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蘭真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來,她並不認識杜磊身後的這個少女,但此刻卻十分好奇她在這裏做什麽。


    一般來說,杜磊找杜蘭真聊天談話的時候都不會再在旁邊安排一個陌生的人,這不利於老祖和後輩聯絡感情。


    況且,以杜蘭真對杜磊的了解,她這位叔祖也不是什麽愛擺譜的人,很少會做出這種需要身後站個誠惶誠恐、畢恭畢敬的美少女殷勤服侍的事情來給自己提高氣勢。金丹真人不需要這種手段來提高自己的身價、引起別人的尊敬,他們自己本身就值得這些東西。


    今天這極少發生的事情一起發生了,杜蘭真忍不住感到好奇起來,但她並不說出來,隻是朝杜磊露出一個輕鬆愉快的笑容來,“叔祖下午好啊?”


    她隨意地打起招唿,仿佛在跟鄰居說一句“吃過沒”一樣輕鬆自在,毫無自己在和金丹真人說話的謹慎感。


    也不能怪杜蘭真膽子大。畢竟,煉氣期的時候,杜蘭真對杜磊撒嬌賣乖那是真的膽子賊大、格外自來熟,但如今她都已經築基後期了,沒誰覺得她沒有資格結丹,麵對杜磊的時候,就更不必緊張兮兮得了。


    “蘭真,你來。”杜磊見到杜蘭真,笑著朝她招招手,“你可看到了,這是君芝。”說著,朝身後的少女吩咐道,“君芝,給你蘭真姑姑倒杯茶。”


    “君芝見過姑姑。”杜磊身後的少女聞言,向前踏出一步,朝杜蘭真盈盈行禮道,“姑姑請坐。”


    杜蘭真忍住且不去吐槽“蘭真姑姑”這個土裏土氣的稱唿,朝少女輕輕地笑了一下,姿態優雅地坐在了杜磊對麵,笑道,“叔祖這是又有了什麽主意?我算是認了,但凡叔祖主動來找我,準是要給我安排任務的。這迴要幹什麽,且告訴我,叫我有個準備。”


    杜蘭真這話看似是玩笑,但實際上,也不是誰都能這麽說的。一不小心,就成了抱怨,難免讓人不悅。可是這話一說,卻是已經開門見山,杜磊沒法兜圈子拉感情,隻能直說事情。杜蘭真敢這麽對杜磊說話,便是她和杜磊關係已經非常親近,不怕互生猜疑的表現。


    “這話怎麽說的?”杜磊果然沒有放在心上,伸出手點了點杜蘭真,笑罵道,“隻記得要你辦事,倒不記得給你好處了?小沒良心的。”


    杜蘭真笑而不語。


    “放心,不會叫你白忙活的。”杜磊含笑歎了口氣,並無不悅,望著杜蘭真的眼神十分無奈,卻難以掩飾對她的偏愛。


    “我記得……君確實是家裏下一輩的名字沒錯。”杜蘭真並不糾纏,笑盈盈地說道,朝侍立的少女問道,“君芝,你多大了?”


    按照杜磊這一支的規矩,下一輩確實是從“君”字沒錯。對於凡人界杜家來說,杜蘭真的侄子輩該從“惠”字,正如當初和她一起被接入修仙界的杜惠瑤。


    不過,因為杜磊的兄長這一支隻是凡人,繁衍的輩數遠遠多於杜磊這一支,因此當珠璃城杜家把凡人界杜家慢慢接過來之後,在稱唿上就發現了問題。


    按照輩分算,杜蘭真和杜康適何止是差了輩,那簡直就是隔世祖孫了。但杜蘭真這種天賦卓絕的親戚,難道真的能嚴格按照輩分算?到時候築基後期的杜蘭真反而管築基中期的杜康適叫老祖,這明明白白就是在折辱人家啊。


    珠璃城杜家把凡人界杜家接到珠璃城,是想借助凡人界杜家人多、產生修士的數量更多,從而鞏固自家的地位。


    這種情況下,對這種窮苦遠親,輩分也是個很難搞的事情了。


    兩支討論來討論去,最終決定暫且各顧各的,等日後再商量著弄到一起統一。目前暫時先定一個秩序,什麽輩分的人大約和誰齊平。


    這個杜君芝,大約就杜蘭真的侄女輩了。


    “晚輩今年二十一歲了。”杜君芝仿佛對待杜磊那樣,畢恭畢敬地答道。


    “二十一歲就煉氣期圓滿了,你天資極佳啊!”杜蘭真微微睜大眼睛,露出一點驚異來,含笑望著杜君芝。


    “在姑姑麵前,君芝何敢自誇天資極佳?”杜君芝恭敬地說道。


    杜蘭真看她態度恭順、眼神平靜,發現她是真的表裏如一,顯然沒有把杜蘭真對她的誇獎當一迴事。這當然可以看出這個小姑娘的沉穩得體、不卑不亢,但也可以側麵反映出在她心裏杜蘭真也就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前輩而已。這小丫頭看似謙恭溫順、守禮知敬,毫無年少才高的傲氣,實則骨子裏傲得很呢。


    杜蘭真哂笑,她還自以為在戡梧界有點聲名美譽呢,結果一迴家族,連族裏的後輩都沒把她當一迴事。


    可見名聲再大、功績再高,還是得要真刀真槍的打一場,拿出實力手段來,這些虛浮不定的東西才能真真正正地轉化為聲望啊!


    杜蘭真不過一笑,不以為意,她不在意一個煉氣期小輩怎麽看她,更不會因此感到不悅。她朝杜磊笑道,“叔祖給我介紹這麽一個漂亮小丫頭做什麽?”


    “過兩天你就該動身去非鶴樓了吧?”杜磊說道,“正巧,君芝也要去非鶴樓參加丹會,她年紀小修為還低,讓她自己去未免危險,不如你帶上她一起去吧。”


    “丹會?”帶上一個族侄,這對杜蘭真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她根本沒當一迴事,反而好奇道,“那是什麽?”


    “那是非鶴樓近年專門辦給煉藥師的比賽,分為築基和煉氣期兩種,八年一屆,兩者錯開,相差四年。如今兩種賽事已經各自辦了兩屆了,這一次輪到煉氣期的丹會了。”


    “原來她是叔祖您的得意門生啊?”杜蘭真一聽,撫掌笑道。杜磊擅長煉丹,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杜磊敢把這杜君芝送到非鶴樓去一展身手,可見他對杜君芝的水平很有信心。


    杜蘭真聞弦歌而知雅意,但從不露出自以為得意的精明相、賣弄自己的聰明。她撫掌而笑時,那種聰慧機靈永遠含而不露,望著你時,隻會讓人覺得她溫婉嫵媚,卻絕不會有任何人會忽視她的眼光銳利、思維敏捷。


    就連杜君芝也忍不住偷偷看看這位族姑,哪怕她早知道杜蘭真的名聲,也早就見過杜蘭真拍的廣告,但此時見到杜蘭真,仍然免不了為她所吸引。


    “君芝確實不錯。”杜磊沒有否認,但也沒有直接肯定弟子之說。


    杜蘭真挑了挑眉,“怎麽,宗門難道不組織弟子去非鶴樓嗎?”杜磊的態度模棱兩可,杜蘭真便差不多猜到他的打算了,雖不好明著問,卻可以旁敲側擊一下。


    “君芝還沒進宗門。”果然,她一問,杜磊便坦然答道。


    “原來如此。”杜蘭真了然地點點頭,隨口問道,“叔祖看中了哪位真君?”


    按理說,以杜君芝二十一歲煉器圓滿的修為,靈根想必不會差,極塵宗不可能不收,但杜磊一直沒讓杜君芝拜入宗門,多半是為了悉心培養,好讓她以後一舉拜入某位真君門下,這在各個宗門附屬的家族裏是很常見的選擇。


    “我能看中哪位真君?”杜磊不願直接作答,微微一笑,“我隻盼著你們好,其餘的,都是你們自己的緣分。”


    “君芝想拜哪位真君?”杜蘭真見杜磊沒個準話,又笑著朝杜君芝問道。


    “君芝何敢有什麽想拜的元嬰真君?總是有真君願意收我,我就感激涕零了。”


    杜蘭真聽罷,不由指著她笑了起來,“小小年紀,謹慎得很,都是跟叔祖學的,滑不溜手,挑不出刺來。”她聽罷,知道這兩人是不會直說的了,她其實也不關心,因此幹脆地應下,“既然叔祖說了,那君芝丫頭就交給我吧,我雖然修為不高,總能把她安安穩穩地送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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