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事情的經過,向聞的雙拳握得死死的,指尖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他低著頭,目光定定地落在已冷卻的茶麵上,聲音仿佛墜入了寒窖,冰涼透骨,“告訴我,是誰幹的?”


    天雪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向嬉皮笑臉的向聞露出這般神情,嚇得往淩瑄身邊縮了縮,“向聞師兄,你怎麽了?”


    向聞不語,半晌,緩緩抬頭,側目望向元香,又重複了一遍,“告訴我,是誰幹的,是誰把你抓來這裏的?”


    他的聲音中帶了幾分嚴厲,教人不敢拒絕。


    元香咽了咽口水,囁嚅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你們都不讓我去漓州城,我迴房之後氣得睡不著,就打算出去走走,沒想到出去之後就迷了路,在城裏繞了半天也沒有繞迴向府。大半夜連個能問路的人都找不到,後來也不知道走到哪裏,有風吹來的時候,我好像聞到一股很香的味道,之後就什麽也不知道了。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這裏了,內力也被封了。”


    元香說完,心裏一陣委屈。這三日受的苦,是她從小到大都沒有嚐過的。以前即使自己劍練得不好,爹爹再生氣也不會動手打她。但那夜的幾道鞭子,卻是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她的身上,疼得她渾身都在發抖。可她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如若那晚沒那麽任性地跑出去,這一切便不會發生。


    下山的日子雖然還不久,但經過這段時日,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一些事理,斷不會再和以前那樣無事生非,惹爹娘生氣了。


    向聞最見不得的就是元香這副模樣了,下一刻,已然欺身上前,小心地避開她身上的傷口,將她帶入懷裏。


    他的下巴抵著元香的頭發,仿佛是在哄一個小孩子那樣哄她,“別害怕,都過去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出門了。”


    天雪眼睛紅紅的,握住了元香的手,“元香,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元香看著她,撅嘴道:“傻丫頭,好端端的,你幹嘛跟我說對不起呀!”


    天雪咬了咬唇,輕聲道:“如果我讓你跟著我和淩瑄哥哥一塊兒去漓州城,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你挨了那麽多下鞭子,一定很疼吧。”


    元香好笑地看著她,打趣道:“是好疼啊,如果你覺得心有愧疚的話,我不介意你來幫我分擔一半的。”


    分擔一半……


    一想到一條又粗又細地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天雪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小臉頓時變得蒼白蒼白的。


    見天雪呆呆的模樣,元香“撲哧”一聲笑了,隨後又立馬倒抽一口氣。


    “很痛嗎?”向聞依舊緊挨著她,皺著眉,關切地問道。


    元香搖了搖頭,刻意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小聲道:“我沒事。”


    淩瑄攬著天雪的肩,笑道:“你也別欺負天雪了,她身子弱,哪裏受得住這個呢。”


    向聞挑了挑眉,反駁道:“師弟,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天雪受不住,難道元香就受得住了麽?你也太偏心了啊。”


    淩瑄摸了摸鼻子,似笑非笑,“我怕我若是偏心元香,師兄你就會受不住了。”


    “噗--”正在喝茶的蘇莫天一口水噴了出來,“我說你們兩個小子,有話就直說,別含沙射影的,聽得真累!”


    兩個少年相視一眼,雙雙閉口不談。


    天雪仍握著元香手,小聲道:“如果,如果還有下次,我一定會幫你分擔的!”


    元香一愣,然後抱著她道:“笨丫頭,我隻是隨便說說的,你還當真了!你是我妹妹,做姐姐的哪有讓妹妹替自己受苦的道理?就算五師兄舍得,我也不會舍得讓你被打的!”


    蘇莫天忽然一驚,手中的茶杯哐當一下掉在了地上,跳起來揚聲道:“天雪丫頭是你的妹妹?”他記得元香說過,她是柳千鶴的女兒,那天雪……


    “師父,你怎麽了?”淩瑄疑惑地望著他。


    蘇莫天三步並作兩步繞到天雪和元香身邊,指著天雪問元香,“她真的是你妹妹?”


    元香點頭。


    這是淩瑄第一次看到蘇莫天如此激動的模樣,不由心生疑慮,但仍是解釋道:“天雪曾跟著師公學過幾年醫術,所以雖然沒有拜掌門師父為師,但在下山前,掌門師父和師娘收了天雪做義女,所以她和元香也算得上是半個姐妹了。”


    “原來是這樣。”蘇莫天麵上稍顯失望,喃喃地嘀咕了一句,“我還以為是他帶走的呢……”


    “前輩,你說什麽?”向聞沒聽清。


    “啊?沒事沒事。”蘇莫天歎氣,然後對著向聞道,“小丫頭會被抓來不為過,但被封了內力就奇怪了,我這兩天一直在想,你們是不是惹到什麽人了,不然好端端地,他們幹嘛要把小丫頭送來青樓呢?”


    蘇莫天忽然轉移話題讓在場的幾人都愣了一下,率先反應過來的淩瑄上前一步問道:“師父可是發現了什麽?”


    蘇莫天迴頭,“我發現了還用得著問你們嗎?”


    淩瑄幹笑了兩聲。


    蘇莫天道:“雖然我無法確定把元香丫頭抓來的究竟是何人,但我敢肯定,這個樓裏一定有問題。”


    淩瑄疑惑道:“師父方才說你是追妖物才來到這裏的,而妖氣在這裏就沒有了,那麽那個妖物會不會就躲在這裏呢?”


    “也或者是說,樓裏還有別的什麽人,能幫它隱藏妖氣?”向聞接口道。


    蘇莫天笑了笑,“嗯,領悟能力挺高的。既然你想到了這一點,不如去問問這樓裏管事的,別的我不敢保證,但元香丫頭被抓來的事情,我可是親眼見她參與了的。”


    這醉紅樓管事的……


    “我明白了!”話音剛落,向聞已經破門而出,淩瑄幾人見狀立馬跟了出去。


    下了二樓,向聞一眼就看到了正在花廳門口招攬客人的媽媽,飛快地上前,一把拎住她的衣領。


    那管事的媽媽臉上本就抹了一層白花花的東西,被向聞一嚇,臉色更是與死人無異。


    “這,這位公子,你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啊!”


    “有話好好說?”向聞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眸中淩厲之色盡顯,冷聲道,“好,就依你,我們把該說的都說說清楚!走!”


    說著,向聞拖著她就往迴走,完全不顧在場眾人的驚訝與慌亂。


    一時間,醉紅樓裏尖叫聲不斷,一些“尚未完事”的客人們,也仿佛過街老鼠,夾著散落的衣物東竄西跳,不一會兒,廳內已人去樓空。


    聞聲而來的幾個彪形大漢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淩瑄和蘇莫天攔住,任憑他們如何使勁也掙脫不開。


    嚇得花容失色的媽媽被向聞毫不留情地扔在了花廳中央的地上,腰磕在了一張翻到的椅子上,疼得她直叫喚。


    “閉嘴!”向聞不耐煩地打斷她。


    媽媽立刻抿緊了嘴巴,緊皺地眉頭顯示了她的痛苦。


    向聞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隻問你一次,聽清楚了,把元香抓來這裏,是不是你的主意?”


    媽媽目光四遊,仿佛是在尋找逃跑的機會,但當她看到過來救場的十幾個大漢都被淩瑄和蘇莫天輕輕鬆鬆地攔在一旁,肩膀立刻垮了下去。


    “公子,我不明白你說的是誰,我們這裏名字裏帶香的姑娘不少,最紅的要數春香、夏香、秋香和冬香四個姑娘,至於你說的元香……”


    “少廢話!”不待她說完,向聞已抬手將劍指向她,“你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師兄,你這樣會嚇壞她的……”元香拉住向聞的手。


    向聞側頭,“她把你打成這樣,你居然還為她求情?”


    縮迴了手,元香小聲道:“還是先問清楚緣由再說吧。”


    她和天雪不一樣,天雪就算被別人欺負到頭上來,隻要無關緊要的,也會忍氣吞聲不讓他們擔心。可她向來都是有仇必報的人,不要說有人打她了,就算隻是罵了她一句,她也會讓人家吃不了兜著走。但這次,卻不一樣。


    她不是心軟,而是在被關在柴房的一日一夜裏,她想通了很多事情。解決事情的方法不光是靠雙拳,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雖說她身上的傷的確是眼前的媽媽打的,她也恨不得狠狠地抽她幾鞭子泄氣,但她現在更想知道的是,她們為什麽會盯上她。若真如蘇莫天所言此事之中另有隱情,那麽必然要查清楚,否則將後患無窮。


    聽她這麽說,向聞點了點頭,收起劍,沉聲道:“好,我就給她一次機會讓她說。如若有半句假話,我的劍下可不饒人!”


    那媽媽顫聲道:“公子……少俠……這件事情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這位姑娘是我們老板讓人送來的,老板吩咐我好好調教她,讓她接客,如果不聽話就打,打到聽話為止,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你們老板?”向聞疑惑,“他在哪裏?把他給我叫來!”


    “公、公子……”媽媽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見她吞吞吐吐的模樣,向聞不耐煩道。


    媽媽深吸了口氣,道:“唉,別說你們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不瞞幾位,我這醉紅樓在兩個月前被人花重金買了下來,可對方隻在那時出現過一次,後來就再未出現過,我也不知上哪兒去尋他啊!”


    “那你怎麽說這是你們老板的主意?”向聞不相信。


    “這……”媽媽為難道,“這事說來也真古怪了。”


    作者有話要說:連續兩天被退稿……我真是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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