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彥!你醒醒!”


    不論林子月怎麽喊都沒反應,她心下焦急,剛踏出半步,那本兀自遊蕩的煙霧頓時全轉了過來,林子月直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當下又皺著眉放下了腳。


    林子月脖子上的博緹絲飄飛而出,舒展成二米長半米高的樣子,陰森地盯著煙霧中心的軒轅彥,對林子月說:“這個魔化的人類好像被什麽東西纏上了,恐怕就是這裏的原主人。”


    林子月想到一個可能,讓她更加不安:“博緹絲,七宗罪成員的頭銜在這裏應該不缺嗎?”


    “豈止不缺,好幾個過往帶有主罪頭銜的人都在這裏,少不得是被七宗罪原本的創世者送進來的,魔界界主v就是七宗罪第一也是最久的老大。”


    林子月一怔,那怎麽七宗罪落到了c的弟子草莓手裏?看樣子其中還牽扯到v和c的關係啊,怕不是c在v那裏用了什麽詭計才收入自己麾下的吧?還是說是交易?那c又付出了什麽?


    定了定神,林子月也盤腿坐了下來,將手杖深深地插在麵前的地麵上,杖頭剛好跟她的額頭平行,她一睜眼,就正好麵對著那骷髏頭,骷髏頭再對麵就是籠罩在煙霧中的軒轅彥。林子月跟博緹絲說:“你看好這附近,雖然應該不會有什麽東西出現,不過以防萬一……我想試試我的辦法,希望我的預感沒錯。”


    林子月卻明白,自己的預感一向正確,可能並不是什麽運氣使然,她掏出了那朵黑玫瑰,將它捧在手裏,心裏念叨著,希望這次你還是對的。


    從花托上再度全力摘下了一朵花瓣,隻是這次的感覺更為明顯,摘下花瓣的一瞬間,林子月能清晰地感覺到花莖裏的力量猛地被抽出來了幾分,隨著那花瓣一同飄往手杖上,地麵的黑霧蠢蠢欲動,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極品美味的孩子,正萬分眼饞,渴求的情緒不斷從地麵傳給林子月,但是她卻搖搖頭,登時那情緒就變成了失落與傷心。


    “你要是想要,等之後吧。”林子月輕聲說道,讓博緹絲很詫異地瞥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跟誰說話。


    說罷林子月也不再去關心那黑霧的情緒,而是收斂心神,將剩下的黑玫瑰揣到了懷裏,收起之前她刻意數了下,還剩下十片花瓣,以前飽滿的花苞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這麽單薄,這讓林子月又想起之前收到的勸告,但是她也沒有別的依靠了。


    將雜念從腦海裏趕出去,林子月雙手一合,那本來隔著幾厘米慢悠悠飄著的花瓣,頓時就合在了那手杖頂端的骷髏頭上。


    下一刻,直衝屋頂的黑霧從林子月的身上、手掌間、坐著的地麵上狂湧奔出,就像是噴發的火山一般,狂怒地填充著屋子裏的每一處空隙,幾個唿吸的時間,硬生生填滿了整間屋子。感受到黑霧裹在自己周身,博緹絲差點沒被嚇得找角落縮起來,但是隨即發現那黑霧並沒襲擊它,而是感覺自己仿佛泡在了溫水中,博緹絲又是後怕又是驚喜地瞥了眼林子月,這才專心致誌地守在她身邊,感受著屋裏一絲一毫的變化。


    黑暗中,有絲絲綠線從林子月身上延伸出去,在黑霧的牽扯下漸漸變長、變粗,就像是硬生生被拉拽出來似的,直直搭上了對麵軒轅彥周身的煙霧,就像是建了一座傳輸精神的橋。林子月感受到了如進入幻世時類似的失重感,好像在棉花組成的海水裏漸漸下沉,又沒有能托起她的浮力,她落了個空。


    意識轉醒,林子月睜開眼睛。


    在林子月意識轉醒的一瞬間,她就感到周身的溫度驟然變得滾燙,是要活生生把人烤成炭了,要不是還有火苗已經沒過她的大腿卻沒有疼意,林子月真的會感到與真實無差。


    眼前見到的盡是熊熊烈火,燒得發黑幹裂的牆皮在火苗中“撲簌簌”地往下掉,那些簡單的桌椅、塑料玩具和牆上掛的黃銅相框統統都是焦黑的,散發著讓人嗆鼻到喘不過氣的糊味,最後一幅四口之家的全家福,父親穿著筆挺的西裝,母親穿著豔紅的長裙坐在皮椅上,一個五歲的小男孩坐在她膝頭,另一個大了好幾歲的也由父親摟著肩膀,一家四口望向鏡頭的笑容,隻是被火舌一卷,就瞬間化成了灰燼。


    軒轅煜和軒轅彥他們……


    林子月隻覺得胸口一陣窒息,是惋惜、是疼痛,是悲傷他們的遭遇,是揪心於他們的經曆,她也有過類似的經曆,但那時的她已經不小了,至少她的同年都是在一個美好的家庭裏度過的,而這本應該同樣美好的四口之家,卻在這一場火災裏,給兩個孩子留下了一生不會磨滅的痛苦迴憶。


    她的眼睛有些發紅,但已經說不上是憤怒還是悲痛到想流淚了,她強打起精神,走過那滾滾大火,踏在那些飄舞且肆虐烈焰上,烈火卷起更多的灰燼,把這個家撕得粉碎。


    林子月在公寓房的二樓找到了一間關著門的屋子,她沒有推門,隻是穿門而入,胸口窒息的感覺越發明顯了,那嗆鼻的燒焦味就像是蒼蠅,“嗡嗡”地在腦子裏亂鑽。


    小臥室裏有兩張床,都是下麵書桌、上麵床鋪的設計,此時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縮在靠李裏側的書桌邊上,大的還將小的壓在身後,但兩個孩子驚慌失措,就連淚水似乎也在流出來的時候就要被蒸幹,根本顧不得那火苗已經在屋外卷著濃煙,向緊閉的房門裏麵伸出魔爪了。


    林子月在兩個哭泣的孩子麵前跪了下來,伸出手去想要幫助他們,卻隻是直直地穿透了兩個男孩的身體,她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感受到了無法撼動的無力感與感同身受的痛楚。


    林子月的身邊多了一個人,她在看那兩個孩子,那個人在看她。


    林子月呆呆地迴過頭去,臉上跟那兩個孩子一樣滿是眼淚,她看到了成人麵貌、更加熟悉的軒轅彥站在她身邊,但是她又第一刻感覺到了不對勁,軒轅彥看著那兩個孩子的眼神很冷淡,就像是在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真可憐啊。”軒轅彥開口說著,周圍的場景瞬間就褪色消融,隻餘那兩個孩子的哭喊聲仍縈繞在林子月耳邊,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仿佛是潑在整個屋子裏的油墨,將整個場景變成了黑白的,屋外的大火轟然闖進,一瞬間濃煙就蓋過了兩個孩子蜷縮的角落。


    一切淹沒在大火裏,房屋、牆壁和那對兄弟都消失了,隻剩下熊熊大火和滾滾濃煙。


    林子月遏製不住地拽著軒轅彥的衣領,但是她咬得嘴唇都有模糊的血味,卻也沒能罵出一句話。


    跟惡魔講什麽人情?


    “真可憐啊。”軒轅彥看著她,用同樣的語氣同樣的音調說了這句同樣的話。


    林子月鬆開手,下一個瞬間她隻是右手手指虛握,竟然遞出一把匕首,直直地紮向軒轅彥的麵門,軒轅彥這才麵色有了變化,凝重地側身,左手手肘向林子月臂彎擋去,右手卻毫不猶豫地一拳往她的腰腹擊出。


    林子月躲閃不及,腰腹受力過猛,她腳下一歪斜倒下去,匕首卻沒有在吃痛間脫手,而是就著身體下落,往下一墜,也向著軒轅彥的側腰捅去。


    軒轅彥冷笑一聲,身子輕側就閃過了匕首的走勢,右腳一抬直取胸口,輕而易舉地將林子月踢飛出去。


    林子月在熾紅的火焰裏打了個滾,她壓過的地方火苗明顯弱了幾分,但卻並沒有灼燒到她,她立刻又起身,再度撲向軒轅彥,手上多出一根帶著骷髏頭的法杖,但是她想要揮動法杖的時候,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力量,她眼紅地將法杖當棍子舞,劈頭蓋臉地砸向軒轅彥。


    軒轅彥隻是繼續冷笑,一下一下架著那沒有太多攻擊力的法杖,然後劈手一揮,那法杖給他空手劈成了兩段,他又是一腳將林子月踹到了地上,臉上仍然是那樣冷漠的表情:“真可憐啊。”


    林子月狂亂的情緒卻因為兩次被踹倒而緩和下來,這一次她翻身站起的時候,手上再度出現了那個手杖,但是這一次卻不再是骷髏頭的形狀,在法杖最上端,是一輪白色的弦月,上麵有無數綠色的絲線順著精致的花紋遊走,弦月下方是黑玫瑰花托般的形狀,環繞著一圈似玫瑰藤的荊棘,而杖身卻仍是骷髏手杖般的黑色,就像是根一般襯托著上麵盛開的月亮。


    手杖入手的瞬間,林子月周身有微風吹拂開,就像是帶著不堪落此間、不樂與爭鋒的氣勢,將那環繞兩人的熊熊烈火壓低了一頭。


    這個手杖跟c的手杖又不一樣,林子月能感受到自己與它親密到不分彼此,那是種如臂使指的輕鬆感,但與c的手杖帶來的安心不同,林子月能感覺到這個新手杖上力量微弱很多。


    但卻是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


    隻這一點,林子月的臉就亮了起來,她將那輪弦月對準了軒轅彥。


    “就是你吞噬了老煙吧?不,準確點說是複製和占有了他的一切。”這種情況林子月其實不陌生,因為她第一次見到炎鴉和思諾的時候,他們也是與麵前相似的情況,宿主被惡魔所控製占據,於是那惡魔再現身的形態也會與宿主一模一樣。


    軒轅彥臉上那古井無波的表情不見了,他呲了呲牙,那目光簡直像是在嘲弄獵物的野獸:“你看上去比他更好,都是我太心急,真是可惜了,不過等我解決你再帶走你的身體,那也是一樣的。”


    林子月手杖尖端的弦月驟然亮起,一片橫著的月刃飛射而出,刃尾卻是泛著長長的黑焰,在空氣中拖出彗星般的長尾,經過之處那火焰竟然都被刮到熄滅。軒轅彥卻縱身輕飄飄地飛起,那月刃不依不饒,竟然猛地改變了方向,追著半空中的軒轅彥就飛上去了。


    林子月卻再度聚精會神,又是接連兩道銀白色的月刃從她的手杖上飛射而出,直衝飛在天上的軒轅彥。


    軒轅彥不好再躲,兩手一壓,那三道月刃就像是被重錘砸到了一樣,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偏離了位置往下墜去,雖然光亮漸弱,但是去勢在林子月的心念控製下更猛了。


    林子月咬咬牙,又是三道月刃從杖頂飛出,她直感覺自己的腦海裏也被什麽東西鑽過,那疼痛與一般肉體上的疼痛不一樣,倒像是用腦過度要爆炸的感覺,隻是來得更加尖銳深刻,一次控製六道月刃,這恐怕也是她的極限了。


    軒轅彥見六道月刃再飛來,神情也有些緊張,左手打了個響指,一道衝天的火焰從下往上包住了他,接著六聲脆響不分先後地響起,月刃被那火柱的力量生生衝開,然後火柱一吐,一陣濃鬱的煙霧竟然從地麵的陣陣火焰裏升起。


    林子月剛被煙霧碰到腳底的瞬間就感到了燒灼感,那是實實在在能傷害到她本身的力量,她不敢大意,趕緊將月刃統統喚迴身邊,左右腳各踩一道,林子月像踩著雪橇般升了起來,直到煙霧群夠不到的地方,另外四道環繞在她身旁,像風扇似的不斷吹開那些煙霧,。


    軒轅彥卻直接俯身衝下,似乎對於大肆動用這些力量充滿顧忌,竟然隻是探手抓向林子月的頭頂。林子月控製著兩道月刃彈出衝向軒轅彥,自己堪堪閃過那伸下來的手,但是卻極為陰險地在自己身後藏了兩道月刃,緊緊貼著後背,在自己低頭彎腰躲避的瞬間便彈了出去,直抵軒轅彥的麵門。


    軒轅彥倒是沒想到,這個看似無懼又愚蠢的人類女子,居然會藏著這一手陰險的小手段,避開了先前的兩道幌子,結果林子月身後竄出的那兩個月刃一道劈在肩頭,一道直割大腿,但都在軒轅彥的低肩轉挪下避開了要害,隻是傷他不輕,但是傷口沒有流血,而是冒出了更劇烈的煙霧。


    林子月反手一杖,直指軒轅彥的後背,月刃上再度彈出一道劇烈的白光,其中有絲絲縷縷的綠色絲線綻放出來,像是彼岸花飛揚的花芯,林子月能感覺到那些綠色絲線正在拚命將自己的力量傳遞到手杖上。


    一道根本避無可避、長有數米的巨型光帶飄出,但卻在一瞬間化作了千絲萬縷的白光,在沒有邊際的火原上飛射開來,就像是一場光雨,澆滅了那些肆虐吃人、滿是焦味的烈焰,吸盡了那些狂亂的煙霧。林子月腳下的月刃再也維持不了,化成淡淡的光暈消散不見,她感覺自己這一下不隻是頭,全身上下都痛到也要被撕裂成那千片萬片。軒轅彥也根本無法避開這種範圍式的攻擊,身上多出了幾十處小孔,孔裏不斷散發出來的濃霧變得淡了很多。


    林子月和軒轅彥同時慘叫一聲,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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