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紀瓊第二次向自己道歉了。蘇念抬起頭，杏核眼看著紀瓊有些沉鬱的眉眼：“怎麽如今這般的懂事？”
紀瓊的臉色似乎有些不自然。她放開了蘇念的手同時別開臉。默了一會兒，她似乎又有些忍不住一般轉過來：“上一次說你離開du是真的麽？大哥哥……不，程冬如今怎麽樣了？”
在醫院的時候，蘇念曾經告訴過紀瓊自己離開了du，沒想到這小丫頭變得挺多，唯獨對程冬念念不忘。
蘇念想了想：“我對於他的近況真的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其實大可去問他本人，我可以把號碼給你。”
紀瓊對程冬應該有一種執念。蘇念聽的分明，這小丫頭似乎總是下意識的叫程冬大哥哥。應該是另有淵源。
“我……”說道自己去打電話，紀瓊臉上出現了猶豫，也不說話了。蘇念搖頭之間，卻是看見段安素穿著水藻綠的曳地法蘭絨長裙下樓。
“兩個小女孩在聊什麽？也跟我說說看。”
段安素一邊扭上自己睡袍上的小金核桃紐扣，卻又似乎總是不得其法，倒是有些癟嘴。蘇念見到一邊坐著的紀瓊從段安素下樓就變低下頭，知道是不可能過去幫忙的。她起身，走到段安素的身邊：
“媽，讓我來幫你吧。”
“嗬嗬，”段安素輕笑的舉起自己的胳膊方便蘇念，說道：“我也是不中用了，連個扣子都扣不上。”
金核桃紐扣就從段安素的手肘這邊的腰肢開始網上扭的。蘇念的手指來迴穿梭，很快就扭到了最上麵的幾個。
段安素的皮膚很白很細膩，一看就是那種沒有幹過活的人的皮膚。蘇念在看見段安素脖頸上的一道紋身的時候，卻是訥了一下。
“媽，這是……”
段安素瞥了一眼：“哦，你說的是那個蝴蝶紋身吧。誰還不是有年輕的時候呢。小時候，好姐妹們一起去紋的。那家店的手藝當年很是紅火呢。隻是不知道如今……”
眼前婆婆的眼中透露出懷念，而在蘇念的眼中卻是透露出疑惑。
因為這個蝴蝶的紋身她也有。就在自己的背後的蝴蝶骨上。但是她沒有印象自己是什麽時候紋上去的。
此刻看見段淨的身上有一模一樣的紋身，蘇念連忙追問：“媽還記不記得這是哪家店，在哪兒？”
或許是她的話語太過心急，段淨眉眼一抬，看著她的臉：“怎麽了？很有興趣的樣子。”
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是想要依靠這個紋身店查查自己的背後紋身到底有什麽寓意，蘇念道：“隻是覺得煞是好看，因此自己也想要紋一個。”
“嗬嗬。”段安素掩唇輕笑，恰好蘇念也扣好了她最後一個金核桃紐扣：“你們年輕人就是衝動。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住。這家店是在中關村的最裏麵那排。也是從前的地址了，如今若是搬了，我就沒辦法嘍。”
緩緩起身，段安素那拖著的曳地長袍也慢慢的擺了擺。原本不扣扣子的時候是拖在地上肆意的搖曳，如今扣上了，倒是貼著段安素的腰，紋絲不動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鍾罩子，上麵長滿了瀝青。
蘇念不怎麽的從心底冒出一股子的涼氣。不過等到段安素又迴頭衝她笑的時候那種感覺又消失不見了。
蘇念重新坐迴原來的位置，想著什麽時候去一趟中關村。沒想到紀瓊先一步開口。
“我載你去中關村吧。順便我也想去一趟du。”
說的正是時候，蘇念也不拒絕，徑自跟著紀瓊一起出去了。
“不用安慰我，其實我很感謝我爸把我丟進去。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算老幾。”
紀瓊的話語裏麵有些自嘲的承認，但是蘇念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從小就是紀家唯一的女兒，自然是作為掌上明珠被偏疼許多。
從紀瓊之前吃住都非得是大牌就不難發現，大家都很寵她，也養成了她之前那種衝動單純的性格。
“你知道麽，我懷孕過。”
正當蘇念正在思考的時候，紀瓊拋出來的一個炸彈讓蘇念的表情凝固臉上。
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所以紀瓊一邊說，一點是在咽口水點頭，這是人緊張的時候的一種表現。
“我流產了。隻不過，和嫂子你不一樣，我那是清醒的，眼睜睜的看著醫生給我喂藥，給我做藥流。”
她的話語似乎很是平靜，但是裏麵巨大的酸楚卻是隱藏在背後。蘇念有些瞠目結舌，她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所以嫂子，我能知道你失去孩子的痛苦。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要告訴你，你要小心，尤其是……”
“吱！”
巨大的刹車聲來的猝不及防，此刻在帝都的環城高架之上，蘇念看著那直筆筆的衝向自己這個方向的紅色廂式貨車，一時間也忘記了反應。
“啪啪啪！”手指本能的反應在這一瞬間體現出來，蘇念突然一把扣住紀瓊手裏的方向盤，快速的轉向相反的方向，手刹拉起，整個車子突然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在慣性的作用下歪在了公路一邊的護欄上。
“砰！”
那輛大紅色的廂式貨車在急刹無效之後直接撞下了公路。
“唿！”紀瓊在駕駛座上反應了三秒才喘著氣看向一旁的蘇念：“怎麽樣，沒事吧？”
蘇念搖搖頭，看著白大紅卡車撞開的護欄發呆。紀瓊順著蘇念的目光也看了過去，皺眉道：
“怎麽會有這種情況？”
蘇念目光的瞳孔微微有些擴大：“可能，有人不想要我們去中關村。至於是你還是我……”
蘇念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紀瓊的臉色也是有些沉了。
無論是針對兩人之中的哪一個，結果都是不容樂觀的。至少，這人是奔著要她們的命去的。
蘇念心裏大致有數。這一次的卡車事故，很可能針對的，還是她。
這件事情，她總覺得背後沒有那麽簡單。
“走吧，先去中關村，開車小心點。”蘇念和紀瓊下車先是把車從護欄上推下來，隨後開往原本的方向。
這是一家很小的店麵。
蘇念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家店麵竟然是曾經給段安素這樣的人紋身的店麵。
整個屋子裏麵都聞得見日本的熏香氣味，不過倒也沒有那種電影裏麵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除了蘇念看見主人的一條花臂。
“你好，請問……”
“小紋身十萬，大紋身二十萬。想要紋青龍白虎，出門右拐，不送，花臂要紋沒有花樣選。”
蘇念話才說了一半，那坐在前台要睡不睡的男聲就報出了一骨碌的價目表。
蘇念：“……”
興許是蘇念太久不說話，就盯著看。那人終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起了頭。
抬起頭的臉白的過分，嘴邊一圈的絡腮胡子，頭發潦草，到是附和一個落魄小店店主的身份，隻是，在這寸土寸金的中關村，賣了這個紋身店應該也沒什麽。
這裏全部都是大型的企業集團，蘇念找這家如同蒼蠅館子一樣的店麵就不知道找了多久呢。
這家店說來也是真的奇怪。
周圍包圍了一家又一家公司總部，偏偏他這個平房一樣矮小的房子卻是縮在這裏沒人管。帝都規劃局都是睜眼瞎麽？
“你到底要什麽項目？”
那絡腮胡子見到蘇念不說話，又不耐煩的問了一遍。
蘇念看到這人似乎很不耐煩的眼神，總有一種這個人根本不想給人紋紋身的暗示。而且一個普通的紋身竟然要十萬二十萬，蘇念有些接受無能。
她從包裏拿出照片：“請問，您能看出來這個背上的紋身是……”
“走開走開。老子這裏不是信息交換站，不賣信息，要是要消息，找掮客去。”
那人看都不看蘇念手上的照片，徑自要把蘇念趕走。
深唿吸一口氣，蘇念隻得先是妥協。那好，給我紋這個照片上的蝴蝶，就紋在我的蝴蝶骨上。
終於，這一次，那個絡腮胡子的小年輕抬起頭，接過了蘇念手上的照片。
那人把手裏的煙戳了戳，看著照片上的紋身：“這照片哪裏來的？”
蘇念搖搖頭：“你管我哪裏來的，快點給我紋。”
那絡腮胡子沒想到剛才還柔柔弱弱的女生此刻竟然換了一副語氣。他先是停一停，終於抬起眼，正眼看了看蘇念。
“叫什麽名字？”態度，倒是比剛才好上不少。
蘇念心中讚歎，還是林魅的方法好用。臉上，盡量維持之前的狀態：“紋個紋身還要查戶口？”
這懟人的節奏，似乎就和之前店老板的態度一模一樣。
那人一噎，提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麽，卻是在蘇念緊盯住的目光之下泄氣了一般。
“這個，紋不起來。”把手裏的照片丟迴給蘇念，那老板又一次的把頭一埋，看起了他的小說。
小的跟蒼蠅一樣的字，蘇念略微瞅了瞅書名。
《餘生和你共度》
蘇念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這樣一個看著陽剛無比的大猛男竟然在看這樣催淚的青春文學，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店麵了。但是，這裏明明就是段安素所說的那家紋身店。
“先生，你是真的不知道麽？這紋身，我婆婆說在你這裏紋誒。”
從這個男人似乎很忌諱的態度，蘇念大體可以確定，店鋪應該是沒錯，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或許，這個紋身有什麽特殊含義，所以老板不會輕易紋。
蘇念的話說完，老板並沒有抬頭。
有些不耐煩的挑眉，她終於決定放出魚餌，畢竟，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這個紋身，我背上就有。”
果然，和蘇念估計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這一次，店老板終於把自己的臉從青春傷痕文學裏麵抬起來，看著蘇念，話語裏麵帶著濃濃的疑惑：
“你也有你要紋什麽？你拿到不知道這個紋身一生隻能紋一……”老板的話突然在看見蘇念臉上濃重的疑惑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又一次的低頭，甚至這一次還開始擺手趕人：“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會給你紋的。”
蘇念從剛才店老板說出的話裏麵總算明白，這紋身，應該帶著自己特殊的含義。根據店老板的猜想，或許應該是隻能紋一次。那這個紋身代表什麽呢？
蘇念微微沉默，但是老板這一次是無論她怎麽問都不會迴答。蘇念無奈，最終隻能歎氣離開。結果沒想到的是他走到一半，背後突然幽幽出聲：
“那張照片上的人現在在哪？”
蘇念心中一喜，她立刻轉過頭去。
“我可以幫你找到她。但是你必須要先告訴我這個紋身到底有什麽意義。”
“……”絡腮胡子又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他搖搖頭：“你把她帶過來我就告訴你。現在，我隻能告訴你，這是一個標記。一個計劃的標記。而你這個照片上的人，很重要。”
蘇念看著對方似乎很是煩躁地又點了一根煙，她站起來，黑沉的眼睛緊緊盯著絡腮胡子：“你會傷害這個照片上的人麽？”
對麵的男人輕哼一聲：“我會不會傷害她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紋身師傅。”
眼前這人不知道是什麽來路，蘇念暫時並不打算暴露出這個照片上的後背就是自己。
手指有力的輕扣桌角，半晌之後她道：“我還會迴來找你的。留個電話和名字吧。”她把手機拿出來。對方晃著腿睨了她一眼，最終才開始慢吞吞的報號碼。
“伊東”
蘇念把號碼輸進去，打了一下手機，果然聽見旁邊的電話響聲。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蘇念看著來電顯示，先是掛掉了伊東的號碼，之後就出了門。
“喂。”
“蘇念，給我把你那些新聞撤迴去，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女人失去了自己一貫的優雅，嗓音也破了破。
蘇念走出小紋身館，看了看在高樓大廈裏麵幾乎快要消失的太陽，杏核眼幾乎快要彎成了桃花眼：
“我不想怎麽樣，隻是想用事實說話啊。”
和林魅在一起的三個月，蘇念學到的東西很多。酒局裏麵的一些彎彎道道，還有人心。
她從前空有一個想要報仇的心，卻從來沒有沉下心來想一想，到底什麽才算是報仇，怎麽做，才會讓這些人痛的說不出話來。
可是，如今，她明白了。
是的，正如齊不忘所說。
紀瓊的臉色似乎有些不自然。她放開了蘇念的手同時別開臉。默了一會兒，她似乎又有些忍不住一般轉過來：“上一次說你離開du是真的麽？大哥哥……不，程冬如今怎麽樣了？”
在醫院的時候，蘇念曾經告訴過紀瓊自己離開了du，沒想到這小丫頭變得挺多，唯獨對程冬念念不忘。
蘇念想了想：“我對於他的近況真的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其實大可去問他本人，我可以把號碼給你。”
紀瓊對程冬應該有一種執念。蘇念聽的分明，這小丫頭似乎總是下意識的叫程冬大哥哥。應該是另有淵源。
“我……”說道自己去打電話，紀瓊臉上出現了猶豫，也不說話了。蘇念搖頭之間，卻是看見段安素穿著水藻綠的曳地法蘭絨長裙下樓。
“兩個小女孩在聊什麽？也跟我說說看。”
段安素一邊扭上自己睡袍上的小金核桃紐扣，卻又似乎總是不得其法，倒是有些癟嘴。蘇念見到一邊坐著的紀瓊從段安素下樓就變低下頭，知道是不可能過去幫忙的。她起身，走到段安素的身邊：
“媽，讓我來幫你吧。”
“嗬嗬，”段安素輕笑的舉起自己的胳膊方便蘇念，說道：“我也是不中用了，連個扣子都扣不上。”
金核桃紐扣就從段安素的手肘這邊的腰肢開始網上扭的。蘇念的手指來迴穿梭，很快就扭到了最上麵的幾個。
段安素的皮膚很白很細膩，一看就是那種沒有幹過活的人的皮膚。蘇念在看見段安素脖頸上的一道紋身的時候，卻是訥了一下。
“媽，這是……”
段安素瞥了一眼：“哦，你說的是那個蝴蝶紋身吧。誰還不是有年輕的時候呢。小時候，好姐妹們一起去紋的。那家店的手藝當年很是紅火呢。隻是不知道如今……”
眼前婆婆的眼中透露出懷念，而在蘇念的眼中卻是透露出疑惑。
因為這個蝴蝶的紋身她也有。就在自己的背後的蝴蝶骨上。但是她沒有印象自己是什麽時候紋上去的。
此刻看見段淨的身上有一模一樣的紋身，蘇念連忙追問：“媽還記不記得這是哪家店，在哪兒？”
或許是她的話語太過心急，段淨眉眼一抬，看著她的臉：“怎麽了？很有興趣的樣子。”
她當然不會說自己是想要依靠這個紋身店查查自己的背後紋身到底有什麽寓意，蘇念道：“隻是覺得煞是好看，因此自己也想要紋一個。”
“嗬嗬。”段安素掩唇輕笑，恰好蘇念也扣好了她最後一個金核桃紐扣：“你們年輕人就是衝動。罷了罷了，我也管不住。這家店是在中關村的最裏麵那排。也是從前的地址了，如今若是搬了，我就沒辦法嘍。”
緩緩起身，段安素那拖著的曳地長袍也慢慢的擺了擺。原本不扣扣子的時候是拖在地上肆意的搖曳，如今扣上了，倒是貼著段安素的腰，紋絲不動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鍾罩子，上麵長滿了瀝青。
蘇念不怎麽的從心底冒出一股子的涼氣。不過等到段安素又迴頭衝她笑的時候那種感覺又消失不見了。
蘇念重新坐迴原來的位置，想著什麽時候去一趟中關村。沒想到紀瓊先一步開口。
“我載你去中關村吧。順便我也想去一趟du。”
說的正是時候，蘇念也不拒絕，徑自跟著紀瓊一起出去了。
“不用安慰我，其實我很感謝我爸把我丟進去。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算老幾。”
紀瓊的話語裏麵有些自嘲的承認，但是蘇念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從小就是紀家唯一的女兒，自然是作為掌上明珠被偏疼許多。
從紀瓊之前吃住都非得是大牌就不難發現，大家都很寵她，也養成了她之前那種衝動單純的性格。
“你知道麽，我懷孕過。”
正當蘇念正在思考的時候，紀瓊拋出來的一個炸彈讓蘇念的表情凝固臉上。
似乎是花了很大的勇氣，所以紀瓊一邊說，一點是在咽口水點頭，這是人緊張的時候的一種表現。
“我流產了。隻不過，和嫂子你不一樣，我那是清醒的，眼睜睜的看著醫生給我喂藥，給我做藥流。”
她的話語似乎很是平靜，但是裏麵巨大的酸楚卻是隱藏在背後。蘇念有些瞠目結舌，她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所以嫂子，我能知道你失去孩子的痛苦。我這次來其實是想要告訴你，你要小心，尤其是……”
“吱！”
巨大的刹車聲來的猝不及防，此刻在帝都的環城高架之上，蘇念看著那直筆筆的衝向自己這個方向的紅色廂式貨車，一時間也忘記了反應。
“啪啪啪！”手指本能的反應在這一瞬間體現出來，蘇念突然一把扣住紀瓊手裏的方向盤，快速的轉向相反的方向，手刹拉起，整個車子突然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在慣性的作用下歪在了公路一邊的護欄上。
“砰！”
那輛大紅色的廂式貨車在急刹無效之後直接撞下了公路。
“唿！”紀瓊在駕駛座上反應了三秒才喘著氣看向一旁的蘇念：“怎麽樣，沒事吧？”
蘇念搖搖頭，看著白大紅卡車撞開的護欄發呆。紀瓊順著蘇念的目光也看了過去，皺眉道：
“怎麽會有這種情況？”
蘇念目光的瞳孔微微有些擴大：“可能，有人不想要我們去中關村。至於是你還是我……”
蘇念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紀瓊的臉色也是有些沉了。
無論是針對兩人之中的哪一個，結果都是不容樂觀的。至少，這人是奔著要她們的命去的。
蘇念心裏大致有數。這一次的卡車事故，很可能針對的，還是她。
這件事情，她總覺得背後沒有那麽簡單。
“走吧，先去中關村，開車小心點。”蘇念和紀瓊下車先是把車從護欄上推下來，隨後開往原本的方向。
這是一家很小的店麵。
蘇念實在是看不出來這家店麵竟然是曾經給段安素這樣的人紋身的店麵。
整個屋子裏麵都聞得見日本的熏香氣味，不過倒也沒有那種電影裏麵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除了蘇念看見主人的一條花臂。
“你好，請問……”
“小紋身十萬，大紋身二十萬。想要紋青龍白虎，出門右拐，不送，花臂要紋沒有花樣選。”
蘇念話才說了一半，那坐在前台要睡不睡的男聲就報出了一骨碌的價目表。
蘇念：“……”
興許是蘇念太久不說話，就盯著看。那人終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抬起了頭。
抬起頭的臉白的過分，嘴邊一圈的絡腮胡子，頭發潦草，到是附和一個落魄小店店主的身份，隻是，在這寸土寸金的中關村，賣了這個紋身店應該也沒什麽。
這裏全部都是大型的企業集團，蘇念找這家如同蒼蠅館子一樣的店麵就不知道找了多久呢。
這家店說來也是真的奇怪。
周圍包圍了一家又一家公司總部，偏偏他這個平房一樣矮小的房子卻是縮在這裏沒人管。帝都規劃局都是睜眼瞎麽？
“你到底要什麽項目？”
那絡腮胡子見到蘇念不說話，又不耐煩的問了一遍。
蘇念看到這人似乎很不耐煩的眼神，總有一種這個人根本不想給人紋紋身的暗示。而且一個普通的紋身竟然要十萬二十萬，蘇念有些接受無能。
她從包裏拿出照片：“請問，您能看出來這個背上的紋身是……”
“走開走開。老子這裏不是信息交換站，不賣信息，要是要消息，找掮客去。”
那人看都不看蘇念手上的照片，徑自要把蘇念趕走。
深唿吸一口氣，蘇念隻得先是妥協。那好，給我紋這個照片上的蝴蝶，就紋在我的蝴蝶骨上。
終於，這一次，那個絡腮胡子的小年輕抬起頭，接過了蘇念手上的照片。
那人把手裏的煙戳了戳，看著照片上的紋身：“這照片哪裏來的？”
蘇念搖搖頭：“你管我哪裏來的，快點給我紋。”
那絡腮胡子沒想到剛才還柔柔弱弱的女生此刻竟然換了一副語氣。他先是停一停，終於抬起眼，正眼看了看蘇念。
“叫什麽名字？”態度，倒是比剛才好上不少。
蘇念心中讚歎，還是林魅的方法好用。臉上，盡量維持之前的狀態：“紋個紋身還要查戶口？”
這懟人的節奏，似乎就和之前店老板的態度一模一樣。
那人一噎，提了一口氣，想要說什麽，卻是在蘇念緊盯住的目光之下泄氣了一般。
“這個，紋不起來。”把手裏的照片丟迴給蘇念，那老板又一次的把頭一埋，看起了他的小說。
小的跟蒼蠅一樣的字，蘇念略微瞅了瞅書名。
《餘生和你共度》
蘇念的嘴角有些微微抽搐，這樣一個看著陽剛無比的大猛男竟然在看這樣催淚的青春文學，她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店麵了。但是，這裏明明就是段安素所說的那家紋身店。
“先生，你是真的不知道麽？這紋身，我婆婆說在你這裏紋誒。”
從這個男人似乎很忌諱的態度，蘇念大體可以確定，店鋪應該是沒錯，但是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或許，這個紋身有什麽特殊含義，所以老板不會輕易紋。
蘇念的話說完，老板並沒有抬頭。
有些不耐煩的挑眉，她終於決定放出魚餌，畢竟，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這個紋身，我背上就有。”
果然，和蘇念估計的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這一次，店老板終於把自己的臉從青春傷痕文學裏麵抬起來，看著蘇念，話語裏麵帶著濃濃的疑惑：
“你也有你要紋什麽？你拿到不知道這個紋身一生隻能紋一……”老板的話突然在看見蘇念臉上濃重的疑惑的時候戛然而止。
他又一次的低頭，甚至這一次還開始擺手趕人：“好了好了，你可以走了。我不會給你紋的。”
蘇念從剛才店老板說出的話裏麵總算明白，這紋身，應該帶著自己特殊的含義。根據店老板的猜想，或許應該是隻能紋一次。那這個紋身代表什麽呢？
蘇念微微沉默，但是老板這一次是無論她怎麽問都不會迴答。蘇念無奈，最終隻能歎氣離開。結果沒想到的是他走到一半，背後突然幽幽出聲：
“那張照片上的人現在在哪？”
蘇念心中一喜，她立刻轉過頭去。
“我可以幫你找到她。但是你必須要先告訴我這個紋身到底有什麽意義。”
“……”絡腮胡子又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後，他搖搖頭：“你把她帶過來我就告訴你。現在，我隻能告訴你，這是一個標記。一個計劃的標記。而你這個照片上的人，很重要。”
蘇念看著對方似乎很是煩躁地又點了一根煙，她站起來，黑沉的眼睛緊緊盯著絡腮胡子：“你會傷害這個照片上的人麽？”
對麵的男人輕哼一聲：“我會不會傷害她不是我能決定的。我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紋身師傅。”
眼前這人不知道是什麽來路，蘇念暫時並不打算暴露出這個照片上的後背就是自己。
手指有力的輕扣桌角，半晌之後她道：“我還會迴來找你的。留個電話和名字吧。”她把手機拿出來。對方晃著腿睨了她一眼，最終才開始慢吞吞的報號碼。
“伊東”
蘇念把號碼輸進去，打了一下手機，果然聽見旁邊的電話響聲。而就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蘇念看著來電顯示，先是掛掉了伊東的號碼，之後就出了門。
“喂。”
“蘇念，給我把你那些新聞撤迴去，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女人失去了自己一貫的優雅，嗓音也破了破。
蘇念走出小紋身館，看了看在高樓大廈裏麵幾乎快要消失的太陽，杏核眼幾乎快要彎成了桃花眼：
“我不想怎麽樣，隻是想用事實說話啊。”
和林魅在一起的三個月，蘇念學到的東西很多。酒局裏麵的一些彎彎道道，還有人心。
她從前空有一個想要報仇的心，卻從來沒有沉下心來想一想，到底什麽才算是報仇，怎麽做，才會讓這些人痛的說不出話來。
可是，如今，她明白了。
是的，正如齊不忘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