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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捕房門外,中島等人被攔住,巡捕強硬的態度使他們感到很意外。


    一般來說,巡捕房是不敢得罪日本憲兵的,他們前來保人,基本上都很順利。


    沒錯,吳世寶是持槍在馬路上挑釁,但哪有巡捕會真的以此罪名來抓人呢?


    在滬西歹土,很多值勤的印籍和華籍巡捕都被搶奪了槍枝,參與其中的就有76號的特務,以及他們指使的幫派惡棍。


    而吳世寶為了給老婆出氣,還策劃了多起針對巡捕的暗殺行動,巡捕房不也是忍氣吞聲?


    可以說,造成今天這種結果的原因便是放縱。


    吳世寶覺得在家門口,便更加囂張;日本憲兵覺得被抓到巡捕房也沒有關係,直接去保人就行。


    可萬萬沒想到,吳世寶就在76號附近被公開抓捕,日本憲兵去了也碰了一鼻子灰,連大門都不讓進。


    “沈長官說了,吳世寶不僅在馬路上持槍意欲襲擊巡捕,更牽連到數起大案。其中就有兩起針對沈長官的刺殺,涉及到他的換貼兄弟和徒弟。”


    魯華仲隔著鐵柵門,按照沈宸的交代大聲說道:“沈長官正在審訊,在結果未出來前,不得保釋,各位請迴吧!”


    “這完全是捏造罪名,非法拘禁。”中島很生氣,瞪著眼睛說道:“我要見沈探長,我要馬上保釋吳世寶,你,馬上去通報。”


    魯華仲猶豫了一下,轉身不緊不慢地走向辦公樓。


    又是一通等待,中島在冷風中淩亂,終於看到魯華仲晃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沈長官說了,想要保釋吳世寶,請明天過來。”魯華仲很嚴肅地說道:“關於今晚發生的槍戰,沈長官正在向吳世寶詢問,口供要錄到很晚。”


    “八嘎!”中島覺得自己象個傻逼似的正在被沈宸耍著玩兒,怒不可遏,“後果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探長能夠承擔的,讓他出來,我要跟他當麵說。”


    魯華仲撇了撇嘴,說道:“請稍等,我去代你迴話。”


    中島眨了眨眼睛,伸手叫道:“等等。”


    看魯華仲轉過身,中島指了指鐵門,說道:“我一個人進去,和沈探長當麵談,這不會有問題吧?”


    魯華仲想了想,打開小門,讓中島進來。


    中島衝著隨從擺了擺手,示意沒事,邁步跟著魯華仲向辦公樓走去。


    從沈宸抓捕吳世寶,以及以前的種種舉動,中島就知道這家夥是個不怕死的,真能幹出弄死吳世寶的事情來。


    而且,人被抓進來,主動權就掌握在沈宸手裏。


    夜長夢多,別說一夜,就是多耽誤些時間,也不保準沈宸會不會栽贓個罪名,弄死吳世寶,或者把他的罪名坐實。


    要知道,吳世寶犯的案子多了,知道的事情更多。中島可不敢說吳世寶是個硬漢子,也不知道沈宸會不會使出什麽詭異惡毒的手段。


    其實,中島倒是多心了。沈宸是想殺了吳世寶,但絕不會是在巡捕房,更不會通過自己的手。


    所以,他那一槍射出,子彈是擦著吳世寶的頭皮飛過。


    假槍斃?!這也是一種酷刑,是對人生理上施加的酷刑。


    很多在肉體上挺過折磨的人,卻最後倒在了這假槍斃上。嚇尿者有之,嚇瘋者有之,變節者有之。


    所以,可別小看沈宸嚇唬吳世寶這一槍。何況他還是經過了鋪墊渲染,讓吳世寶覺得真是要打死他了。


    一槍過後,吳世寶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挺,感覺在順著一個漆黑無底的大洞往下掉,往下掉……


    嘩,一杯冷水潑在臉上,吳世寶一激靈,這才緩醒過來,這才知道自己還沒死。


    沈宸冷笑著看著這個曾經囂張、兇惡,不可一世的家夥。


    “殺你就象殺條狗,就說你在巡捕房內搶槍頑抗,一槍就斃了你。”沈宸的聲音象重錘似的敲在吳世寶的耳膜,“76號怎麽樣,日本人又怎麽樣,能殺進來給你報仇?”


    吳世寶重重地咽了口唾沫,他還想裝硬氣,可又說不出硬話來。這姓沈的不怕死,他是知道的。既然不怕死,他就敢把自己弄死在這裏。


    而死在這裏,那一切都成了泡影,給自己報不報仇,對一個死人來說,有什麽意義嗎?


    洋房、汽車、醇酒美人、前唿後擁的威風……他這些都賺到了,可一顆子彈就能結束這眷戀的一切。


    “老子不怕死,76號、日本人又算個屁。”沈宸往左輪槍裏填著子彈,繼續威脅道:“你不是想殺我嗎?又是換帖兄弟,又是徒弟,又出錢買幫派人物。你不承認,老子也知道得清清楚楚。怎麽樣,老子現在活得好好的,你的小命卻捏在我手裏。”


    吳世寶緩慢地眨了下眼睛,不敢吭聲,生怕惹惱了對麵的家夥,真的一槍崩了他。至於後果,那家夥不在乎,而他已經死了,跟他有什麽關係?


    沈宸起身走過去,把繩子解開,又轉迴到吳世寶對麵,看著他活動著手腕手臂。


    咣的一聲,沈宸把左輪槍扔在了吳世寶腳下,喝道:“把槍撿起來。”


    吳世寶看了看沈宸,又看了看腳下的槍,好象看到了一條毒蛇,一下縮起了手腳,叫道:“我不撿,你想陷害我,你想說我搶槍襲*警,你想殺我。”


    “撿起來!”沈宸大喝一聲,手作勢放在後腰。


    “不,不撿。”吳世寶更加害怕,臉上的肥肉顫抖。


    沈宸一聲冷笑,“你不撿,我照樣殺你,再把槍塞到你手裏。”說著,他掏出了自己的佩槍,指向了吳世寶。


    一個人要是連死都不怕,鬼都害怕。


    吳世寶終於明白惹上了多麽可怕的家夥,不僅身手好,還不計後果。


    “別,別開槍!錢,你要多少?”吳世寶用手擋著,似乎能擋住激射而來的子彈,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我也不再跟你作對……”


    呯!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擦著吳世寶的耳朵飛過。他啊的一聲驚叫,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好半晌,吳世寶才知道自己還是沒死,而沈宸已經走到了他的身旁。


    拍了拍吳世寶的肩膀,沈宸“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寶啊,以後傷天害理的事情別幹啦!”


    吳世寶木然點頭,完全喪失了反抗的心思。


    “我知道你家裏花費大,沒了些路子會很艱苦。”沈宸很是“善體人意”地輕聲歎息,“那咱們就換成正途,賺錢也很多的。嗯,你先拿,這個,五十萬來入股,每年紅利是一萬。你覺得怎麽樣?”


    吳世寶眼珠一輪,低聲道:“好,就是五十萬。”


    沈宸用力拍了拍吳世寶的肩膀,很是讚賞的樣子,“爽快,今天就交了你這個朋友,以後有什麽難事兒就說話。”


    吳世寶臉上的肥肉動了動,想笑又想哭的樣子。


    “我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沈宸摟著吳世寶的肩膀,象是感慨,又象是自我介紹般地說道:“這死過一迴的人哪,也就不在乎這條命了。可小寶你這命金貴呀!”


    說著,沈宸突然屈臂挾住了吳世寶的脖子,臂彎在其下顎處成v字型,迅速勒緊;另一隻手則把吳世寶的後腦用力地向前推壓,窒息、缺氧……


    吳世寶伸手想拉開沈宸的手臂,卻發現根本是徒勞,他手刨腳蹬,陷入了極度的痛苦。


    意識逐漸模糊,就在吳世寶即將陷入無邊的黑暗中時,沈宸鬆開了手。


    吳世寶捂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接近死亡的感覺,窒息的痛苦,他感覺到了。


    還沒等他完全緩過來,沈宸又是一個漂亮的背後裸絞,讓吳世寶再度品嚐了死亡的痛苦。


    “服,服了。不,不要再,再來了。”吳世寶再度被放開,他連掙帶爬地倒在地上,恐懼地盯著沈宸,不知道這家夥怎麽這麽能折磨人。


    沈宸冷酷地笑著,說道:“你要想清楚了。要是跟我玩彎彎繞兒,我可不是一槍斃了你,也不是就這樣勒死你。我把你手腳都跺了,眼睛挖了,舌頭割了,還讓你活著,生不如死地活著。”


    “我,我吳世寶也是江湖上混的,吐口唾沫砸個坑。”吳世寶嘴裏噝噝抽著冷氣,那是疼的,斷斷續續地說道:“今天心服口服,絕不敢背後使陰招。”


    “嗯,我相信你是條漢子,說話算話。”沈宸伸手來拉吳世寶,“快起來,地上又濕又涼的,別做了病。”


    吳世寶被忽軟忽硬的手段挫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了,被沈宸拉起來,勉強坐在了椅子上。


    “咱們辦事,講究個幹脆利落。”沈宸又拍了拍吳世寶的肩膀,說道:“三天時間,我希望你把五十萬的入股錢拿來。地點,我告訴你……”


    “沒,沒問題。”吳世寶又噝噝地抽了口冷氣,說道:“五十萬,我,我拿得出。”


    沈宸陰笑著,慢慢眯起了眼睛,殺氣又顯露出來,惡狠狠地說道:“別以為躲在76號就保險了,也別以為帶著保鏢就安全了。你能花錢買我的命,想沒想過我也能花錢要你的狗命?天天防、夜夜防,睡覺都得睜著眼,這活著還有啥意思呢?”


    “明白,我全明白。”吳世寶連連點頭,“不敢耍花招兒,全按你說的辦。”


    沈宸哼了一聲,坐迴到桌旁,不善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吳世寶,“日本人就在外麵,被我的人給擋住了。你好好想一想,待會兒該怎麽說。”


    吳世寶低下腦袋,半晌抬起頭,說道:“我就說你沒把我怎麽地,想套口供沒成功,隻好把我放了。”


    沈宸點了點頭,說道:“嗯,就這麽說,算你識相。起來,去衛生間收拾收拾,看你這死樣兒,臉上又是鼻涕又是血的。”


    吳世寶點頭哈腰,順著沈宸手指的方向,去了衛生間。


    等到魯華仲進來通報,沈宸便交代他拖延時間,實在拖延不了,就帶外麵的人進來,反正他已經都處置好了。


    吳世寶不管是真屈服,還是假服軟;是真給五十萬,還是迴去就反悔,沈宸都要殺了他。但卻不是在這裏,也不會讓人知道是他出的手。


    努力營造出自己不怕死,不計後果的樣子,就是要讓吳世寶曉得厲害。


    順便也給76號傳遞信息,他可不是那畏禍迴國的英籍巡官,也不是會睜一眼閉一眼的巡捕。


    想到租界,準確地說,是到靜安寺捕房的轄區搞事犯案,那是絕對不會被寬縱的。甚至日本憲兵也救不了他們,或者說是來不及救他們。


    同時,曹怡馨拍了照片,也會按沈宸的意思寫稿登報。


    堂堂76號的警衛大隊長,以兇狠殘忍聞名的惡棍,竟然被巡捕房抓捕進來,這本身就是一件大新聞。


    除了顯示出沈宸英勇無畏的態度,還會給正在建立的基金會進行宣傳,擴大影響。畢竟,沈宸的強硬,確實是有助於維護租界的治安。


    “張國震、顧寶林……”沈宸遞給吳世寶一杯水,又給吳世寶念著他的徒弟的名單,“好象沒剩幾個了,死一個少一個哈。”


    吳世寶接過水喝了兩口,他也真被折騰得夠嗆,嗓子是真幹渴。


    而且,這水是他看著沈宸從水壺裏倒出來,一共兩杯,沈宸已經喝了半杯。


    過了一會兒,魯華仲領著中島走了進來。


    中島見吳世寶好象沒事兒,盡管顯得很無精打采,但他還是多少放了心。


    “沈探長,我是大日本……”中島剛說了一句,便被沈宸毫不客氣地打斷。


    “你是來要人的。”沈宸冷冷地盯著中島,“和以前一樣,把暴徒惡棍帶迴滬西,嘴上說是審判懲處,可轉眼就會放掉。因為,他們就是你們養的狗,所有的罪惡都是你們在幕後主使。”


    “沈探長,你說話要負責任。”中島瞪眼叫道:“沒有證據的話,嚴重的後果不是你能夠承擔的。”


    沈宸冷笑一聲,說道:“證據?你想要什麽樣的證據?我正在審訊這個嫌疑犯,請你明天再來。”


    停頓了一下,沈宸繼續說道:“我嚴重懷疑他與暗殺巡捕的案件有關。而且,他的換貼兄弟,他的徒弟,都參與了針對我的刺殺。”


    “明天,不可能。”中島用力搖頭,“我現在就要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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