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這麽坐在一起,一起看著夕陽西下,一天的旅程卻並沒有結束。


    並排席地而坐,木子依的左手邊依次是方朵兒、葉曉和蕭強,索炎和古淼在右側席地坐下來。遙望著地平線上羞澀的紅彤彤的邊際,這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光,誰都舍不得讓時光在這個時候溜走,留下的就隻剩空寂的緬懷,一旦逝去,就再也迴不去。即使你迴頭,也是看不到的。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認識快兩年了,還能這麽坐在一起,挺不容易的。”索炎向後仰著雙手撐在草坪上,打破了傍晚的沉寂。


    “我一直都覺得,我們才剛剛認識呢。”木子依坐在索炎的左手邊,雙手握著,放在腿上。緊緊握著的雙手,那是分不開的左右手,缺了誰都成了殘缺。


    “就你跟我們是剛認識的好嗎?”葉曉說。


    “那段時間裏,我真的就以為我們再也見不上了,你知不知道,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見我們了。”方朵兒說。


    木子依尷尬地笑笑,說:“那我也沒辦法呀,還不是被噩夢纏身了那麽久,醒過來,還好你們都在。”


    “大家都好就行了,過去的就別再說了吧。”索炎說,“聊聊未來,說說未來有什麽計劃,有不有什麽人生規劃?”


    古淼說:“什麽人生規劃,不就是按照家裏的安排,做著那些已經被設定好的事情唄。”


    方朵兒說:“真羨慕你們有人替你們做安排,我都還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畢業了還要隨著大軍作戰於各大招聘會,就要為一份工作艱苦一輩子了。”


    “可是我也根本不喜歡那些生來就有的東西,又沒人請示過我的意見,就這麽亂七八糟的事情給我安排在那裏,搞得我根本無力去思考自己想幹嘛,所以也就得過且過,按照被預先設定好的流程走就行了。”古淼說。


    無所謂喜歡與不喜歡,有理想的人不管生在什麽樣的家庭,他都會有堅定的信念。生來就看得滿眼繁華的人,也可以憧憬一份寧靜,就像身無分文的人也會夢想著一座城堡一樣。


    有多少迷茫與無所適從,是生活著的人沒有的自我意識,看著別人與眾不同,或譏諷或冷眼,卻從來想不到要有那麽一點自我意識。古淼叛逆多情二十年,做著無形的抗爭,那又能怎麽樣呢,一個人的肩膀扛不起一個世界,更何況這個世界還生活著很多其他人,言行處事總得有所進退。


    蕭強說:“我家鄉很多人都輟學出去打工,到我這個年齡,有一些中學同學的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家裏人總是拿我上私立大學的事炫耀,也總是期望著我能夠闖出一番天地衣錦還鄉。可是,我除了能夠拿學習成績跟家裏人說說,其他任何事情都沒辦法跟他們溝通,所有的事情都隻能自己一個人解決。”


    “可不是嘛,上大學之前,家裏人就左一句右一句地勸我學醫、讀師範,還說讀‘茶學’根本沒什麽出路,實際上,他們根本不知道‘茶學’是什麽。”方朵兒說。


    “我也會經常跟家裏人解釋我所學的專業,他們會很好奇,但完全不理解我所做所想,在那個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像是個異類。”蕭強說,“可是當我迴到學校,看到那些比我有背景還有後台的人還那麽拚搏努力的時候,就更加覺得我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葉曉握住蕭強的手,說:“你還有我呢。”


    在迷茫無助的時候,能夠有一句暖心的話,有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陪在身邊,所有的苦悶都容易解決多了。在這個時候的蕭強,真的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窮書生,至於葉曉為什麽會陪著他,肯定有葉曉自己的理由,葉曉也是一個有想法眼界開闊的女生,蕭強身上肯定有她能夠看到的閃光點。


    “我以後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木子依朝著地平線大聲喊著,“我要每天為了夢想而醒來。”


    木子依的喊聲久久在空氣裏震蕩,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也可以走在有所規劃的道路上。就跟所有父母一樣,都期待著自己的子女能夠延續承載自己人生理想,木子依的爸媽也會傾盡所有守護自己的寶貝女兒。而很多父母是無所謂理想或者人生方向與目標的,隻是一代一代地走著老路。


    “你的夢想是什麽?”古淼問。


    “嗯。”木子依思索著,說,“我要把掛的科目全部補迴來,我還要參加‘校園形象大使’選拔賽,然後就是,我要跟著我爸去做創投。”


    “你的理想好具象。”蕭強說,“這樣子的話,隻要你著手並堅持著去做,就能夠實現了。”


    “前麵兩條很容易實現,可是後麵那一條,我不知道我爸媽會不會讓我去做。”木子依說。


    蕭強說:“你們家不是隻有你一個嗎,既然你願意去接受創投機構,你爸應該會培養你吧,要不然誰來繼承自己的產業啊?”


    “我還有一個繈褓中的妹妹,肯定也不會指望她了。”木子依說,“我有時候真不知道我爸媽是怎麽想的,非不讓我接觸我爸的工作。”


    葉曉說:“這很容易理解呀,你是女孩,創投那麽辛苦,還飄忽不定地到處出差考察,肯定不會考慮讓你去接手啊。”


    “那可不一定,還有可能是換著方向在培養你呢。”蕭強說。


    “嘿嘿,這方向,簡直是南轅北轍,天大的誤會啊。”木子依說。


    “這肯定是叔叔阿姨的悉心安排,你就好好學習打理好生活就行了,你也不用去考慮那麽多事。”索炎說,“就算真的是在培養你,那也隻可能是叔叔準備全麵介入茶行業。”


    “這套路,好深。”古淼說,“我就是平時生活中想幹嘛就幹嘛,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十足的紈絝子弟,整天無所事事到處泡妞,可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我的孤獨和無助,我完全不知道那些女生是怎麽想的,我都做了那麽多不負責任的事情,竟然還有人死乞白賴地黏著我。都怪我太有魅力了。”


    木子依看看古淼,說:“你的魅力無人能擋,我都快被你迷住了。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所有的形容詞放在你身上都不足為過。”


    “你嘴巴也太甜了吧,會讓我招架不住的。”古淼說。


    在一旁的方朵兒,將這些談話聽在耳朵裏,也發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見,說:“如果你不是古公子,如果你是騎自行上課,你也就隻是路人甲,沒有人會整天圍繞著你轉,也沒有女生會花大把時間浪費在一個看不到未來的人身上。”


    方朵兒說的話很現實,但也是真的,幾乎沒一個女生都有著一個公主夢,而要實現這些虛幻的夢,必須得有很多很多的錢堆積起來,生下來就繼承了大筆資金的人寥寥無幾,很會自己掙錢的女生,在這個社會上也並不多,身邊出現一個對自己示好的多金男,肯定要想方設法抓住。


    古淼安靜地看著遠方,他一直都在自我蒙蔽,然而方朵兒說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麽真實尖銳,赤裸裸地諷刺著古淼。


    沉寂中,蕭強問:“炎哥,你呢,你的理想是什麽?”


    索炎說:“實際上,我從來都沒想過要做其他的事情,我從小到大就跟著我爸出入各種生意場合,這就是我的人生,以後也不會有什麽大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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