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聲!


    隨著何神光帶著不可置信的眼神軟到於地,茅真黃手中的冠都也順勢跌落身旁。


    “噗——”


    顫抖的左手隨著茅真黃仰頭又一大口鮮血噴出在提不起半絲力氣,整個人更是砰的一聲雙膝著了地。


    心髒躲過了尖銳的鷹喙,經脈大樞府中位卻沒躲過去,更是被對方紮了個對穿,左半邊臂膀都處於半廢狀態,肺葉更是在瘋命的狂湧鮮血,血流的他雙眼都開始泛沉。


    艱難的拿起後腰處的酒葫蘆對著身前就是一陣傾倒,抓起其中花黑的玉瓶子,倒出僅有的四枚苦楝安丹全部吞進肚子當中,然後又連吞七顆內傷止血的『藥』丸,緩了十多息的時間才感覺有了一份力氣,拿出一把息風止祛散對著前後通透的傷口的就捂了過去。


    白『色』『藥』粉被滾熱的血水蟄的直冒泡,疼的茅真黃連哼都沒哼一聲,隻是將嘴皮子給咬的破爛。


    前半生經曆的生生死死多了去,肥碩的身軀之上更全是傷疤繪的紋身,而齜牙咧嘴的『亂』叫也不會有人對他茅真黃心疼半分,這次不過算是離死亡最近的一迴罷了。


    看著左胸腥臊的血水被他給按了迴去,茅真黃終於可以安心的緩個片刻。


    外傷不是傷,內傷也不是傷,對方臨死的一擊紮進他體內四竄的炙熱靈氣才是傷。


    如若處置不好這股兇戾,他茅真黃都可能廢在天命巔峰這道坎之上。


    而他唯一能期待的就是四枚苦楝安丹丸能頂上大用。


    “唿”


    剛準備著手處置一番經脈,茅真黃就感到身後水屬靈氣似被抽了個空。


    強撐著眼皮迴首眺望,他來的那處巨大山縫口一陣水汽滔滔,更有無盡的藍光由暗及亮。


    來人了!


    速度還不是一般的快。


    “來的真是時候。”


    茅真黃唉歎一聲迴頭抓過冠都撐著身軀走到何神光的身前,將對方的屍軀就挑進了自己酒葫蘆當中,一張疾行符拍在已經有點不聽使喚了腿上轉身就走。


    看山縫口之中傳來的威勢,茅真黃就知道來者不是善茬。


    此時別說在來一個何神光,就是來個強點的天命都能要了他這條狗命。


    跑!


    也不知道這座地下世界究竟有多大,而他更不知道這是處什麽地方。


    竄出這處已滿是溝壑的凹穀,順著起伏不定的地勢貼跑而行,最少需跑出三裏的範圍他茅真黃才算能有一點安全。


    因為他不知道剛才身後的水光滔滔是路過,還是針對。


    雖有疾行符一步勝三步,但強弩之末的茅真黃都不知自己哪裏生出的力氣跑出的那處凹穀,直到一處不起眼的突起山包他才有膽迴首望了望天上蹦出的是個什麽人物。


    一條大魚!


    戢鰭於天地之間,宛肚乎江海之畔。


    大到遮天蔽日的一條鯨鯢,好似一座小山在天上漫飛。


    這是幻靈真訣的靈化巨兇——鯤!


    有鵬亦有鯤,來者之人不言而喻。


    何神光的師妹,間皂宗方仰月!


    “唿”


    茅真黃狠狠的吐了一口胸中濁氣,本是已泛沉的雙眼立時就是一陣殺氣爆『射』。


    定是何神光之死對方心神有所感,要不然對方哪裏會跟到這處地方。


    看著天上還在漫遊的巨鯤,愣神間茅真黃直接拽出何神光的屍體,冠都一個寒光閃爍將對方的頭顱斬下,接著順手擼下對方的須彌戒指與祿仕牌,神識並對著其中一掃。


    很窮!


    三兩件間皂袍服與二三千枚玄陽晶璨,餘外就是一堆的祿仕牌。


    茅真黃看於此眉頭就是一皺,他完全沒想到間皂宗宗主何季通的兒子須彌戒指當中就這點東西。


    不甘心的對著他身體又是一頓『摸』,不過結果讓他失望了。


    別說符籙與法器,除了這枚須彌戒指在無其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茅真黃最後隻能無奈的,將那堆破碎的祿仕牌拿出來又看一眼。


    一共五十九枚之數,八個破碎的玄晶祿仕牌,五十一個破碎的青玉祿仕牌。


    全是觀樓宗的!


    “晦氣!”


    茅真黃大罵一聲,扔出雜物轉身就走,根本不敢在何神光屍體之前片刻停留。


    方仰月既然能追到這裏,就足以說明何神光身上有給她定位的東西。


    在留著對方的屍體,那純是找死!


    不過剛邁出百步的距離,感受到後背突然襲襲而來的水靈氣波動,茅真黃就是一陣大苦。


    迴首偷探,本若還在天上飄飛的鯤鯢,張著滿是獠牙的巨口奔著他的頭頂就紮了過來。


    果然!


    他猜個實撐,何神光屍首上定有方仰月追蹤的東西。


    茅真黃忍痛抓出最後一張渡節雲空飛步咒符直接撕個粉碎,就是剛剛何神光那般斃命之爪臨頭,他都沒舍得這最後一張渡節雲空飛步咒符應用。


    三息!


    他可跨出兩裏之地。


    剩下的隻能依靠疾行符咒。


    “還我師兄頭顱來!”


    渡節雲空飛步咒符效時剛過,茅真黃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撕天裂地的淒吼之音,隨之就是一聲砸在大地之上的天崩地裂巨響,泛起的地龍餘波就是他遠在兩裏之外,亦能感知到腳下大地的土石破碎。


    哞


    鯨鯢隨著方仰月的悲痛附和了一聲巨大的悶音。


    而急奔的茅真黃直接一腳踩個空,嘭的一下摔進一處大坑之中。


    腿上貼的疾行符隨著這道天地的失聲瞬間失效。


    茅真黃大恐的迴頭望了一眼天地間的那隻兇鯤,此人比何神光還強!


    何神光隻能化出鵬鳥的一部分,而身後間皂這個已經瘋了的女人不僅能恆化鯤鯢,還能幻靈擬兇聲。


    望著天上朝著這個方向紮過來的巨鯤,對方知道他往這頭逃了!


    茅真黃不知對方是碰巧朝著這個方向,還是直指他大好頭顱,但此時已經來不及多想,又抓出一張疾行符重新貼在腿上,捂著被摔開的傷口竄出土坑就是一陣憋屈。


    相隨嬌宰了何天光,卻來了一個何神光,而他宰了對方,入他娘的又來一個方仰月!


    茅真黃要是在長點本事將這個女人給宰了,說不上還能引出間皂宗哪個大能來,何神光這是他這輩子殺的最憋屈的一個人。


    本來半絲過節都沒有,被相隨嬌坑的撞在了一起,而殺了也就殺了,窮的還不如天清宗的一天命修士,僅有的那點玄晶連他用的兩張紫『色』殺字符的本錢都不夠迴。


    “是你對不對?”


    正在怨天怨地的茅真黃聽著身後直傳來一聲怒貫盈霄的大喝。


    驀地迴首輕瞥,差點沒嚇『尿』了。


    太快了!


    他已能看見鯤鯢頭顱之上佇立的身影。


    不是碰巧,是直指!


    “入你娘的!”


    茅真黃對著身後的“小山”直接就是一句破口大罵,然後轉頭將何神光那枚須彌戒指給抓了出來,神識對著裏麵就是一頓狂掃。


    戒指沒有!


    頭顱沒有!


    玄晶還是沒有。


    但根本就不可能!


    這三樣東西必有背後那瘋女人的追蹤印記。


    “觀樓宗小賊安敢奪我師兄頭顱!”


    快瘋眼了的茅真黃哪有心情搭理身後這個瘋女人,如若沒有對方的追蹤印記,依仗著這片地脈的溝壑縱橫他還有一線活下去的希望。


    而找不出來他必死!


    但連掃三遍還是沒有,茅真黃頓時變得大急。


    嘭!


    急速的身影之後頓起一聲巨響,茅真黃瞬感後背就是一木,強烈的衝擊之力更是差點將他拍的飛了出去。


    心神俱裂的迴首一望,鯤鯢的一條巨粗龍須直『插』在他身後三丈之地的土石當中。


    而另一條龍須已經仰上天空!


    茅真黃心中一泛狠,抓著冠都對著身側一塊大石就是一點,順勢左側就是一個骨碌,抓起最後一張破邪天龍符朝著身後就甩了出去,然後迴頭看都沒看小腿狂邁順著地脈溝壑竄了出去,與此同時手中『摸』進須彌戒指中,拽出何神光的頭顱與祿仕牌,隨手將裝有二三千玄晶的須彌戒指扔了出去。


    玄晶少他不心疼,但何神光的頭顱與祿仕牌卻有點舍不得,畢竟相隨嬌宰了何天光收到宗門的獎勵不是一般豐厚,況且他在此二物之中也並沒有發現方仰月的追蹤印記。


    跑跑跑!


    亡命的跑,手中拽著一大枚玄陽晶璨的茅真黃瘋狂汲取其上的精純靈力,就是左邊胸崩裂的巨大貫穿傷此時都顧及不上。


    因為他知道一條土龍、根本搪塞不住對方多長的時間。


    “我看你往哪裏跑!”


    “聒噪!”


    茅真黃本以為仗著山脈溝壑的難尋能逃的一番小命,哪裏想到還沒過幾十息的時間耳骨就又鑽進對方的怒喝之聲。


    根本不對!


    追蹤印記還在他身上。


    急的滿頭大汗的茅真黃再次抓出何神光的頭顱與祿仕牌,神識上去就又是一頓猛掃。


    “茅真黃你個蠢豬!有鵬怎麽會沒有鯤。”


    這迴他找見了方仰月留在何神光身上的印記,死不瞑目的額頭之上一點鵬鳥虛印,茅真黃看於此拍著腦袋對自己就是聲大罵。


    此印記根本不是方仰月所留,而是何神光與身後那殺氣盈天的女人所觀之法同出一源。


    鵬就是鯤,而鯤也是鵬!


    他們二人必定是道侶關係。


    想明白一切之後,茅真黃頓感抱著的何神光頭顱燙手了。


    但此時就是想扔也已晚矣,身後天上飄飛的大鯤鯢與他之距不足五丈之地。


    方仰月要的不是他師兄的人頭,而是他茅真黃的命!


    慌不擇路之中茅真黃甚至感到了一絲前所未有的絕望。


    而這也是他有生以來都從未曾有過的感受。


    但這種跌入底穀的心情還沒持續片刻,看著前路的茅真黃,眯著雙眼就是一陣狂喜大樂。


    他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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