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這幾天瘦得已經沒有人型了。


    說來也怪,明明當時自己還可以笑著看杜清風穿著禮服,結果一結束自己就不行了。


    其實當天他自己就堅持不住了吧,隻是以為自己還堅持著。


    那天蕭辰宇和喬星送他迴家之後,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進的門了。


    行屍走肉。


    若真是行屍走肉倒也好了,可偏偏心是會痛的。


    嗬,還以為自己放得下呢。


    他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腦海中一遍又一遍放著和喬星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仿佛這樣就可以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不用喝水,心也沒那麽疼了。


    疼痛到了極點,李達的嘴角露出一個微笑。


    隻是那個笑在那張臉頰都瘦的陷下去的臉上顯得有點可怖。


    一眼看上去,是不會覺得那是一個微笑的。


    那天李達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手機突然響了。


    這個手機鈴聲嚇了他一跳。


    本來是不想管這個鈴聲的,可是它一直響,一直響,響到李達的神經都跟突突地跳了,逼著他不得不滿房間地找手機。


    他找了好久才在沙發底下找到那個讓他頭疼的手機。


    隻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看第二眼。


    那三個字隻能是:杜清風。


    他們在一起之後,有次杜清風看到了李達手機裏的備注,居然就是“杜清風”三個字,當時就炸了,拿著手機大聲質問為什麽手機的備注是他的名字。


    李達一臉懵逼地看著杜清風:“不存你的名字,那存什麽?”


    杜清風一臉壞笑:“當然是存親愛的、親愛的風、honey風之類的啦……”


    李達翻了個白眼。


    杜清風接著翻了翻李達的通訊錄,結果發現都是人名,根本看不出來誰是誰。


    “為什麽要這麽存號碼?”


    李達一本正經十分嚴肅地告訴他:“因為這樣就算是你的手機掉了,或者別人偷了你的手機,他也沒法知道你的人際關係,你親密的人上當受騙的幾率就變得很低。”


    杜清風笑他把生活過得這麽安,過得這麽周密嚴肅。


    李達苦笑著看著那三個閃爍不停地名字,沒想到,杜清風恐怕這麽也想不到,李達這就是在危險邊緣試探。


    終於,用最後一點力氣接通了電話。


    杜清風的聲音也顯得疲憊,但更多的是激動:“喂——你在家嗎?”


    杜清風等了好久,那邊一點聲音都沒有。


    “喂——?”


    “李達?”


    “李達?!”


    李達輕輕歎息了一聲,接著就倒在了沙發上。


    杜清風把手機掛斷,用了最快的速度到了李達家門口。


    “李達?!”


    “李達你在裏麵嗎?”


    “開門,我是杜清風!!!”


    “李達開門!?”


    “李達?”


    “李達……?”


    “李達……”


    知道杜清風都筋疲力竭了,才想起來其實自己有備用鑰匙。


    那是那是清風偷偷配的,李達根本就不知道。


    那時候杜清風想要配一把李達家裏的鑰匙,被李達堅決拒絕了,軟磨硬泡,什麽伎倆都在他身上過了一遍,李達愣是沒有答應這件事情。


    後來有一次杜清風趁著李達不注意,偷偷配了一把。


    杜清風把門打開的時候,看見李達半躺在沙發上,雙腳半懸著,臉色慘白。


    如果這不是在李達的家裏看到的李達,杜清風簡直要不敢相信眼前的李達就是那個他愛著的李達。


    可是現在這個他愛著也深愛著他的人,心都被他傷透了。


    為什麽,自己為什麽要訂婚呢?


    杜清風自己也想不明白。


    可是就在剛才,他的爸爸告訴他其實可以不用為了一個人搭進去那麽多的精力,現在有的東西我們以後都會有的。


    如果是以前,杜清風簡直就要教育一下自己的長輩,怎麽可以衡量一個人在你身上能夠占用多少時間,怎麽可以把婚姻當做戲,怎麽可以用利益來決定自己今後要跟誰生活在一起。


    可是現在,杜清風什麽都不想說。


    他隻想告訴李達,在第一時間告訴李達,他們解除婚約了。


    杜清風搖了搖李達,又接著用力搖了搖,李達一點反應都沒有。


    杜清風就要不相信自己的雙手,他摸到的哪裏是一個人啊,明明就是一堆骨頭。


    一種徹骨的痛穿透了骨髓,痛在渾身的每一處關節。


    那是一種怎樣的境況,能讓一個人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就瘦成這個樣子。


    杜清風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把李達抱了起來,抱到了車上。


    他要送這個人去醫院。


    ……


    杜清風把李達抱進醫院的時候,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一個翩翩少年,抱著一個看起來好像大了比他大了很多的人,是他的爸爸好像太年輕,是他的兄弟好像又太老。


    其實李達不老,隻是這幾天蒼老了很多。


    醫生問他:“你是他什麽人?”


    杜清風站在原地,愣了好久,是什麽人?


    情人?家人?


    終於杜清風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來:“……朋……朋友……”


    “他家人呢?”


    “沒……沒來。”杜清風有些著急:“是他身體哪裏出問題了嗎?”


    醫生推了推眼鏡:“也不是很嚴重。隻是他的胃本來就不是很好,看起來他已經有幾天不吃不喝了,這樣的胃哪裏受得了?”


    杜清風心裏一陣難受。


    為什麽要不吃東西,為什麽要折磨著自己呢?


    醫生接著說:“這幾天他的情緒是不是很不好?”


    “應該……是啊……”


    “什麽叫應該是吧?就是不好,看起來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否則好好地一個人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醫生更多是在感歎,可是杜清風卻一直在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在給病人打葡萄糖,他要是醒了,記得叫我一下。”


    杜清風乖乖地點頭。


    醫生轉身的時候,看到了他胸前的卡牌,姓白。


    白醫生出去的時候把門順手帶上了,門被關上的瞬間,一滴眼淚從杜清風的眼裏流了出來。


    病房裏靜默無聲,杜清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床上的人,快醒來吧,他想和這個人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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