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自然看不見人家姑娘臉上的崇拜和仰慕,此時的陳豐雖然嘴上說著風花雪月,但大多是些悲秋傷春的論調,平日裏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般的詩詞,但今時不同往日,杜立還在裏麵接受治療,到底能夠安然無恙,是否會留下後遺症,這一切的一切,陳豐盡數擔憂著。


    殊不知,正是這般傷春悲秋的論調,方才更加容易俘獲小女孩兒的心,此時此刻,其木格到是不說話了,一門心思的鑽進了陳豐無意之中營造出來的風花雪月之中,甚至忘記了杜立此時正在接受治療,也忘記了觀察陳豐此時的情形。


    但凡她現在有一點多餘的心思放在陳豐的身上,都能夠看出來陳豐此時的情緒並不平靜,坐在台階上,依靠著邊上的牆,手中的藥碗早已空空如也,卻還不願放下,或許是手中有些什麽東西更能夠給他依靠吧,而右手上,緊緊的捏著用來探路的木棍,那木棍的頂端,陳豐的指甲已經深深的紮進裏麵。


    “二位……”就在陳豐全部的心緒都用在祈禱中時,就在其木格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陳豐隨口吟詠出來的詩詞之時,兩人身後一直緊閉的們終於打開了,身後傳來小夥計的聲音,“已經結束了。”


    這五個字就如同是最後的宣判一般,在此後的很多年裏,陳豐不止一次的想到今日,甚至在杜立調侃他時,他亦隻能苦笑,並非是因為迴憶


    不到今日的心情,而是他現在亦不知曉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不知曉自己到底應該以什麽樣的心情去麵對未知的結果。


    “已經結束了?”陳豐咽了口吐沫,之後緩緩的轉過頭,一雙無神的眸子剛好放在了那小夥計的身上,語氣之中帶著試探,“情況怎麽樣?”陳豐甚至能夠聽得見自己聲音之中的顫抖,他想要控製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那小夥計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似乎沒想到陳豐會問他這樣的問題,好似和尋常的病人家屬不大一樣,往常的病人家屬聽到結束了,無一不是迅速的衝進去,無疑不是趴在病人的床邊殷切的期盼。


    怎的到了這位的時候,他的一切行動都發生了變化呢?他怎麽不急著去看病人的情況,竟還在這裏問他病人的情況怎麽樣,對此,他應該有什麽想法嗎?他是真的不知道病人的情況如何,整個過程中,他雖然一直在邊上看著,但是他從來都沒有動手的機會,一切本屬於他的活都被同他們一同前來的姑娘給搶走了。


    對於現在麵臨的窘境,小夥計自己也覺得很是玄妙,他甚至有一種自己的學醫生涯已經結束了。沒錯就是學醫生涯,大多數醫館之中謀生的夥計,最終都能或多或少的學到些什麽東西,或許這些東西在醫館裏不大夠看,但是若他在未來願意做一個遊方醫生,也是足夠了。


    陳豐當然不理會這小夥計內心的想法,既然他不知道,陳豐便進去問知道的。


    一個瞎子能將路走的那麽快,那麽穩,若非是確認了他的眼睛裏麵沒有神采,且先前大夫已經確診了,隻怕這小夥計都要懷疑陳豐究竟是不是瞎子了。


    內心的忐忑在這一刻仿佛達到了頂端,陳豐固執的讓自己去忽略內心的真實想法,他甚至奢望過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然而事實證明,這一切都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著,都在悄無聲息的改變著他們的生命軌跡。


    其木格跟在陳豐的身後進入內室時,看見的便是大夫正坐在一邊大口大口的喝茶,手中的絹布時不時抬起拭去自己額頭上還在不斷流淌的汗水。


    至於其其格則坐在杜立的床邊,手上拿著絹布,幫杜立擦拭額頭上的汗水。姐姐眼中的情緒是他所不願意相信的,那分明是充滿了愛意和心疼的。


    姐姐竟然在短短的時間裏,就已經對子言哥哥芳心暗許了嗎?其木格的心裏很是震驚,不過隨後想到自己,似乎也就釋然了,姐姐是這般,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原來兒時,那算命先生說的,是真的。他姐妹二人最終都會愛上異邦之人,原來是真的,可笑他們竟從來都隻當此事是個笑話。


    既然這般是真的,那後來的結局呢?是否同樣是真的?他姐妹二人注定孤苦一生,亦是天意嗎?


    其木格的心裏好一番震蕩翻滾,但陳豐全然不知,走進醫館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說話的聲音也止不住顫抖,“他,怎麽樣了?”他咽了口吐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隨後才開口問道。


    坐在邊上的大夫又是大口的灌了一口水,之後才開口說道,“好生修養,並無大礙。”


    這話的意思是,若是能夠好生修養的話,定然能夠恢複如初嗎?陳豐將自己心中疑問說出來。


    那大夫隻點了點頭,根本已經忽視了陳豐是個眼盲之人一事。


    未曾得到大夫的迴答,陳豐剛要繼續追問,身邊已經傳來了其木格的聲音,“大夫點頭了。”


    聽了其木格的話,陳豐也算是真的安下心來,身子緊跟著一軟,便暈倒在地上,其木格來不及反應,並未能在陳豐倒地之前將其扶起。


    “子豐哥哥!子豐哥哥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怎麽了?”


    “大夫!大夫!大夫,子豐哥哥暈倒了!”其木格慌亂的聲音瞬間傳遍了醫館的整個房間,那大夫怎麽可能沒有聽見,早在其木格開始慌亂喊叫的時候,大夫就已經站起身,但是這大夫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適才還給杜立治療了腿傷,如今的動作卻是快不起來。


    在其木格已經過來扯他之後,他方才在其木格的拉扯之中加快了速度,整個人被其木格拖著走了好一段路,終於在陳豐的身邊被放開了。


    對此,大夫到是沒有絲毫的怪罪,作為見慣了生離死別的大夫,他完全能夠理解這女娃娃的作為,自然不至於氣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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