺意。


    盡管為了麻痹對手,他並沒有向那個方向仔細看,但一瞟兩瞥之下,也大概看清了幾個嫌疑人。


    沈宸開上車,一路上還在皺眉思索,直到張仁奎的新宅院,才收起思緒。


    經過了幾次刺殺事件後,張曉林自此閉門不出,連俱樂部也不去賭了。


    到了夏天,張曉林照例上莫幹山避署。很不湊巧,恰值抗日遊擊隊以莫幹山為根據地,通過吳興,向金澤、章練塘一帶頻頻出擊,使敵軍受到重大損傷。


    日本人一怒之下,將附近豐草和數十裏的參天修竹放一把火燒個精光,借口是使遊擊隊不再有茂林修竹可以躲藏。


    莫幹山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張曉林心驚肉跳的住不下去了,便要返迴上海。


    如果知道張曉林確切的迴來時間,沈宸覺得在路上伏擊的把握更大。


    說來說去,還是情報最重要。


    而張仁奎有個弟子叫林懷部,年輕膽大,槍法極準,經人介紹給張曉林當保鏢。


    所以,沈宸知道這件事情後,便想通過這條眼線掌握張曉林的行蹤,一擊而殺之。


    張仁奎暫時搬到公共租界,住的地方也是一座洋樓,比原來的小,可老爺子覺得沒有了日本人和漢奸的騷擾,住得挺舒服。


    “張老,我隻是想知道張曉林的行蹤,絕不牽連到您,還有您的弟子。”沈宸與張仁奎談了一會兒,有些不滿地說道。


    張仁奎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我雖然老了,可有些事情看得清楚,也不是怕牽連。張曉林那邊,你不要管了,我隻能說這麽多。”


    沈宸狐疑地看著張仁奎,覺得這可能是個暗示,張曉林好象活不久了。


    迎著沈宸的目光,張仁奎輕輕歎了口氣,“有些事情涉及到江湖義氣,也不好與你細說。就象月生,他的徒弟就不好下手的,因為站不住道理。”


    “可是,杜先生的弟子有不少已經加入了軍統,他難道能阻止軍統下命令?”沈宸皺起了眉頭,“張曉林走錯了路,國人皆曰可殺,總怪他不顧大義,咎由自取。”


    “你講的道理一點不錯。但是幫派中自己的規矩,入幫時便發誓要一道出生入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看他要落這樣一個大不相同的結果,於心何忍?”


    張仁奎慨歎道:“為了避嫌,我的那個弟子早已經收迴了拜師帖,他幹什麽,與我無關啦!”


    沈宸想了想,覺得張仁奎話中有話,那個姓林的弟子可能已經接受了別的委托,張曉林身邊有這麽一個家夥,離死是真不遠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張曉林一個教訓,讓他迷途知返。”沈宸最後一次爭取道:“受點皮肉之苦,總比丟了命要強吧?”


    張仁奎看著沈宸,思索了片刻,搖頭道:“還是耐心等一等吧,別弄巧成拙,讓張曉林恨之入骨,邪路越走越遠了。”


    停頓了一下,張仁奎挽留道:“吃了飯再走,很久沒和你說話聊天了。”


    沈宸無可無不可地聳聳肩膀,反正也沒別的事情,蹭頓飯也沒什麽。


    吃過飯,沈宸便告辭離開。盡管心中有了猜想,但他卻沒有急著去告訴楚嬌等人。


    楚嬌在槍法和格鬥上大有進步,但在人情事故上還差得遠,更沒有沈宸這般的表演和掩飾能力。


    一旦得知身邊就有日本人的特務,楚嬌和趙有才,估計很快就會從態度上表現出來。


    所以,沈宸開車去了蘇氏醫館,把狗子叫了出來。


    小艾被沈宸送到了澳門,是隨著玉娟、阿秀等人一起走的。這樣一來,76號的大爆炸就沒法再追究下去。


    而狗子則在剛被張成富送來時見過沈宸一麵,便留在蘇氏醫館打雜。


    盡管他也認識沈宸,知道沈宸,卻也聽了沈宸和張成富的叮囑,在蘇氏醫館老實呆了挺長時間。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恩怨分明,才是大英雄,大丈夫。這是狗子的信條,堅定不移的、根深蒂固的信條。


    但在前天,未來的大英雄卻受了屈辱。


    狗子又去了南市,本來是想看看小萍,可在哨卡,他挨了嘴巴,並被鬼子罰跪。


    他不敢抬頭,而把牙咬得山響,熱汗順著脖子往下流。雖然沒抬頭,他可是覺得出,行人好象都在看他。這是他的恥辱,隻能用血來洗刷的奇恥大辱。


    當時日本兵有槍,狗子卻赤手空拳,所以他咬著牙忍了下來。


    但這屈辱卻象一團火,一直在烘烤著他的心,極慢極慢的,他的眼中也冒出了火。


    坐上了沈宸的車,狗子還黑著臉,外麵的聲響,仿佛與狗子的跳動的心會合在一處。他怔怔地盯著沈宸的腰間,那裏似乎露出了鼓包。


    槍,老子要有槍就好了。


    殺日本鬼子,看著他們倒在血泊中,才能消解心中的仇恨,否則他就要被憋炸了。


    沈宸鳴響了喇叭,馮老頭兒很快從門房出來,打開了大鐵門。


    把車開進院子,沈宸領著狗子進了樓,直接到了一樓。


    “坐下,我和你好好聊聊。”沈宸隨便拉了張椅子,示意狗子坐下。


    狗子對沈宸的事跡是了解不少的,在他心目中就是大英雄,明的、暗的,多少人都倒在了沈宸的槍下。


    望著狗子敬畏的目光,沈宸也不知道自己這步棋到底走得對不對。


    殺人上癮,這是無稽之談,但殺過人的心理狀態與常人是不一樣的,膽子也會大不少。


    沈宸覺得狗子殺完日本人,到現在為止能不出現異樣,起碼在心理上算是過了一關。


    “你想要槍?”沈宸在車上已經通過後視鏡看到了狗子的熱切目光,便開口問道:“要槍幹什麽,說實話。”


    狗子眨了眨眼睛,猶豫著是否該說實話。但他看到沈宸盯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說道:“我,我有了槍,就沒人敢欺負我。我還要報仇,殺哨卡的日本鬼了……”


    沈宸沒說實,認真盯視著,好半晌才輕輕點了點頭,說道:“老張,啊,老楊跟我說過你的事情,敢殺日本人,膽子不小。還用石頭砸過76號的特務,對吧?”


    狗子想了想,說道:“是那次啊,我不知道他們是76號的人,隻看他們敢給楊哥找麻煩,就,就來氣。”


    沈宸笑了笑,伸手取下手槍,衝著狗子晃了晃,說道:“我現在給你槍,你出去給我殺個日本人。這槍呢,就算是你的了。”


    狗子看著手槍,用力咽了口唾沫。槍啊槍,他實在太想得到這個東西了。已經殺了一個,還在乎第二個嗎?


    這個念頭一起,便不可抑製,狗子伸手便去拿手槍。


    哈哈,沈宸一笑,把手槍收了迴來。


    狗子瞪大眼睛望著沈宸,好象受到了欺騙。


    “槍,我會給你,但不是現在。”沈宸站起身,下定了決心,一招手,說道:“跟我來,我得先教你怎麽用。”


    時間是短了些,沈宸隻給了狗子一周的時間進行訓練。


    但狗子的先天條件還可以,吃過苦、挨過打,身體的靈活性不錯。而且,這小子看似衝動,其實也挺機靈。否則,在艱難困苦中,也活不到今天。


    再說,興趣決定學習效果,狗子的熱切使他掌握起射擊技能來,並不比別人慢多少。


    況且,沈宸是將自己花費了無數子彈而總結出來的經驗無私地傳授,這條捷徑更使狗子能夠事半功倍。


    狗子嘿地一聲,使勁跺了下腳,揚起了臉。


    雖然子彈又打偏了,但這迴似乎靠點譜了,子彈在沙袋上留下了彈孔,使他能夠確認,子彈並沒有飛到天上,或者不知所蹤。


    燈光照在狗子的臉上,使沈宸能看得清楚。這小子的認真神情,確實少見。


    狗子見有了希望,索性忘掉剛才打幾槍就去吃飯的想法。他犯了拗勁,又舉起槍,左瞄右瞄,非要打中那個瓶子才肯罷休。


    “不要著急開槍,先練姿勢,再練持槍的穩定,最後才是瞄準、射擊。”沈宸壓下了狗子的手,拿過手槍,開始教了起來。


    沈宸給狗子的槍是p08,口徑適中,後座力不是太大,以後還可以裝上消音器使用。


    “看清楚了。”沈宸雙手持槍,向前射擊的姿勢,轉身、下蹲……


    狗子認真地看著,接過沈宸遞過來的取下子彈的手槍,一板一眼地照樣做著。


    “一手推,一手拉,減少後座力,增加準確度。”沈宸開始教授細節,姿勢以外的技巧也相當重要。


    時間過去得很快,沈宸看了下表,暫時停止了訓練,把狗子領出地下室,去樓上吃飯。


    短短的時間裏,狗子已經學會打槍,隻是學會而已。要準確擊中目標,還需要他的努力。


    在吃飯時,沈宸又詢問了狗子是否能帶著武器混過鬼子的哨卡。


    “板車,我把板車上麵的一塊厚木板摳了個窟窿,正好能把東西放進去,然後蓋上一塊薄木板,在縫隙處用泥土或糞渣糊好,從外麵便一點也看不出來。而且又髒又臭,日本兵也懶得細查。”狗子有些得意地說道。


    “不錯,是個好辦法。”沈宸讚賞地笑著,哨卡雖有搜查,但還是能讓人琢磨出逃避的方法。


    當然,隻是偷帶一些小物件,象體積大的東西,也隻能去想別的辦法了。


    吃過飯,暫時休息的時候,沈宸又和狗子聊了聊別的事情。比如狗子為什麽恨日本人,當時殺日本人的具體經過等等。


    經過這番交談,沈宸愈發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


    這小子有殺人的膽量,不管他是出於什麽目的,他敢起來反抗,就難能可貴。


    狗子也漸漸放鬆下來,再次迴到地下室時,也敢說自己其實對盒子炮更感興趣。


    “主要是個兒大,顯得威風。”狗子估計是看到漢奸經常這麽挎著,還耀武揚威地欺壓百姓。


    “這種手槍現在並不適合你,雖然火力很猛,但控製卻需要更多的力氣和技巧。”


    沈宸拿過駁殼槍,慢慢給他講解道:“由於槍口上跳的厲害,所以即便是單發射擊,你最好也將槍側向傾斜一定角度,讓槍口自然指向目標,在概略瞄準後果斷擊發,這個動作有點象這樣——”


    沈宸甩槍,連續作了幾個同樣的動作,繼續說道:“如果麵對的是一群敵人,你要先將這個鈕,就是快慢機轉至連發狀態,手心向上舉槍,伸向左前方,扣動板機。這樣,槍口的上跳作用將使盒子炮能從左前方後射至後麵方,將敵人打散後,你再拔至單發狀態,將敵人一個個撂倒。”


    狗子接過手槍,學著沈宸的樣子擺了幾個姿勢。當然,這隻是簡單介紹,沈宸隨便一說,也是為了激起狗子更大的興趣。


    “至於現在,你還是抓緊時間熟悉這把槍。”沈宸把駁殼槍拿過收起,說道:“等你練好了,我再教你用盒子炮,打起來很威風的。”


    狗子眼饞地瞅著,用力點了點頭。


    先初級,再進階,有更長遠的目標,才會使人取得更大的進步。


    鬼子之所以不可一世,把中國人不當人看;漢奸之所以強橫霸道,敢於欺侮同胞。


    一是靠著他們的殘忍狠毒和厚顏無恥,二便是中國人的逆來順受給他們慣的。


    等他們看見或遇到了越來越多不怕死的中國人,他們就會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麽可以倚仗的資本。


    沈宸看著狗子認真練習的樣子,不禁發出感慨。


    盡管現在有利用的成分,但以後呢,說不定狗子也會成為令鬼子漢奸膽寒的英雄好漢。


    半小時練槍,半小時練格鬥。


    沈宸不求在短時間內把狗子訓練得多麽厲害,但也要他超越常人。


    速成式的格鬥當然不能按部就搬,沈宸教的都是最實用、最狠辣的手段,且多以趁敵不備的襲擊為主。


    插*眼、踢襠、打下巴、擊喉嚨……除了撒石灰、踩腳丫,基本上都是一下子就差不多讓對手喪失反抗能力,起碼幾秒鍾的遲滯是免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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