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淩將車泊好,走進來後,發現裏麵音樂嘈雜,人聲鼎沸,他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原來蘇牧所說的跟歐尚一起來慶祝,就是來這種地方?無奈裏麵人群實在是太混亂了,秦少淩撥蘇牧的電話,仍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在原地頓了頓,還是輕罵了一聲,走進了人群中尋找蘇牧的身影。


    男男女女,燈紅酒綠,都在盡情放縱地享受著這片刻的釋放,許多甚至直接是跳著跳著舞便直接身體相貼,動作曖昧,秦少淩一邊四下尋找著蘇牧的影子,不時還不小心蹭到了一些正在糾纏的男女軀體。沒多久,秦少淩便感到很不耐煩了,不由得又在心裏嫌棄蘇牧,盡給他添麻煩。


    當秦少淩終於在混亂的人群中找到蘇牧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蘇牧臉上的神情跟平時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她的眼睛半眯著,嘴角仿佛都要咧到耳後去了,露出了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她今天穿得也很不一樣,裙子外麵的開衫因為動作見有一處已經滑到了肩膀下,而她卻仿佛渾然未覺的樣子,雙手搭在歐尚的肩膀上,不亦樂乎地跟著音樂和人群的節奏在蹦躂著。


    秦少淩的臉色一寒,原本不耐煩的神色此時已經全然被冷漠給替代,他的嘴角一沉,似乎周身充滿了寒意。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原本拿在手中的手機此刻被狠狠捏緊,仿佛下一秒這手機就會碎裂開來。


    秦少淩在原地頓了頓,腳步不再像剛才那樣匆忙,而是緩緩地踱向蘇牧和歐尚,他走到蘇牧的麵前站定,神色自如地開口:“你玩夠了嗎?”


    蘇牧原本正在和歐尚盡興地玩著,此時突然一道沉冷的聲線傳來,她有些茫然地朝著秦少淩看去,意識到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是秦少淩,蘇牧卻是出人意料地咧起嘴巴一笑,有些傻氣地說:“你來了啊?你不是說不來了嗎,切!”


    聞言,秦少淩的表情有些許不易察覺的怔鬆,卻仍舊是那樣冷冷地看著蘇牧,並沒有打算迴答她的話。


    歐尚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秦少淩,表情中也有些許的詫異,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點了秦少淩會特地來這裏找蘇牧,“秦總,你怎麽過來了。”


    “嗯,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你可以先迴去了。”秦少淩並沒有迴答歐尚的問題,而是淡淡地說出這句話。


    歐尚猶豫了一下,本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對上秦少淩不豫的臉色,又想到秦少淩這話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本來蘇牧就是暫住在秦少淩家裏的,由他送她好像也是再正常不過了,此時自己再多說些什麽好像也沒有什麽立場。


    “那好吧。”歐尚又看了一眼蘇牧,跟她說了聲自己先走了,便離開了。


    蘇牧見自己跳舞的夥伴此時說要走了,剛想要喊歐尚迴來,還未開口,眼神對上了秦少淩的視線,冷不丁地一個激靈,終究是住了口。


    秦少淩打量了蘇牧一眼,冷哼一聲,“你所說的慶祝就是這個?”


    蘇牧眨了眨眼睛,倒像是很認真地在腦袋裏思考著秦少淩的問題,好一會兒,她才慎重地點了點頭。


    秦少淩見蘇牧這副乖乖地有些異常的樣子,卻說不出什麽更刻薄的話,此時的蘇牧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她圓圓的眼睛直直地看著秦少淩,臉上還有些無辜的表情,好似是一個單純的洛麗塔。


    秦少淩並不打算在這裏跟蘇牧多說些什麽,他心情很是有些不好地對蘇牧說了句,“現在馬上跟我迴去。”


    “可是大家都還在跳……”蘇牧轉著腦袋看了一眼周圍,大家都完全沒有要散的意思,仿佛夜生活才剛剛開始,精彩多姿的樣子,她頗有些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對秦少淩道。


    奈何秦少淩冷冷地瞥了蘇牧一眼,根本不想跟她多作口舌之爭,隻伸出手捏住蘇牧的手臂,便拉著她走出了club。


    很奇怪的是,剛才歐尚提出要送蘇牧迴去的時候,蘇牧是不情不願地跟歐尚討價還價的,而現在對上秦少淩,卻是一句不願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大概是被秦少淩那冷若冰霜的臉給震住了,蘇牧絲毫不敢在秦少淩的麵前造次。


    但是,現在的蘇牧雖說還有一絲清醒的意識殘存,終究是酒品不好,根本不似平日裏那個淡定自持的女人。她眨巴著眼睛,任由著手臂被秦少淩扯著往前走,秦少淩的步子很大,而且腳步有些匆匆,蘇牧跟著有些吃力,她有些不滿意地在秦少淩身後低嚷了一句:“喂,你走這麽快幹什麽啊?”


    秦少淩聽言,卻是轉過頭來,一臉嫌棄地看著蘇牧:“特地讓我來接你就是為了讓我看你在這裏跳舞耍賴是嗎?真當自己是公主了,你最好不要忘記你自己的處境,才嚐到了一些甜頭就得意忘形。”


    他的這一番話,可以說是說得很重了,換作是平時心情不佳,不耐煩的時候,秦少淩也很少跟別人這樣說過話,雖然他生性淡漠,跟人打交道的時候都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可是素養和氣度擺在這裏,他從來不會輕易出口傷人。


    而剛才是怎麽了,秦少淩說完這一番話以後,自己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切都像是沒有預兆的樣子,卻又像是早已積攢好,隻是在等待一個爆發的出口。然而,話說出了口,就像是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


    秦少淩的話一出,兩個人都沉默了,空氣似乎都凝固了,即使是在室外,涼風本是清爽宜人,吹起來剛剛好,蘇牧卻覺得,自己的心仿佛深墜五尺冰窖。她原本看著秦少淩的眼睛突然低垂了下去,像是突然之間恢複了平日般的神色,有那麽一瞬間,秦少淩覺得,她似乎已經酒醒了。


    蘇牧沒有說話,卻溫順地異常,一個人徑自上了副駕駛座。秦少淩看著蘇牧有些單薄的背影,心裏不是沒有懊惱的,他怎麽突然之間就說出了那些傷人的話。


    秦少淩上了車後,不發一言地發動著車子,很快,車子便平穩地行駛在城市的幹道上。現在雖已經是淩晨了,然而夜裏的城市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樣子,仍是一派熱鬧的景象,人們的夜生活,似乎才剛剛開始。


    蘇牧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眼睛目視著前方,麵上並沒有什麽表情,跟剛才那個扁著嘴撒嬌的小女人判若兩人。


    秦少淩即使隻是用餘光,也感受到了蘇牧的沉默和冷淡,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的確是有些重了,所以此刻也想著說些什麽來緩和這僵硬尷尬的氣氛,他看了蘇牧一眼,說:“今天晚上玩得開心嗎?”


    半晌,沒有人迴答,車裏仍然是一副安靜地詭異的氣氛,秦少淩見蘇牧不答,也並沒有生氣,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再次開口了:“剛才我說的話的確有些重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說完,他又朝著蘇牧看了一眼,卻見蘇牧還是保持著剛才的那個樣子,神情絲毫沒有任何的變化,秦少淩覺得自己的麵子被駁了,也有些尷尬,他便沉了沉嘴角,不打算再說話。


    沒有過多久,車子便被停在了秦家的門口,準備下車的時候,秦少淩發現蘇牧完全沒有要解開安全帶的動作,還是像剛才那樣低著頭坐著,沒有任何動作。他便有些不耐煩地對蘇牧說:“你還想要鬧什麽?”


    此話一出,蘇牧的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她像是不願意看秦少淩一樣,許久都不曾抬起頭來,也不肯下車。秦少淩不知道蘇牧的腦子裏在想什麽,但是這個時候他的耐心已經被耗盡了,見問了半天,蘇牧都不打算迴答他的樣子,他直起了身子,“砰”地一聲將車門關上。


    很快,他走到蘇牧那一邊,將車門一把打開,他伸出手去,抓住蘇牧的手臂,使了些力道想要將她拽出來,卻驚訝地看見,蘇牧不願意抬起頭來的臉頰,儼然已經一片濕潤。


    秦少淩手中的動作僵住了,他張了張口,卻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你……”


    蘇牧見自己的這副樣子被秦少淩看見了,她也不多加掩飾,將臉轉過去直直看著秦少淩,她一把甩開秦少淩的手,“我知道你嫌我麻煩,嫌我總是給你惹事情,我知道你一點都不想理我,你們都是這樣,你們都是壞人,從來就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蘇牧的話像是一個錘子狠狠地砸在了秦少淩的心上,她猶帶淚痕的雙眼和通紅的鼻子讓秦少淩心中一軟,語氣中帶著一絲控訴的語氣,秦少淩卻絲毫不覺得惱怒,比起剛剛悶聲不吭的她,他更願意看到這樣的蘇牧。


    說著,蘇牧像是想到了過往的許多委屈,開口沒多久,剛剛被壓下去的想哭的感覺現在又像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她控製不住地流著眼淚,一臉憎惡地看著秦少淩,像是一個要不到糖吃的小孩用怨憤的目光看著不讓自己吃糖的大人一般。


    秦少淩看著這樣的蘇牧,終究是心軟了,也再說不出一句狠話,他彎下腰,朝蘇牧伸出雙手,用從未有過的柔和語氣對蘇牧說:“好了,是我的不好,我們現在先迴去好嗎?”說完,他也不等蘇牧同意不同意,一把從她的腰下將她從副駕駛座裏抱了出來。


    很多的時候,哭泣並不是因為自己所不能承受的痛苦,而是因為旁邊有一個人在安慰著你,感受著你的委屈。秦少淩如果像剛才一樣的冷漠態度還好,蘇牧就會因為那些難以舍棄的自尊心而強忍住想要哭的心情,但是他沒有,他用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和姿態來對待蘇牧,就像是在小心翼翼地嗬護著一樣珍寶。


    因為有人安慰,有人心疼,所以心中的委屈便會愈發地泛濫,這便是人性的特點,蘇牧也不能例外,何況還是喝醉了酒,意識不清醒的人。


    她像是感受到了秦少淩對她的妥協,越發地控製不住內心的委屈,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一次性地宣泄出來,蘇牧趴在秦少淩的肩上,根本控製不住情緒,甚至像一個小孩兒一樣哭出了聲來。


    蘇牧斷斷續續地哽咽著,嘴上還不停地喃喃,“你是壞人,你對我一點都不好,你好兇,我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任是冷漠堅硬如秦少淩,此刻聽到蘇牧這低聲的控訴,心裏也早已經軟化成了一灘水,他隻覺得心中有一陣熱流在湧動,像是有什麽在燃燒著,又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崩裂瓦解。


    秦少淩的心中早已經分崩瓦裂,而蘇牧還在喋喋不休地控訴著:“你們都在害我,都不願意放過我。”說著,她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一樣,抬起頭來,用她那濕漉漉的雙眼看著秦少淩,“那你呢,你為什麽要幫我?”


    蘇牧的這個問題,倒是把秦少淩給問懵了,要是換作是以前,他大可以說是為了她的設計才能,為了她能夠給公司帶來利益。但是現在呢,過去這麽久了,蘇牧不要說設計出作品了,更是幾乎連筆都沒有碰過,他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什麽。


    現在說這個,未免有些太過牽強了。秦少淩這才意識到,這段時間以來,蘇牧可以說在秦家一直是一種白吃白住的狀態,而且自己對她的印象,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從厭惡到理解和接受。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一個多麽難被打動的人。以前念書的時候,追秦少淩的女生便不在少數了,可以說是各種各樣的類型的女生都有,熱情奔放的,清純靦腆的都有,他向來在眾人麵前都是一副高冷淡漠的樣子,用言情的視角來說,女生們都希望成為他生命中的與眾不同。


    可是現實哪裏像描寫的那樣,他根本不屑於去跟那些女生相處,甚至很多時候,他覺得是一種累贅和麻煩。一開始的時候,秦少淩對蘇牧未嚐就不是這種感受。


    然而當蘇牧現在將問題**裸地攤開在兩個人之間,他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反駁或是傷人的話,剛才蘇牧那猶如一頭受傷的小鹿的樣子,同樣也在刺痛著他的心。


    良久,麵對著蘇牧的眼神,秦少淩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在晚風中蔓延開來:“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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