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天的夜晚,昏暗的月色。

    孔海路獨自一人在家門前光禿禿的樹下徘徊著、深思著,這是他最近一段時期以來養成的習慣,喜歡一個人在月色下散步、思考,盡管他什麽也想不出。

    他家就在小山腳下,山叫孔家山,山在他家的左邊,綿延了很遠,冬天的山光禿漏頂、荒涼淒迷、亂石叢生,這裏幾乎與外界隔絕,他祖祖輩輩就生活在這裏,靠著山間幾畝薄地生存,一代傳一代,三間不太高的草房蓋了壞、壞了再蓋,周而複始,土基(一種類似磚坯,比磚坯大而厚)砌得牆經風吹雨打剝落了就再泥一次,祖輩都是這樣過來的,到了他這一代他將土牆換成了足有一尺多寬的石頭牆。

    他抬頭看看夜空,月亮清冷,有幾點寒星在深邃的夜空中閃爍……

    “媽咯b的。”孔海路莫名地罵了一句,裹了裹破大套。

    冬天的夜晚不像夏日的晚上,夏夜,蟲鳴聲比較多,冬天的晚上則較寂靜,除了寒風嗚嗚的吹聲外就是狗吠聲。而今天晚上沒有大風,隻有幽幽的小風,偶爾稍大一些。但愛叫夜的狗總是不斷地發出無精打采的嗚叫聲,在清冷的夜空下顯得憂傷、悲涼,一聲聲的嗚叫聲拖得老長、老長……

    一時心血來潮的孔海路突發奇想,看了眼黑黢黢的山便朝它走去,他走得不快也不慢,棉大套被裹得緊緊的,兩手抄在胸前的破大套袖裏,邊走邊東張西望,沒有風景,前麵是黑色的山,後麵是黑洞洞沉睡的村莊。

    他自己也不清楚在這幹冷透骨的夜晚為什麽要上山,反正他覺得很開心,這是他從未有過的心裏體驗,他一激動就跑了起來,從他家到山坡上也不過五百米左右。他很快就到了山腳下,順著坡上的人行崎嶇小道一個勁地朝上跑。跑了一陣,他停了下來,有點喘,唿吸著冰冷的空氣,鼻子凍得生疼。

    “媽咯b的,這麽晚了,我這兒來幹嘛?找鬼還是找魂啊?真是沒屌事瞎轉悠……”他嘴裏罵著、嘰咕著,隨後又搖了搖頭,但兩隻腳卻沒有停下,繼續朝山上走著。

    他站在半山腰上,轉過臉來看自家的茅草屋,小屋在昏暗的月色下,黑黑的,沒有一絲亮色,立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他在這小屋裏生活了幾十年,小屋也被他折騰了好幾茬,父輩從這裏走了,孩子也從這裏走了,都走了,隻不過所去的地方不同,現在隻有他與老伴倆不願意離開這低矮的小屋。

    他呆呆地看了一會兒,又轉臉繼續朝山頂上走去。

    山頂上的風明顯比山下的風要大得多。風瑟瑟地刮著,吹到臉上有點刮臉得痛,他轉身把屁股迎著風退著走,把大衣的領也翻了上來,漫無目的地倒走著、走著(想看免費的請到藝語書院)。

    山頂上的石頭東一個西一個地裸露著,就像一個個烏龜靜靜地趴著,他在一塊裸露在地表外的高大石頭跟前停了下來。這塊大石頭並不規則,一頭紮在地下,一頭露在外麵,約有半米多高,他用手去摸了下,冰涼堅硬,他就像個頑皮的孩子,一縱身就站了上去。上麵並不很平坦,約有一米見方,他在上麵用腳東踩踩西踩踩,這個石塊他很熟悉,已不是第一次在上麵玩耍了,他也記不清自己在上麵玩了多少迴,自從他能放牛那時起,這塊石頭就在這兒了,隻要他上山放牛就會來這兒玩耍,兒時的情景還一幕幕地出現在眼前,就像是昨天。然而,兒時的夥伴一個個都老了,有的外出當了官,有的就如他一樣在這塊“貧血”的山土地上生活著,今年一摣,明年五寸,從地上爬到席子上,就這麽有條不紊、簡單地苟活著。(想看本書免費的,請到藝語書院網)

    孔海路站在高高地大石塊上,抬頭朝家的方向看看,家,已不在他的視野範圍內,月色朦朧一片……

    他一轉頭朝左邊山坳下望去,山坳的坡上影影綽綽、大小高矮不一的墳墓一個個挨著,再朝下去,在山坳底部就是一方水塘,一個十幾畝地大的水塘,山村人俗稱山塘,在月色照耀下,冰水泛著微微銀光,他看著山塘發呆,頭腦中蹦現出當年一幕難忘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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