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事情重來一次,他定換更迂迴的做法,也許效果不會這麽好,但至少如墨不會那麽傷心,更不用落得兩人分離的下場。


    然而此時想這些都已太遲,她不會原諒他了,也遠走高飛到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而這輩子既然失去了她,那不管什麽大禍落到頭上,又怎麽樣?


    見他不語,杜如墨續道:「前些日虧皇上親臨,你仍堅持抗旨,皇上準備將你流放至吐番……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我還是那句老話。」李初的聲音有些沙啞,或許是數日飲食不繼,又或許是太久沒開口,聽起來竟有些滄桑傲氣。「我要娶的,從頭到尾隻有一人,看來要辜負皇上及公主的厚愛了。」


    關了他一些時日,到是變得比較謙遜了?杜如墨淡淡一笑,思及他在獄中的日子,與他尋找自己的心意,又有些不舍道:「想不到你是個多情的人?」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原是如此多情。」和這公主談天的感覺還不差,他苦澀地一笑。「說來還得感謝公主,沒有這場牢獄之災,或許我還不知檢討。」


    「能談談你心愛的女子嗎?」她忍不住問了,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什麽樣子。


    想起和杜如墨相知相許的歲月,李初淡淡一笑,「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做事十分認真,很死心眼,若真要說什麽缺點,大概就隻有認路的本領差了些……」思及她指南走北的本事,他猶是哭笑不得。「我承認自己心眼壞,很喜歡看她被逗得臉紅,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尤其她扮男裝時,帶著女人的撫媚及羞澀,特別可愛。」


    她不禁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這男人是有什麽毛病啊?


    他彎起嘴唇,根本不在乎公主怎麽看他。「我喜歡如墨,但自信她更喜歡我,因此我毫不手軟的利用她,以為她終會諒解我,留在我身邊,卻不知愛情是禁不起自私的試練。最後,我失去她,才知道她有多麽重要,才發現我的自信根本是沒根據的狂妄。其實我曾忍不住想告訴她真相,但若是以前的我,根本不可能動搖!」


    因為不擇手段達到目的,一向是他行事的方針,唯有麵對她時會破例。


    「原來少不了對方的人,是我。你知道嗎?我天性疏懶,一開始幫皇上保全皇位是不得已,但後來全心投入,到身先士卒,卻是因為如墨牽涉其中。」


    「所以若沒有杜如墨,皇上……應該說當時太子的事,你就不管了?」她以為他不惜利用她也要達到目的,必是將此事看得比她還重要,原來……


    「應該說,原先我隻想獻策,那些瑣碎的安排就交給別人,起兵宮變時,我更不可能領兵作戰。」他淡淡一笑,「但為了如墨,我不願有一絲差池,也隻能試試親力親為。」


    杜如墨沉吟了下,決定給他最後的試煉,她以公主的身份說:「我知道這陣子你都在找她,但相信是找不著了。最後我再問你一遍,無論本宮許你任何好處,你當真都不為所動?萬一她一輩子都不出現呢?」


    「那我就等她一輩子!」李初堅定的說。


    聽到如此執著的答案,杜如墨不由得內心震撼,再說不出一句話了。


    當她是杜如墨時,領略過他的無情,但當她是公主時,才知道他當初的無情,隻能說是牛刀小試。


    這種完全沒得商量的冷漠,置生死於度外的拒絕,才教人心灰意冷。


    「你這人真是無情起來,原來是這副摸樣。」搖搖頭,杜如墨轉身離去。


    然而李初卻從這句話裏聽出不對勁,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她的背影。


    他的牢房在監獄裏的中段,卻見定國公主不往出口走,反而往深處而去。


    「公主,出口在右邊。」他狐疑地挑起眉。


    杜如墨頓了下,尷尬地轉身,隻有二選一的路,她居然還能走錯方向!


    李初卻在她舉步時又叫住她,「公主,你會再來嗎?」


    「或……或許會。」怕被他看出端倪,她隨口答道。


    「那麽我幹脆請獄卒在沿路綁上紅布好了,免得公主走錯!」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腦海,他故意道。


    嬌軀微震,杜如墨忍不住迴頭看他,好半響才說:「方才我……是一時昏頭才會走錯,並不是不認識路,無需如此費心。」


    「其實公主你……還蠻有趣的。」他若有所思地道。


    一個不懂得自稱「本宮」,一直我個不停的公主,想來還不適應這個身份。猶記得當初爹和他提起定國公主時,曾說此女在宮變時立了大功才得到這個封號,當時情緒激動沒有多想,入獄後又滿心多事如墨,所以未做聯想。


    如今細細琢磨,這事果然有蹊蹺。


    「或許,我與公主的婚事仍有轉圜之機。」李初突然改口。「公主確實是賢良淑德如外界所傳,與公主相處一陣子,我說不定會改變心意。」


    杜如墨聞言眉頭微皺,胸口冒出一股股酸意。


    她不必吃自己的醋的,但聽到他對公主有興趣了,她實在高興不起來。這種複雜的情緒衝擊著她,讓她無法馬上答應。


    跺了跺腳,她再次抬腳離開,不想再聽他多說一句,就怕以自己目前的心緒繼續麵對他會失態。


    可這男人顯然十分壞心,在她才走沒兩步,他又淡淡地拋出一句,「公主,出口在右邊。」


    從起了疑心開始,李初每天期待著定國公主的駕臨。


    可惜那日之後,她再也沒來過,又經過十天,一道聖旨降下,沒有被流放,聖上反而法外開恩的赦免他出獄,僅罰他在寧王府中閉門思過一個月。


    能如此大事化小,寧王府上下全鬆了口氣。但就在皇上似乎改變心意要收迴指婚的成命時,李初反而主動提起這事,殷殷期盼著要見定國公主。


    由於他不得踏出寧王府一步,寧王被他煩得不堪其擾,問明了他確實對公主有興趣後,便厚著臉皮去求皇上,替兒子掙得一次與定國公主見麵的機會。


    然而皇上卻聲明,這是最後一次,之後李初不得再要求晉見定國公主,也就是他與定國公主的婚事,約莫是告吹了。


    李初並不以為忤,將希望全賭在這一次機會,橫豎他隻是想確定一件事,倘若是他想的那樣,那麽哪怕千軍萬馬在前,也不能阻止他想做的事,倘若不是,那他確實沒必要進宮見定國公主了。


    他再次來到皇宮內,隻是地點不再是皇上寢室的偏廳,而是公主的寢宮。


    或許是不會再見他了,公主並不介意讓他長驅直入來到她的書房。


    上迴兩人之間是擺了一麵屏風,這次則是掩上輕紗,從頭到尾,李初都不知道定國公主她究竟長得什麽樣子,可他對她的好奇心,卻是越來越大了。


    「世子此番前來,有何貴事?」


    公主的聲音仍如往常般清脆,可聽在他耳中卻有著和之前不一樣的感受,這種清脆帶著一絲虛假,好像她故意拉高了聲線,刻意要求自己這麽說話似的。


    至少上迴在監獄裏,或許是戴著麵罩,她的聲音低了一些,聽起來便與現在不同。


    李初並沒有追究這細微的差別,直言道:「李初想請問公主,為我請求赦免的人是否為公主?」


    「是我又如何?」


    「既然公主願意為李初開脫,相信是對我當初在獄中的提議有幾分認同。」他仔細觀察著紗幕後麵的她的反應。「可為何在我出獄後,公主完全沒有見我的意思?」


    這男人臉皮真是厚極!杜如墨暗啐了聲,「這是因為我才開始欣賞你的癡情,你便立刻變了心,所以我覺得失望,並不是答應了你什麽。」


    「但要我變心不就是聖上和公主的希望,否則何必讓我入獄?」他反問。


    「我……」她頓時語塞,急忙岔開話題,「那杜如墨呢?你不再留戀她了?」


    「她會一輩子在我心裏。」李初這話並沒假,隻是下一句又令人氣結。「但我想通了,日子還是要過,若我一直找不到她,就這麽自暴自棄下去,恐怕我爹娘都會為我難過。」


    這麽說是有道理,但站在杜如墨的立場,卻是有些撚酸,她忍不住就想氣他一氣。「其實杜如墨已經有下落了。」


    「真的?」李初顯然失了冷靜,懷疑地瞪著紗幕,仿佛想透過它,看看定國公主是否他認定的那個人。


    但公主會主動透露如墨的行蹤,難道……他猜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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