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天又下起了雪,小雪粒沙沙地微響。書房裏炭籠發出暖暖地光,鳴凰腿上搭著錦被靠在迎枕上出神,小爐子上的香茶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小草悄悄走進來:“小姐,快午時了,夫人問您去不去大府參加子襢公子的婚禮?”


    “夫人去嗎?”


    “子襢公子特地來請了夫人,大人也過來了,要和夫人一起走!”


    “公子呢?昨晚都沒迴來,他在忙什麽?”


    小草道:“他是長公子,弟弟結婚,他能不忙嗎?再說,還有那麽多公務呢!”


    鳴凰懶懶地起身,意興闌珊地在梳妝台前坐下,“啪”地就把鏡子按進鏡匣中:“醜死了,腰身還這麽粗,怪不到他懶得看見我!”


    小草道:“沒有吧?沒感覺公子嫌棄您啊?”


    門簾一挑,子衿挑簾進來,小草暗暗衝他指指滿臉沮喪的鳴凰。


    子衿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肩頭,溫柔地揉捏著,聽她依然嘟嘟囔囔:“怪不到女人一懷孕,男人不是納妾,就是逛花樓,原來是嫌棄女人!可是,女人是在為男人生孩子啊,真沒良心!”


    沒有聽到小草的迴應,鳴凰問道:“你說,小草,子衿公子是不是也有這花心啊?”


    “哧”地一聲輕笑,鳴凰才意識到肩上這雙手壓根就不是女孩子的小巴掌,隨著衣袖的晃動,一陣陣熟悉的馨香傳來。


    她氣惱地站起來:“笑什麽!你昨晚為什麽不迴來?你是不是嫌棄我又老又醜?”


    子衿托起她的下巴,揶揄道:“本來就不漂亮,還能醜到哪去?”


    鳴凰打開他的手:“沒良心的,你有二心嗎?”


    子衿毫不尷尬地收迴手:“實不相瞞,還真有這想法。聽說,元韜又收了兩房侍妾,讓我很是眼熱。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提醒我了,我得好好想想,已經有個肥膽子的老婆了,這次得收個溫順聽話的小妾,你幫我過過眼,看誰比較合適。”


    鳴凰本來是取笑他,可是反被捉弄,小拳頭雨點一樣捶在他的胸口上:“你敢,你敢,沒良心!哎呦——”


    她捂住了肚子,子衿忙問:“怎麽了?”


    鳴凰拉著子衿的手放在肚子上:“我兒子聽著這話不順耳,在裏邊打你呢!”


    果然,子衿感覺到有小手小腳在與他的手迴應。他的心裏閃過說不出的愉悅和溫柔:初為人父的感覺竟然這麽奇妙,這麽溫情!


    他輕輕拍著那蠕動的小東西:“寶貝,放心,你爹永遠隻愛你們的娘!”


    夜暗在門外道:“公子,從昨晚到現在,城內城外進行了嚴格的搜查,並沒有發現子初的蹤跡,衛尉將軍也沒有什麽發現。”


    子衿道:“撤迴官兵,正常執勤。歲末,巡邏次數和人數都加倍,安然過了除夕歲旦和元夕,有重賞。”


    夜暗答應一聲走了。


    鳴凰才明白子衿昨晚的行蹤,她有些不好意思:“昨晚,你又一夜沒睡?”


    子衿從妝匣中取出步搖,輕輕插在妻子頭上;又取過貂裘,給鳴凰披上,一邊係帶子一邊叮囑:“子初必定在什麽地方隱藏著,抓不到他,我就沒法放心你們的安全!”


    鳴凰抱緊他,喃喃道:“有你在,我不怕他!”


    子衿道:“你在宮裏與他逢場作戲,他必定恨你更深。他拿我沒辦法,會將目標對準你們母子。我又沒辦法將你時刻帶在身邊,傻丫頭,每天我都在擔心啊!”


    鳴凰這才明白為什麽子衿總將她拘在家裏,他怕暗地裏會有一雙惡意的眼睛盯著她。


    他拉起她的手:“走,去大府,子襢成婚,你是長嫂,不能缺席!”


    他們到大府的時候,大府早已是賓客滿座,熱鬧非凡了。


    雖有國喪,已過了百天之期,所以連元韜都替皇帝獻上了賀禮。


    子衿與鳴凰進入大府,子襢迎過來,取笑道:“姐姐懷著兩個兒女,還是健步如飛啊!”


    鳴凰笑罵道:“子襢,不知道拜堂的時候,梅生那小腰還彎得下去嗎?要不要姐姐幫幫梅生?”


    子襢哪裏敢在長兄麵前說出他私下婚配的事情,壓低了聲音求道:“姐姐,饒了我,兄弟再不敢取笑了!”


    鳴凰不依不饒:“那成婚七個月就生了孩子,怎麽解釋?”


    子襢作揖道:“姐姐成全,您就跟長兄說是早產!”


    元清、元韜也迎過來。鳴凰一眼瞥見元韜身後兩個濃妝豔抹的女子,她厭惡地撇開元韜,對慶王下拜。


    元清急忙虛扶鳴凰:“少夫人,您奮不顧身,在乾象殿保護我的母親和嫣然公主,我還要謝謝您呢!”


    元韜道:“是啊,嫣然母子平安,多謝……少夫人!”


    鳴凰道:“元韜,我不希望嫣然受任何委屈,她們——”


    她手指那兩個妖冶女子,狠話未出口,子衿輕輕接了她的手,溫柔道:“外邊冷,到暖閣休息。”


    他拉著她邊走邊勸道:“他是太子,納妃娶姬跟我們沒有關係。”


    剛進暖閣,繪娘道:“公子,少夫人,齊少夫人來了。”


    子衿瞥了鳴凰一眼,鳴凰會意。齊綰走進來,對子衿下拜:“長兄,阿嫂!”


    子衿點點頭,算作迴禮,走出了暖閣。


    生下孩子一個多月,齊綰明顯消瘦,脂粉掩不住她的憔悴和無神。


    鳴凰拉起她的手:“姐姐,臉色這麽不好看,你可在怪我?”


    齊綰苦笑道:“阿嫂,宮裏的事我聽說了,我從沒怪過你。那時我還慶幸,倘若阿嫂真的能……說不定還能收束收束他的野心。他待我不好,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孩子還好嗎?怎不抱來看看?”鳴凰問。


    齊綰搖搖頭:“不好!子初脾氣暴躁,總在怨天尤人,連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能幸免。孩子早產,身體很弱,不知道……”


    齊綰說不下去了,鳴凰道:“姐姐別擔心,讓秋先生給看看,一定會壯壯的!”


    齊綰抓住鳴凰的手:“阿嫂,您還記得咱們在神前說的話嗎?您要記住啊,請長兄阿嫂看在同姓兒女的份上,照顧我的孩子!”


    鳴凰道:“好好的,為什麽說這話?”


    齊綰驚惶地四周看看:“他迴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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