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且留步。”


    望著頭上無帽,索然走出大殿的王拱辰,林夕轉過頭看著有些飄了的趙禎,拱手說道:“官家,雖說王中丞等人有錯,也隻是贖職,這罷官貶職的……”


    望著階下又不知道在搞什麽鬼的林夕,趙禎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作為一個皇帝,被臣子牽著鼻子走,這感覺……


    “林卿家這是何意?”


    “十年苦讀終為官?”瞧了眼趙禎跟四周的諸大佬,林夕幽幽的說道:“為官是為何,除了一展心中抱服,爭的是什麽?


    唯利與權而已,


    但諸公想過沒有,如果一個官員做錯事,也僅是丟官去職而已,那又怎能警醒後來者不會繼續再犯?”


    “那林候之意是?”


    看也沒看開口說話的賈朝昌,林夕衝趙禎一拱手,冷冷的說道:“告官家,此些官員俸祿,一絲一毫皆是民脂民膏,如犯罪便隻是去官貶職,豈能對得起百姓血汗,官家厚托,以臣之見,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昭顯陛下重振吏治之心。”


    “陛下……”


    “陛下……”


    “陛下,本朝自太祖起就曾經留下祖訓,士大夫有過,去宮罷職便是,不得……”


    “夠了。”


    大喝一聲,看著滿殿中因林夕一番話語全都跪下反對的眾大臣,趙禎盯著鶴立雞群的青年問道:“依卿家所言,此事應該如何處理?”


    “刊發邸報,傳詔天下,以此為例,警示諸官。”


    “林夕豎子,你,你……”得到皇帝示意,還站在殿門口的王拱辰聽到這森然帶著殺意的話語,心裏一急,忍不住手指著林夕罵道:“豎子是想讓老夫等身敗名裂,遺臭萬載,你,好狠的心。”


    “昨日因,今日果,王公可懂?”轉頭看了眼王拱辰,林夕淡淡一笑,誅心的說道:“食君之祿,不為君思,拿民之俸,不作人事,閣下可望過頭上之青天?”


    “你……”


    “抬下去,著太醫救治。”


    衝殿門口的侍衛說了句,趙禎收迴目光不再看被林夕幾句話懟到吐血倒地的王拱辰,緩緩的開口說道:“諸卿謹記,朕為天子,包容天下,但對此等食朕之俸不為朕事者,朕卻也絕不會手軟。”


    “是,臣等謹記陛下語,絕不敢因私忘公,絕不敢……”


    “是,臣等謹記陛下語,絕不敢因私忘公,絕不敢……”


    “是,臣等謹記陛下語,絕不敢因私忘公,絕不敢……”


    “……”


    掃了眼這一個個都被趙禎王八之氣震住的各衙大佬,林夕感覺有些好笑。


    要不是兒子還活著,他仁宗皇帝能有這樣的魄力?


    騙鬼去吧!


    瞧著階下站著的林夕,瞧著他嘴角習慣性揚起的那一抹不屑,趙禎感覺這朝堂之中出了這麽個怪胎,也不知道是幸還是災。


    召他來,明明是因為諸臣彈劾他的事,結果呢?


    硬是被這小子把事給整歪了,他還順帶的借此機會把禦史台攪了個天翻地覆,不僅禦史中丞王拱辰被弄下台,連帶禦史台的幾個次官都被他掀翻落馬。


    想到禦史台,想著那幫子言官,趙禎有些頭疼,這到底要換誰上來接任,收拾這破攤子呢?


    “禦史台一日不可無主官,眾卿可有人選薦上?”


    “臣舉薦廬州包拯,此人性剛毅,不畏強權,處事公正,務實。”聽到趙禎的問話,林夕腦中一閃,想起了包青天。


    雖說這人死板,是個酷官,但如論仁宗朝誰是最大的噴子,除了老包,好像還真的沒幾個是他的對手。


    包拯?


    望著搶在眾臣公前頭,率先開口舉薦的林夕,趙禎有些吃驚。


    就自己掌握的情況來看,這小子絕對不可能跟包拯認識,也不可能去過廬州,可他為什麽要推薦包拯這個人,還為包拯這個倔驢說了一大堆好話。


    想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的趙禎直接開口問道:“諸卿覺得包拯此人如何?”


    “這……,雖說此人閱曆善淺,但聞林候所言,”望著站在殿中看似目不斜視,其實眼角卻總是往自己等人身上瞅的林夕,賈朝昌本不想出頭,可一想到此子的手段,不得不站出說道:“臣讚同。”


    見賈相公都已同意,跟他同一陣營的張方平,宋祁等人也不能不出列齊聲說道:“林候所薦之人,臣等無議。”


    “包拯此人,臣也聽說過,確實如林候所言,性剛毅,務實,不懼強權。”作為場中最早跟林夕交往最早的人,文彥博知道這小子從來不會無故放矢,他所舉薦的人絕對是個坑。


    “眾卿既對林卿家所薦之人無異議,那便擬旨調包拯來京任禦史台禦史中丞。”望著滿殿中都同意林夕舉薦之人的臣工們,趙禎有些不滿意。


    一個帝王,要的是滿朝不同的聲音,那怕是吵罵叫襄,大打出手也好過眾大臣抱團齊心紮堆的好。


    ……


    “什麽?你說林夕未死?”


    遼國上京臨潢府皇宮內,耶律宗真不可思議的望著階下過來匯報消息的心腹耶律協問道:“此消息可已經確認?”


    “迴陛下,此事已經核對過,林夕確實沒死,而且還被宋皇委派為三司的度支使。”想著自己剛剛接到這個消息時的情形,總管遼國暗探事務的耶律協也是被嚇住了。


    如果不是林夕身損,自己遼國那敢輕啟戰端,揮師南下大宋。


    三司度支使?


    “哈哈,哈哈……”


    聽到耶律協說的林夕現在所任的官職,耶律宗真本來還在因為前段時間的遼宋增幣的事擔憂,可一聽到這事兒,再也忍不住的揚聲大笑道:“朕那好皇兄還真的是個人才,知道老虎唯有囚在鐵籠內才能不傷人,哈哈……”


    “陛下,臣覺得這其中怕是有些什麽陰謀?我們要不要……”


    “不會。”


    抬手打斷了耶律協的話語,耶律宗真自信滿滿的說道:“南朝自趙匡胤開始就是以文抑武,對士大夫尤厚,卻對武人領軍將領等卻是處處提防,


    便如兩軍對陣時所排列的陣形隊列,都得按他們那所謂太宗皇帝留下的陣圖來各就各位,你說就林夕那樣的趙禎能放心他領軍邊地上?”


    “吾皇聖明。”輕聲的拍了個龍屁,耶律協心裏卻有一絲不安。


    臨陣假死,導致一場兵禍,結果宋皇不僅不怪,反而委以重任,這其中惹無陰謀,鬼都不信。


    可望著自家皇帝陛下那自信滿滿,得意洋洋的樣,耶律協還是咽下了就要說出口的話,一切還是等消息傳來了再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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