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立看著麵色慘白的突利,本就已經在病中,如今又經受了這樣一番折騰,身體能好才叫怪了,但杜立對他沒有半點同情和憐憫,為君者,享受了天下百姓的叩拜,受萬民敬仰,自然也應該承受天下百姓所不能承受的痛苦,“不知此事可汗意欲如何應對?”


    突利可汗大概是隻顧著慌亂,此時還沒有想過應該要如何解決,所以在聽見杜立這個問題之後愣了一瞬,隨後開口問道,“除了迎戰,朕還能做什麽嗎?”


    “敵我兩方如今是何等情況?”杜立沉吟了一會兒之後問道。


    “據探子來報,我那位叔叔派了二等將軍鴻德格為先鋒,此人英勇善戰,本部兩萬兵馬本是守衛京師重地的精英軍隊,實力不容小覷。”到了這種時候,突利也並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當然,就算是想要隱瞞也瞞不住。


    “可汗這般模樣,莫非後方大軍的領軍之人是?”杜立驚疑不定的看向了突利,能夠讓突利變成這般模樣的人,應該隻有那一個吧。


    “沒錯。”見著杜立的表情,突利可汗苦笑著點了點頭,“正是我那叔叔頡利可汗。”


    “聽聞頡利可汗精通用兵之道,作戰鮮有敗績,可當真?”杜立又是問了一句。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事實,杜立總覺得在他問過這句話之後,突利可汗的麵色更加蒼白了。


    突利當然知曉自己這位叔叔到底有多厲害,那是草原上的雄鷹,絕非自己能夠戰勝的,但若是讓他這般將江山拱手讓與他,杜立也絕對做不到。


    當年那場暗無天日的折磨,鞭笞之邢的痛苦,直到現在,他還清楚的記著,他記著沾著鹽水的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每一個感覺,痛到讓人窒息,連唿吸之中都帶著自己身上散發出去的血腥氣味。


    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當年朕本欲拿迴屬於自己的江山,年輕氣盛之下,他又立了朕為小可汗,受了他的小人奸計,落入圈套之中,最終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幾次生死之後,他方才擔心殺了我會誤了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方才將我放了。”


    “盡管如此,你可知道,日日夜夜,真的痛苦都在繼續,那本應該是朕的江山,他故作大方的將這一半還給朕,便以為朕會感恩戴德,怎麽可能!”


    “不過原來朕也是想多了,他這般根本就是誘敵之計,誘惑我相信他,這樣他再想要出兵,便能打我一個措手不及。”突利又是一番苦笑,“而如今他的目的達到了。”


    “此時,可汗應該迅速做出反應,派出軍隊前去迎擊,否則邊境難以防守,頡利可汗定將長驅直入,到那時,可汗再想要反擊可就難上加難了。”


    突利自是知曉杜立所說是事實,但是在他知曉頡利可汗竟然當真對他出兵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沒有了反擊的想法,當然也不會束手就擒,他在準備一場盛大的反擊和報複,遂今日方才召見了杜立,本來自己國內的戰事,是斷然不應該讓一個外人摻和其中的,但今日的情形不一樣。


    聽突利說了他的想法之後,杜立瞬間便瞪大了眼睛,並非驚疑,而是震驚,陳豐竟能早早的就想到了這種可能!這!簡直不是人啊!


    當時陳豐和他兩人分別之前,陳豐曾給他三種可能,而每一種可能之後,都給了他應對之法。


    第一種便是方才突利口中所說,解決辦法也最是簡單,“可汗可曾想清楚了?”杜立嚴肅問道,“若是想清楚,在下這便發急報迴長安,可汗也請發一份國書送與吾皇,相信陛下絕對願意出兵相助。”杜立一番言辭,亦是認真嚴肅。


    而突利楞了一下,“你對朕這般決定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這本是可汗的家事,叔侄兩人的爭鬥本不應該牽涉到我一個外人,但可汗甚至並未與文武百官商議,而是尋了我一個外人,在下心中已有猜測。”杜立笑著迴應,“況且,還有一事,可汗可能並不大清楚。”


    “何事?”說出衝動的仇恨之後,突利可汗似乎也放下了心中的重擔,此時與杜立閑談,竟也好似是多年的老友一般,不知情的人哪裏能夠想到,如今不過是兩人第二次見麵。


    “據我朝一知名學者研究所得,一個人震驚的表情若是超過兩分鍾的時間,便是作假的。”杜立笑著說道,而這位出現在獨立口中的知名學者,正是陳豐,古時候的一分鍾是三十秒,兩分鍾便是六十秒,相當於現代的一分鍾。


    聽得杜立這般說,突利便陷入了沉思,最終發現,好像確實如此,也開始感歎,“你朝這位學者當真觀察入微。”當然這隻是嘴上說的,他的心裏想的,事實上是“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閑的人,竟然會研究這東西!果然大唐朝物產豐富,不缺衣少食!”


    另一邊正在行軍途中的陳豐猛地打了兩個噴嚏,惹得騎馬行在他身邊的頡利可汗轉過頭來詫異的看向陳豐,“掌櫃昨夜沒有休息好,著涼了?”


    對此,陳豐怎麽迴應?他自然知曉自己的身體沒有半點不舒服的地方,“大概是有人在罵我吧。”陳豐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有人在罵您?”對於這種說法,頡利表示很新奇,不隻是頡利,就連邊上的李貞兒也是詫異的看向了陳豐,這是一種什麽新奇的說法?


    “在我的老家,老人們傳下來的一種說法,叫一思二罵三著涼,意思就是打一個噴嚏是有人在思念你,打兩個噴嚏是有人在罵你,打三個噴嚏就是著涼了。”這兩個都是土著,並不理解後世的那些玩笑的說法,不過陳豐也不介意給他們解釋一下,畢竟看他們沒見過世麵的樣子也蠻搞笑,算是給無聊的行軍路增加一點色彩吧。


    看著兩人若有所思的樣子,陳豐當真覺得很新奇誒,原來古人都是這麽好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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