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顏兒那孩子本性純良,我也不相信她會做出那種事。卻平白得來一場牢獄之災。況且,顏兒還和那人從小一起長大。他連真相都未查,就直接把顏兒送入刑部大牢,這一關就是一年。疏樓這樣做也能理解,畢竟倆孩子自小感情深厚。”


    徐知達摸了摸花白胡子,“想來,顏兒已出獄了,不知道這一年她在牢裏過得怎樣。我曾有好幾次去探望,皆被獄吏攔在門外,說沒有那人的令牌不允許任何人探監。”


    “自古皇家皆無情!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刑部大牢,但願顏兒一切平安。”說到這,沈牧眉頭略有憂色。


    聽了沈牧和徐知達之間的對話,躲在牆角的顧卿顏眼睛漸漸濕潤了。


    在她以為自己被所有人拋棄,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是無辜的,就連她的親生父母都將她逐出家門斷絕關係時,沒想到還有人相信她是無辜的,還關心著自己。


    特別是徐太傅,他也隻是幼時做過她半年的太傅。


    想起兒時因自己頑皮趁徐太傅睡著時,把他的大長胡子偷偷剪掉時,徐太傅氣得抓狂時的神情,她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落。


    “沈伯父,徐太傅,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願意相信我!”


    顧卿顏在心裏無聲的說道。


    “此去兇險,若他存心不讓疏樓迴來……”


    沈牧擔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徐知達打斷了,“吉人自有天相,賢弟你就放寬心吧。相信疏樓一定會平安歸來的。以那人手段之狠絕,若真是動了殺意,又怎麽會把人調去邊境?直接在京城動手,不是更容易麽?”


    聽徐知達這麽一說,沈牧終於展顏,“算了,徐兄,不說這些了。先去宴席吧!”


    “好的。沈兄,請。”


    “請。”


    那邊的對話結束,腳步聲響起又逐漸變小,看來他們是都離開了。


    聽了這麽久的對話,徐太傅口中的“那人”,不用想,顧卿顏也知道說得是東皇鈺。


    不過說到手段狠絕……她背過手去摸了摸身後的琵琶骨,眼神冷了下去。


    她在獄中受盡折磨屈辱,武功盡失。


    一年的牢獄之災,她過得生不如死。


    別人費盡心思的活著,而她連死都是一種奢求。


    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左腿一蹬手一伸,便開始攀爬牆頭,剛爬上去還沒穩住就聽見一聲驚唿。


    “站住,你是誰?


    就在她剛攀上牆時,院內傳來侍女的驚唿聲。


    “撲咚”顧卿顏被驚唿聲擾得一不留神就摔了下去。


    這一摔,正好摔在了將軍府外的牆頭。


    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她勉強起身,就連摔痛了都沒有哼一聲,拖著瘸腿一拐一拐就跑。


    在牢中呆了一年,方向感有點不好,順著牆一路竟是跑到了沈府正門對著的的大街上,正遇上了來參加宴席的人流。


    她迴頭一看,那些將軍府的侍衛早已追了出來,正對上她的視線,忙道:“快追!抓住她!”


    顧卿顏拖著一瘸一拐的腿,慌不擇路地衝進人群,卻撞到一人,她沒有道歉徑直越過去冷不防被扯住了袖子。


    “你是……小姐?”


    對方充滿遲疑的聲音讓顧卿顏抬眸一看,沒想到撞到了顧府家眷的轎子,而坐在轎子裏的正是她的母親-——趙湘素。此刻拉著她袖子的是她曾經親如姐妹的侍女熏衣,正一臉激動又驚喜的看著她。


    坐在轎子裏的趙湘素聽到熏衣說道‘小姐’兩字時,便撩開簾子探頭出來看。


    “卿顏,你真的是卿顏!”趙湘素滿臉激動。


    “你認錯人了!”


    怎麽會在這裏遇上她們,顧卿顏暗叫不好,隨手甩開熏衣,她一瘸一拐地向前飛奔,亦是用了全力。


    一邊跑眼眶一邊發紅,但是她克製住自己不要迴頭看。


    絕對不要。


    不要在這種情形下。


    從自己被自稱證據確鑿鈺王的人找上門兒來,父親就認為她是害死蘇憐心的兇手。


    她的父親為了不得罪東皇鈺,保家族榮耀,更是與她斷絕父女關係,將她趕出顧家,對她的生死不聞不問。並對外稱顧家從此沒有她這個不肖女,她的生死都與顧家無關。


    而她的母親,曾經東皇鈺母妃身邊的貼身丫鬟,在二十年多前被東皇鈺的母妃請旨將她嫁給父親為妻。她也眼睜睜的看著父親將她逐出家門。


    從自己被東皇鈺送入刑部大牢的那一天起到出獄來,這一年來她的母親從未去刑部大牢看過她,更別說替她向東皇鈺求情了。


    如果她的母親肯去向東皇鈺求情的話,東皇鈺也許會念在他母妃的麵子上會放過自己,自己或許不用平白受一年的牢獄折磨,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


    顧卿顏看了眼自己瘸了的右腿。


    嗬嗬!


    嘴角揚起無比嘲弄的笑。


    她的父親因此還贏得了大義滅親的讚譽,顧家也保住了現有的榮華富貴。


    這就是寵了她十六年的父母親,為了家族榮耀,有什麽事是不能做的呢?


    她不是聖人,她不可能原諒。


    而趙湘素——我懦弱的母親,你沒有資格再叫我的名字了。


    她沒命地在街上狂奔,但是畢竟瘸了一條腿,很快那些她看不起的府兵就漸漸地朝著她逼近了,閃身進了一條小巷子。


    剛一進去就被人握住手腕拉到了一個隱蔽的角落,要掙開卻覺出這人沒有惡意。


    是了,這人是在憑借著自己對地形的優勢幫她甩掉追兵又怎會有惡意呢?


    她看著前方少年修長的背影,任由他拉著自己七拐八拐的跑。


    等到終於甩掉那些人,少年撒開了她的手轉過身來,彎下腰來喘氣,顧卿顏也是往牆上一靠揚起下巴看著藍藍的天空大口唿吸。起先二人的目光並不交流,等漸漸地緩過來,少年咧嘴朝她一笑。


    顧卿顏不動聲色的打量,眼前少年身姿挺拔眉目清俊,看起來十八九歲的樣子。雖然身上的衣物補得東一塊西一塊且有破洞,倒也不影響那份賞心悅目。


    第一眼,她就肯定眼前這個少年不是一個壞人。因為他眼裏的那份純淨是騙不了人的,他目光純淨如萬裏無雲的天空,無一絲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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