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卿顏眼眶濕潤,輕笑道:“疏樓哥哥,我此生之幸,有兄如你。隻是,容我想想好不好?”


    “容我想想”明顯是騙沈疏樓的!


    其實,自東皇鈺去江南處理災情時,她就一直在為離開的事做準備。


    隻是,未曾想發生長安一事,東皇鈺提前趕了迴來,導致計劃耽擱了。


    就算東皇鈺趕迴來了那又怎樣,這動搖不了她離開的決心。


    長安一死,她離開的決心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可她不想連累他,所以並不告訴他自己的計劃。


    不知道才不會受她連累。


    疏樓哥哥這般嫡仙的人,值得這世上所有的美好,而不應該為了她,墮入凡塵。


    沈疏樓可不知道她心裏這些彎彎繞繞,隻當她鬆了口,心裏一鬆,滿口答應。


    墓地旁的東皇鈺已是等的不耐煩,皺緊眉頭,頻頻看向兩人。顧卿顏唿了口氣,道:“走吧。”


    有些小人物,在世時便不聲不響,死了也同一陣風般,引不起人關注。


    這寂寥的山頭,隻餘清風作伴。


    別了沈疏樓,顧卿顏透過馬車簾子,遙遙的望著在視線裏越來越小的那一點,在心底無聲道:“長安,我走了。”


    我會聽你的話,照顧好自己,從今以後,為自己而活。


    東皇鈺剛從江南迴來,朝堂中大抵有許多事都需要他忙活,自上車起便捧著一本東西在看,一張臉比平時還要冷上幾分。


    顧卿顏自然不會去觸他的黴頭,這樣正好,她不想理他,省的費心應付。


    於是這一路,東皇鈺臉更是繃的好似棺材,活像別人欠了他一座金山。


    到了王府門口下了馬車,徑直拂袖而去。


    有人笑的幸災樂禍,顧卿顏無所謂,施施然的下了馬車。


    冤家路窄,薛梓希倚在門框,眉目張揚的看著她。想來是和以往一樣來等東皇鈺的,不過東皇鈺今天沒工夫搭理她,直接進去了,她便轉過來向自己耀武揚威了。


    總有些人,拿做的惡當炫耀的資本。


    顧卿顏路過她身旁的時候,眼裏閃著蝕骨的恨意,“舉頭三尺有神明,但願你每晚都睡得踏實!”


    薛梓希先是一驚,隨後笑的花枝亂顫。


    神明?


    這天下太大了,神明打個盹便已是滄海桑田,可沒空理會這些凡人的事。


    同身旁的侍妾譏笑道,“有些人啊,不知道在得意什麽呢,活的像喪家之犬,偏還一身大小姐脾性。哎呦,好容易有個在意點的人,還死了,咯咯咯。”


    自是一陣附和著的嘲笑聲。


    顧卿顏一步一個腳印,走的沉重而緩慢,將這些笑聲和這一張張笑得花枝亂顫的臉,一一記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長安用命給她換來的教訓,她得記住了。


    總有一天,她要讓她們笑得比哭還難看。


    隻要她還活著,她絕對不會放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一定要讓薛梓希為長安的死付出慘痛的代價。


    即便顧卿顏現在沒心情理會這些無事生非的女人,可偏偏有些人,就是不願放過她。


    眼見著顧卿顏轉過大堂了,薛梓希恨的牙癢癢,快步跟了上去。


    長安死了,薛梓希聽人說她昏迷了七天。


    今日帶著眾人圍堵在門口,就是用長安故意刺激下她,看她傷心欲絕的瘋狂樣子,沒想到她卻一臉平靜。


    薛梓希最看不慣她這一臉平靜的樣子。


    且東皇鈺迴來到現在,除了呆在凝心閣就是陪這個賤人去祭拜長安那個賤奴,卻連個眼色都吝嗇給她!


    薛梓希攔在顧卿顏麵前,揚起下巴,倨傲道:“顧卿顏,來陽侯府不會連尊卑是什麽都沒教過你吧?而今你是奴我是主,見了我,你不下跪行禮也就罷了,如今更是對我視而不見,你這是以下犯上,目無尊卑!”


    四下一片死寂,不過,多是幸災樂禍的或者同情的看著。


    顧卿顏低聲輕笑,麵對著咄咄逼人的薛梓希,心底奇異沒有氣憤。


    而是悲哀。


    替她悲哀。


    看看這些人,一輩子都耗在這深宅大院裏勾心鬥角,可悲可哀。


    對於薛梓希故意的挑釁,顧卿顏不屑一顧,頭也不迴的往凝心閣走去。


    構思著離開王府後的生活,顧卿顏第一次覺得,腳下步子輕快了許多。


    薛梓希沒料到會是這麽個結果,氣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直到顧卿顏的身影消失了都沒緩過來。


    一個穿紅裙的侍妾怨毒的看了一會兒,忽換上嬌媚的笑,上前來挽著薛梓希的手臂,壓低了聲音道:“薛姐姐可別氣壞了身子,這顧卿顏現在不過是仗著王爺寵她,她能囂張多久。王爺心裏的,始終還是姐姐您啊。不然,王爺也不會偏袒於姐姐,不是嗎?”


    薛梓希斂眸略一思量,矜傲的輕哼了聲,嘴角泛起得意的笑。是啊,她與這個賤人這置什麽氣呢?不過是被顧府逐出家門的賤婢而已,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顧府大小姐。想在王府憑著東皇鈺的寵愛隨心所欲?做夢!


    王爺就算現在寵她又怎樣,她的背後是相府,相府的背後是曜王,就算她真的做了什麽,王爺也會看在相府的麵子上,不會輕易處置自己。


    長安的事就是最好的說明。


    朝著顧卿顏屋子的方向輕嗤了聲,薛梓希懶洋洋迴眸,一勾唇,揚聲道:“迴屋。”


    顧卿顏可不知道別人眼裏她成了什麽樣子,也絲毫不在乎。她需要一個周密的計劃。


    先前的春華不知道是不是被文途調走了,伺候的人又換了一個。這個新來的丫頭看上去木訥老實,一棍子敲不出個響。


    剛迴屋,小丫頭便朝她行禮:“奴婢木槿,今後便是伺候姑娘的人了。”


    顧卿顏頗為悵然,難免的拿她和春華做比較。說起來春華那個丫頭,心裏極不情願伺候自己的,但是又不得不伺候,說到底那個丫頭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時表麵上對自己不屑,心裏還是挺關心自己的。而她,還被自己打暈了過兩迴迴。


    顧卿顏想到春華便多嘴問了一句:“唔,春華呢?”


    木槿低眉斂目,答的規規矩矩:“她照顧姑娘不周,被文管家調走了,以後就由奴婢伺候姑娘了。”


    “哦,調去哪裏了?”


    “婢女不知道!不過,王府再也沒人見過她了。”


    再也沒人見過她?


    除非是死了!


    顧卿顏手一頓,目光幽深的望向木槿,心底暗潮翻湧。


    木槿顯然比春華丫頭聰明、穩重的多。她垂著眸,一副謙卑讓人挑不出錯處的模樣。


    顧卿顏指尖緊攥著紅木梳子,眼神冷了下去,聲音也淡的沒有起伏,“你先出去吧。”


    人心不是石頭做的,那個叫春華的丫頭,伺候了她這麽久,看得出來,她是個沒心機的人。喜歡與不喜歡,都是直接表現在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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