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要從沈碧霞的生日開始說起。


    當年蒼穹派掌門駱耀文,為愛妻沈碧霞舉辦壽宴,宴請各派掌門及有名望的弟子參加。沈碧霞不僅是駱耀文的發妻,也是天山派掌門柳千鶴的師妹。宏逸作為天道穀掌門崔高遠的親傳大弟子,自然得跟著師父一起去蒼穹派賀壽。壽宴一切順利,事情就發生在他們離開的那日。


    天空前一刻還是豔陽高照,下一秒便已布滿烏雲。


    崔高遠禦劍在最前方,看著腳下一片茫茫大海:“這天怕是要下雨,我們先找個落腳地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行。”


    眾弟子聽到吩咐,加快了禦劍的速度。


    正在此時,海麵上狂風驟起,平靜的海麵一下子翻起巨浪,浪頭足有十丈之高,冰涼的海水打在人的身上,寒氣四溢。


    有幾個年紀較輕的弟子,被海水打得差點落下劍。崔高遠一手扶住一個,高聲道:“趕快離開這裏!這個浪頭不簡單,宏逸,快帶弟子們先走!”


    說完,把手上的兩個弟子往前一推。


    “想走?”身後,傳來一個極為陌生的聲音,辨不出男女。


    崔高遠運起結界護住弟子,迴頭問道:“不知閣下是何方神聖,為何要攔我等的去路?”


    那人不疾不徐道:“你可是天道穀的掌門崔高遠?”


    “正是。”


    “是就對了。”黑衣人緩步朝他們靠近,“前些日子在清遠縣,你將魔界的二護法打成重傷,去年在西海邊,又設計誅殺了一百三十七名供奉魔君的新魔,前年……”


    “你到底想說什麽?”崔高遠不耐煩地打斷他,眼前之人一身黑衣,整張臉幾乎都被寬大的帽簷遮住,神秘莫測。


    黑衣人似乎笑了一聲:“崔掌門真是急性子,本君受友人之托,為他找出害死他下屬的人報仇,不知以上我說的事情,可是崔掌門所為?”


    “是又如何?”崔高遠拔劍,他雖自稱本君,可又稱他斬殺的妖魔為友人的下屬,那便證明他並非魔君,但他又實在看不出他的身份,隻得道,“斬妖除魔本是仙界之人分內之事,老夫隻是順手解決了一些禍害蒼生的妖魔,閣下既然不是魔界中人,又為何要插手此事?”


    “崔掌門此言差矣。”黑衣人道,“本君雖不是魔界中人,但與魔君早有交易,崔掌門是自己束手就擒,還是要本君幫你?”


    他孤身一人,崔高遠並沒有怎麽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不知閣下是何人?”


    “這個嘛,”那人又往前走了兩步,一抬手,一個天道穀的弟子已經出現在他的手裏,“你還沒資格知道。”


    “掌門!掌門救我!”被他掐著脖子的弟子大喊。


    “你!”崔高遠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明明設了結界,那人根本都沒動,究竟是怎麽把人從他身後帶走的!


    隻見那人手一用力,被他攝走的弟子再發不出任何聲音,隨著他鬆手,那弟子直直地往海麵上墜去,很快就沉到了海底。


    天道穀眾弟子吃嚇,紛紛拔劍。


    黑衣人取出一條白色的帕子擦手,若無其事道:“就憑你們這些人,還不是我的對手。崔高遠,你是自己乖乖伏誅呢,還是要讓你的弟子跟你一起陪葬?”


    “師父!萬萬不可!”宏逸在他耳邊道,“我們人多,他隻有一個人,殺出去我們未必會輸。”


    “是嗎?”那人似乎聽到了宏逸的話,又是一笑,掌中藍光乍現,下一瞬,就將宏逸打出結界外。


    宏逸口吐鮮血,登時暈了過去。


    “不堪一擊。”那人總結。


    *


    迷迷糊糊聽到這句話,緊接著,宏逸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後來發生了什麽,他一概不知,隻知道等他醒來的時候,他們均已被帶到魔界的地牢之中。崔高遠身受重傷,與他們一同出來的弟子死了一半,另一半也已經奄奄一息。


    宏逸強撐著爬到崔高遠身旁:“師父,師父!”


    崔高遠吐了一大口血才緩過氣來:“宏逸……走,想辦法離開這裏,走,快走!”


    宏逸急道:“師父,您忍著點,我替您療傷。”


    崔高遠阻止他:“別……別再浪費力氣……那人不簡單,我們不是他的對手。聽師父的話,想辦法逃出去,馬上就是仙劍大會,去天山派找柳掌門,為……為師父和你的師兄弟報仇……今日起,師父就將天道穀交到你的手上……”


    “不,師父,您先別急,我們一定可以想辦法出去的!”


    “來不及了……”崔高遠剛說完這句話,就聽到有人開鎖的聲音。


    宏逸抬頭一看,隻是兩個看守這裏的小魔,不知道是來幹嘛的。


    待二人走近,崔高遠忽然拚著最後一分力,掐住了那兩個小魔的脖子。兩個小魔死後,崔高遠扒下其中一人的衣服,讓宏逸換上,自己則換上了另一人的衣服,故意引開附近守衛的小魔。


    “後來我遇到了祁雲師兄,是他將我救了迴來。”宏逸說完,輕歎一聲。


    接下來的事情,柳千鶴他們都是知道的。


    莫玉成道:“想不到魔界竟有如此厲害之人,當真是不可不防。”


    “這麽說來崔掌門早在那個時候就已中了魔族的圈套,後來我們見到的那個崔掌門,以及天道穀的弟子,乃是魔族之人假扮的?”駱耀文問道。


    柳千鶴道:“可當時那些天道穀的弟子身上並無魔氣,這又如何解釋?”


    當年剛知道此事的時候他也是這麽懷疑的,可一想又不對,那麽多妖魔混入天山派,卻連一點魔氣都沒有,這怎麽可能?所以當時他並未將救了宏逸之事告訴眾人,一來是他沒有證據,二來既然那些人能扮作天道穀弟子的模樣,自然也能扮作宏逸的模樣以假亂真,他無法確認誰說的話是真的,隻能暫且壓著不提。


    如今已確認宏逸並非妖魔所扮,心中的疑惑便更甚。


    蘇莫天和淩瑄相視一眼,心中皆有所考量。


    宏逸的話恰好證實了他們最後的猜測,難道這世上真的有修羅這種東西存在?


    蘇莫天便不再隱瞞,將前些日子在魔界的所見所聞,以及修羅的事情告訴了大家。


    眾人皆驚,特別是宏逸:“蘇師伯的意思是,害我們的是修羅?可這修羅隻是傳言而已,尚無人能夠證明是否真的存在,蘇師伯又如何斷定呢?”


    蘇莫天道:“我不能斷定,但有一個人在魔界二十多年,應該會知道些蛛絲馬跡,師兄不如將他找來,我們也好問個清楚。”


    他說的自然是一直潛伏在魔界的祁雲。這些年祁雲幾乎沒出過魔宮,他們也沒人再去找過他,魔君陰若男此前對他有懷疑,但苦於尋不到證據,也沒再為難過他,反而將魔宮中一些無關重要的小事交於他打理,因此祁雲也成了魔界的第五位護法。


    柳千鶴道:“我立刻修書一封,瑄兒,你去交給青蓉,讓她看完之後告訴雲兒。”


    “還是我去吧。”未等淩瑄迴答,蘇莫天道,“這些年我也見過青蓉丫頭很多次,況且魔界我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還是我去比較方便。瑄兒就讓他留在山上為師兄分憂。”


    柳千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好。”


    這個時候淩瑄實在不宜離開天山派,在他們沒確定那些人的目的是否是小雪之前,他們必須好好保護她。


    柳千鶴很快寫完了信,蘇莫天接過:“事不宜遲,我立刻下山。”


    ***


    在眾人商討對策之時,淩瑄先帶憶雪迴了朱雀堂,又在門口設了好幾層結界。


    “師父。”憶雪拉他的手,“你能不能告訴我,天雪是怎麽死的呀?”


    這些日子淩瑄跟她說了很多有關天雪的事,卻對她死的事情絕口不提。在親耳聽到了天道穀的事後,憶雪對這事好奇起來。


    照宏逸剛才的說法,天雪的死是因為有人假扮了天道穀弟子混進山中,而把她殺了的。怪不得一聽說有弟子失蹤他們就那麽緊張自己,原來是怕當年的事再發生一遍。


    自從接受自己前世是天雪的事實,憶雪對這些事情也不再排斥。


    淩瑄見她想知道,便將那日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她。說完,替她理了理額角的亂發:“小雪怕死嗎?”


    怪不得師父那麽在意她,原來是因為師父親眼看著天雪的死而無能為力,那個時候,他一定很難受吧。


    憶雪搖頭:“不怕。”


    “可是我怕。”淩瑄抱住她,“我怕你又會離開我。”


    是的,在他剛才聽到這些事的時候,當時的恐懼又湧上了心頭。他怕他保護不了她,他怕她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的麵前,他怕他再也找不到她。


    “不會的,師父。”感覺到他的身體正在顫抖,憶雪也擁緊他,“我相信師父不會讓我出事的。”


    說完,憶雪又有點擔心:“師父,你說師兄他會不會有事?”


    淩瑄道:“若是修羅所為,我怕三師兄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憶雪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師父,我跟你一起去幫師伯!”


    “不可以!”淩瑄拒絕,“等會兒我把你送到元香和師娘那裏去,你和她們待在一起,千萬不要走開,我下山看看,明日一早就迴來。”


    憶雪不悅道:“掌門剛才還說讓我跟著師父一步都不要離開的,師父就不怕你走了又有人打我的主意嗎?”


    “小雪!”淩瑄捂著她的嘴,低聲嗬斥,“不許胡說。”


    “那師父就帶我一起去。”


    “此事太危險,你乖乖地留在這裏,哪都不許去。”


    “師父!”


    淩瑄無奈:“小雪,從小到大,我虧欠你師兄的太多了,這次他有難,我作為師父,怎可坐視不理?你跟著去,我還要分神照顧你,自然無法全心全意救你師兄,若是你們同時有難,你想讓我救誰?”


    當年在元香和天雪之中,他選擇救了元香,因此失去了生命中最摯愛的女子。若是如今再有同樣的選擇,他怎能逼著自己再放棄她一次?可要讓他放棄憶天,卻也是不可能的。


    那樣,隻會讓他又陷入兩難之地。


    憶雪想了想,點頭:“那我在這裏等師父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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