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倒是一直知道林瀟雲算得上是一名儒將,但他今天才明白,儒將也是將軍。


    他才喝了三四碗酒,頭就有些發暈了,但轉眼見林瀟雲,平平的十餘碗酒下肚,依然臉色自若,談笑風生。


    而反倒是另一邊的邵為,雖然也喝了十餘碗酒,但臉色紅的厲害,說話也有些含糊了。


    因為是在軍營,廳堂內的席位也並沒有怎麽講究,上位兩方席案是林瀟雲和伊婁染二人,邵為挨著林瀟雲而坐,葉玄則臨著伊婁染而坐。


    至於為什麽會這樣,很簡單,因為葉玄身邊坐著的,是伊婁林。


    在和伊婁部的長輩們喝過一輪後,葉玄如釋重負般的擱下碗,搖了搖發脹的頭,深深出了口氣。


    有一年沒有喝酒了,酒量是有所退步,以往在葉家軍的時候,幾碗酒他還不至於會這樣。


    感覺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葉玄扭頭望去,卻見伊婁林端起一碗酒,已經遞到了他麵前,笑眯眯的道:“這酒,是我敬你的!”


    葉玄怔了一怔,神色有些驚訝。


    他的確沒有反應過來,忘了伊婁林是塞外女子,是不能以中原的禮法習俗來度之的。


    “怎麽?不喝呀?”


    伊婁林不高興的嘟起了嘴,但手裏的酒碗並沒有放下。


    “不,不是!”


    葉玄迴過神來,接過伊婁林手裏的酒,笑道:“隻是有些意外而已!”


    “難道你們中原的女子......沒有向客人敬酒的習俗嗎?”


    伊婁林的語氣有些忐忑,仿佛是在擔心自己做了件會惹人笑話的事一樣。


    “有!”葉玄肯定的點了點頭,接著道:“我隻是沒有見過你喝酒,所以有點意外而已!”


    看著伊婁林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葉玄自然不忍告訴她,其實在中原,男女賓客都是隔開用膳的。


    而那些穿梭於廳堂中,向男賓客敬酒的,其實都是主人家的侍妾和舞姬——這一類沒有任何地位的女子。


    真正的家母及女郎,是不會出現在男賓席宴上的,即便是平日裏見麵,也要隔著一層垂簾,尤其是未出閣的女子,更是如此。


    再者說,好像今天......伊婁林自己才是客人吧!


    “算了,這些條條框框的禮儀,以後再慢慢教給她吧!”葉玄心中這樣想著,看著伊婁林也端起了一碗酒。


    伊婁林將兩隻酒碗輕輕碰在一起,朱唇微啟,小聲道:“敬我們伊婁部的英雄!也敬我的英雄!”


    這樣直接的告白有著濃濃的塞外風味,再加上伊婁林那雙正看著自己的火熱眸子,葉玄隻覺得喝下去的這碗酒似乎格外烈一些,也更讓人迷醉。


    若不是身邊的嘈雜喧囂提醒著他仍在林字營,他一定無法抵抗住體內的那股灼灼熱流,或許早已將伊婁林抱至懷中,熱情的深吻下去了。


    見葉玄喝完碗裏的酒,伊婁林紅紅的俏臉上笑容更甚。


    而她那些作為護衛前來的堂兄弟們,此時也結束了對林瀟雲和邵為兩位將軍的敬酒和吹捧,轉而將敬酒的矛頭轉向葉玄。


    葉玄畢竟曾在伊婁部待過大半個月,對於這些平輩們,雖然談不上相熟,但也絕對不會麵生,甚至有好幾個他都能叫出名字來。


    就比如那個正坐在靠近廳門位置,端著酒碗,正望著他和伊婁林二人笑得賤兮兮的魁梧漢子,不是伊婁曄又是誰。


    這些塞外漢子敬起酒來,氣勢實在是嚇人,不過好在有伊婁林為他擋住了。


    伊婁林用鮮卑話和他的幾位堂兄弟們說了幾句後,他們果然不再糾纏了,就是看上去有些怏怏無趣的樣子。


    見到這個場景,一直坐於一旁的虞青,不禁幸災樂禍的調侃道:“今天是值得慶賀的日子,葉掾可不要拂了諸位伊婁兄弟的酒興哦!哈哈哈......”


    葉玄聽罷,轉頭看著獨坐一旁安享清靜的虞青,突然玩味的笑了起來。


    見葉玄笑得狡黠,虞青眼皮一跳,忙警惕的問道:“你要幹嘛?”


    葉玄不迴答他,隻是輕咳兩聲,隨後對伊婁林的諸位堂兄弟們道:“這位虞偏尉是我林字營在雲山的駐軍將官,如今大家重歸於好,虞偏尉可是出了不少力的,我等都應該敬他一杯!”


    “哎!對對對!應該應該!”


    “虞偏尉,請!”


    “敬虞偏尉一杯!”


    在發音別扭的叫嚷聲中,那群塞外漢子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熱情,虞青麵前的酒碗也是滿了又幹,幹了又滿。


    這個時候,葉玄才發現,和自己相比,這虞青簡直是耿直的不像話。


    雖然那些人的敬酒他也婉言辭絕,但奈何不過對方的一再相勸,於是不知不覺的就喝了一碗又一碗。


    偷偷扒在遠處圍牆上,隻露出半個頭來的虞姝蕊看到這一幕,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而在她的身旁,武二一臉嚴肅的守著這塊地方,不讓任何人靠近。


    武二看了眼一邊偷窺還一邊跺腳的虞姝蕊,在心裏深深歎了口氣,有時候他也想不明白:


    為什麽自己堂堂越王的親兵,武大統領的同胞弟弟,帥帳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怎麽現在搞得像紈絝子弟的狗腿子一樣,竟然幹起了站崗望風這樣的活來,這要是傳出去,不知道有多恥辱,還怎麽在親兵隊裏混!


    “又有個混蛋擋住我了!武二,還要再高點!再高點才能看清楚!”


    武二聽聞,毫不猶豫的上前托起虞姝蕊墊腳的那塊木板,高高舉起,輕聲問道:“小郡主,這下可以看清了嗎?”


    “嗯嗯!這樣正好,就這樣不要動!”


    “是!”


    武二應一聲後,反應了過來:自己這樣,豈不是比狗腿子還狗腿子了?


    想到這,武二的臉色又黑了一些,不過手裏的力氣可是不敢有絲毫鬆懈。


    不一會,堂內有人叫喚,一名鬼鬼祟祟的兵卒端著一壺酒進了廳堂。


    看到這一幕,虞姝蕊的眼睛完全眯了起來,笑得相當得意。


    ...........


    廳堂內,端著酒菜的兵卒將酒壺放在了葉玄的席案上,隨即又將菜慢慢擺上伊婁染的席麵。


    然而,就在擺放最後一道菜肴時,一直低著頭的兵卒忽然抬起頭來,眼中射出兩道異常淩厲的兇光,同時手裏寒芒一閃,一把匕首徑直向著伊婁染胸前刺來。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意外,也太過突然,誰也沒有想到,伊婁染竟然會被林字營的士兵行刺,所以堂內眾人沒有一人反應過來。


    因為葉玄的席位離伊婁染最近,所以當寒芒出現的一刹那,他便條件反射般的探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離伊婁染胸口僅一寸之隔的匕首。


    匕首的利刃被葉玄牢牢抓在手中,沒能再向前一寸,紅紅的鮮血也在一瞬間染紅了整個刀刃,滲過指縫滴落到伊婁染麵前的席麵上。


    就在兩人僵持的這一刻,伊婁林一拍席案,騰空躍起,帶動著一襲紅衣,勻稱的長腿如一股旋風般踢在了那兵卒的身上。


    一聲悶響,那士兵的身體也側飛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廊柱上,還沒有站起身,便被一旁的另兩名林字營將官製服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一息之間,待那些醉眼朦朧的人聽到動靜,睜開眼睛時,那名行刺的士兵已經被押在地上了。


    “你的傷勢不要緊吧?”


    踢飛了那士兵後,伊婁林下一刻就出現在了葉玄身旁,捧著葉玄那隻鮮血淋淋的右手,臉上寫滿心疼。


    “還好,這匕首沒有萃毒!”伊婁林看了一眼已將掉落在席麵上的匕首,接著道:“得趕快包紮一下!”


    葉玄見伊婁林忙前忙後的焦急模樣,心中暖流湧動,輕輕抓住她的手道:“不礙事,隻是一點皮外傷,別擔心!”


    葉玄話音剛落,便聽到邵為的一聲憤怒的咆哮:


    “說!何人指使你的!”


    那兵士抬頭瞥了一眼邵為,又滿含恨意的掃視了一圈伊婁部的眾人,吐出一口鮮血,道:“呸!胡賊蠻寇,人人得而誅之,何須要人來指使我!”


    “不說是吧!不說本將有的是法子讓你說!”


    邵為正欲動手之際,葉玄扶著伊婁林起身,看著那兵士,開口道:“你開口便是胡賊蠻寇,那我問你,何為賊?何為寇?”


    這次和伊婁部建立起來的聯係,追根揭底還是因為他,所以碰到這樣的意外,葉玄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站出來。


    而且,他在那名兵士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恨意,這不像是一次有預謀的行刺,若有人指使,應當不會有這種恨意在其中的。


    不過,這件事情,還是要當麵解決最為妥當,一來也是為了表明林字營的立場,二來也是要安撫伊婁部的眾人。


    林瀟雲也對邵為揮了揮手,示意他暫時不要動手。


    那兵士看了看葉玄,又看了看扶著葉玄的伊婁林,冷笑道:“哼!何為賊?何為寇?胡虜蠻夷皆是賊!鮮卑、白羯、匈奴,都是寇!”


    “錯!”葉玄語氣平靜,卻又擲地有聲:“無論胡人晉人,禍害同胞才是賊,燒殺劫掠才是寇!胡人中有心念蒼生的義士,晉人裏也有背棄家國的敗類!你行刺義士,枉殺好人,也一樣是敗類!”


    “哼!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和蠻夷勾搭成奸,你才是我晉人裏的敗類!我一樣會殺了你,替天行道!”那人臉色猙獰的瞪著葉玄,惡狠狠的咬牙道。


    葉玄見罷,輕輕吐了口氣,到這裏他已經確定了,這年輕的兵士行刺伊婁染,的確隻是為了報仇而已,不然,也不會因為一番話把他也記恨上。


    這樣,事情將會簡單許多。


    “伊婁單於救我大晉千餘百姓,並將他們平安護送至江南,未曾求一絲迴報,而你口口聲聲喊著替天行道,又在戰場上殺過幾個敵人,救過幾個百姓?為了一己私仇而行刺於我大晉有恩之人,你不是敗類又是什麽!”


    “你......”那兵士瞪著葉玄,似有些無言以對。


    “你若真是心中有恨,便去刺殺肅甄部的左右賢王和肅甄元,那樣我就真敬你是條漢子,但你這樣,隻是一個莽夫敗類而已!”


    不等那兵士再說什麽,葉玄一揮手,道:“帶下去,嚴加看守!”


    看著被綁出去的刺客,葉玄走到邵為身邊時,小聲道:“邵將軍,還得查!”


    邵為聽罷,向林瀟雲微微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葉玄剛才的那一番話,主要是說給伊婁部的眾人聽的,雖然他有十之八九的把握敢確定,這兵士背後沒人指使,但還是得詳查一遍才能安心。


    畢竟,此事牽扯甚大,若真是有人想刻意破壞,那不管是哪一方勢力,對於五營軍和伊婁部而言,都將是一個潛在的威脅,而且還十分棘手。


    出了這樣一件事,眾人喝酒的心思也早就消散全無了,伊婁林親手為葉玄包紮好傷口,最後打了個好看的結,有些嗔怪的道:“以後別再這麽莽撞了!你受傷了我心很疼的!”


    坐在一旁的伊婁染聽聞,臉色一沉,重重擱下酒碗,道:“哼!他受傷了你心疼,要是我受傷了你就不心疼了?”


    伊婁林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衣服裏麵不是還穿了一件鎖子甲嗎?那把匕首傷得了你?”


    葉玄聽聞,先是一愣後,深深的看了一眼伊婁染。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伊婁染老臉一紅,不再吭聲了,裝作若無其事的端起酒碗,又抿了一口後,沒臉沒皮的讚歎道:“嗯!真是好酒啊,你們中原的酒就是烈一些,人都喝醉了!”


    然而伊婁染此刻心裏想的卻是:


    開玩笑,老子一族單於,跑到你晉軍的地盤來談判,難道還不應該多留一手嗎?真當我這單於之位是買來的啊!


    不過,看他們倆這一唱一和的,怎麽就越看越順眼了呢?這就是中原人常說的......夫唱婦隨?


    不對,婦唱夫隨?


    **********


    這廳堂內發生的一切,一直扒在院牆上的虞姝蕊都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她臉色蒼白,渾身都在抑製不住的微微顫抖。


    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刺殺場麵,雖然那兵士沒有得手,但她心中還是驚懼不已,更何況這和她也有著很大的關係。


    她原本隻是想要那名兵士混進去給葉玄下點藥的,怎麽會想到那人竟然......


    “怎麽辦?武二,怎麽辦?我好像闖禍了!”


    虞姝蕊忐忑不安,焦急的直跺腳。


    “小郡主......卑職,好像也闖禍了!”


    武二仍然托舉著那塊虞姝蕊墊腳的木板,一動不動,不過他的臉色現在已經不黑了,一點都不黑,簡直是蒼白如紙。


    因為他看到不遠處有兩道熟悉的身影,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們倆。


    一個是和他有幾分相像的中年武官,此時的臉色是一黑到底,而另一個衣著華貴的長者,不是越王殿下又是誰!


    “咳!”司馬徽輕咳一聲,語氣平和的問道:“蕊兒,你在這幹什麽呢?”


    “啊?”虞姝蕊聽到身後的聲音,渾身一僵,十分費力的轉過頭來,嘿嘿一笑,笑得比哭還難看。


    “爹爹......您怎麽來啦?”


    武二將虞姝蕊平穩的放在地上,隨後識趣的退後一步,立在一旁,扮起了木雕。


    “你在這,幹什麽呢?”


    司馬徽又問了一句,語氣依舊平和,但虞姝蕊心裏已經“咚咚咚”的打起鼓來,小手指繞著衣角,一圈又一圈,低頭呢喃道:“我就是好奇,想偷偷看看......”


    “看好了嗎?”


    “看好了......”


    “看好了就跟我迴去吧!”司馬徽神色看不出喜怒,隻是轉身的時候才哼了一句:“多大了,一天到晚淨胡鬧!”


    “喔......”


    虞姝蕊耷拉著腦袋,乖乖的跟在司馬徽身後,老老實實的迴主將營帳了。


    而那中年將官瞥了一眼還在裝木雕的武二一眼,聲音低沉的說道:“迴去之後,馬棚報到,鏟半個月的馬糞!”


    “哥!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武二瞬間變臉,滿是委屈的叫道。


    “嗯?不服氣?”


    “......服氣,服氣!誰讓我打不過你呢!”


    “嗯?”中年將官微微眯起了眼。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誰讓你是我哥呢!”武二咽了一口口水,解釋道。


    “知道就好!趕緊滾吧!”


    “......”


    院牆外,又重新恢複了平靜。


    而院牆內,葉玄同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踏步而來。


    “爹,您怎麽來了?”葉玄一臉愕然,但心中卻還是由衷的高興。


    葉淩隻是笑了笑,衝著毫不意外的林瀟雲點了點頭,徑直上前檢查了一番葉玄的傷勢,在確定無礙後,才開口道:“有些事不放心,要親自過來一趟。”


    隨即他的目光移至伊婁林身上,問葉玄道:“這位姑娘是?”


    因為葉淩來得突然,葉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所以他的手仍然輕輕握著伊婁林的手,而這些親昵的舉動自然被葉淩看在眼裏。


    “爹,這就是我曾給您提到過的伊婁林!還有,這位是伊婁染大哥!”


    一年前,葉玄從江北死裏逃生迴到荊州,這一路上的事情,葉淩都聽葉玄說過,因此,對於這兩個名字,他並不陌生。


    “原來是恩公!”葉淩說著便抱拳行禮,道:“多謝恩公救小兒性命,諸多事雜,一直未曾當麵致謝,還望恩公勿怪葉某禮薄!”


    “不敢不敢!葉公太客氣了!令公子也是當世人傑,一切都是造化!”


    兩人客套幾句,葉淩最後又上下打量了一番伊婁林,笑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對於葉淩的這個舉動,伊婁染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葉玄這小子沒說錯,洛陽葉公,果然不是眼界狹隘之人!”這樣想著,伊婁染心中忍不住對這位傳說中的葉家軍主將又高看了幾分。


    倒是伊婁林對葉淩打量自己的目光有些忐忑,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手還握在葉玄手中,於是慌忙抽出來,嗔怪的看了一眼葉玄,小聲道:“你怎麽沒說你爹會過來啊!這下該怎麽辦?”


    伊婁林曾經聽說過,中原的女子見未來的公姥時,是有很多禮儀的,而這些她根本就不懂,現在就這麽突然撞見了,萬一還沒過門,就留下一個不知禮教的壞印象,那可就不妙了。


    葉玄看出伊婁林有些不安,而此刻葉淩又在和伊婁染相互寒暄,沒有注意這邊,於是笑著小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麽突然來了,不過放心吧,我爹對你這個未來新婦(兒媳)很滿意呢!”


    “瞎說什麽呢!”伊婁林忍不住白了葉玄一眼,片刻後又輕咬牙唇,小聲問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葉玄一臉篤定。


    “嘻嘻!”伊婁林的心中頓時輕快了。


    安撫完伊婁林,葉玄才上前,問起了正事:“爹,您過來有什麽事嗎?”


    “嗯!”葉淩點了點頭,答道:“是有點事,等會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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