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打開的那一瞬,風也一下子灌進來,帳幔全都被吹的飄動,白芷和連翹急忙去將帳幔給拉下來,轉頭一看,蕭雲庭已經在房裏立著了。


    她們倆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有笑意,急忙都退出去了,還不忘把房門關上。


    八寶這才鬆了口氣,嘖了一聲得意的笑。


    賴大人好歸好,哪有自家主子好?


    他低聲捅了捅跟過來的霖海:“青鋒現在怎麽樣?”


    宮變一事,八寶和六斤他們頭一次不能近距離的跟著戚元,可也沒跟的了蕭雲庭衝鋒陷陣,心裏到現在都還不是滋味。


    尤其是青鋒受了重傷,他們心中都很不好受。


    霖海的臉色不怎麽好看,有些憂心忡忡的,但是聽見八寶問這個問題,還是認真的迴答:“沒什麽大事了,龍虎山來了人,茅山也來了人,都給了療傷聖藥。”


    他頓了頓,輕聲說:“薛神醫也去看過診治過,再將養一陣子就好了。”


    這就好。


    六斤這迴才是真的重重的鬆了口氣,從袖子裏掏出個荷包遞過去:“替我交給師兄,就說我請他吃一年的麵。”


    八寶也早準備好了,趁機一起摸出來交給他:“跟師兄說,讓他好好休養,否則到時候想收拾我們,可沒力氣。”


    他們師兄弟之間的感情極好。


    哪怕是跟老趙。


    那也是過命的交情。


    想到老趙,霖海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伸手將荷包接到手裏,沉重的歎了口氣:“有個消息跟你們說,小師弟......”


    小師弟明慶,是最後一撥分到了蕭雲庭身邊的道兵。


    天賦極高,歲數最小。


    大家都最關照他。


    聽見霖海提起小師弟,八寶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差點兒忘了,說過給小師弟買煙花的......”


    隻可惜今年得寸步不離的守著明月樓當差。


    他想讓霖海幫忙去買。


    霖海的嘴巴動了動,最後卻沉聲說:“用不著了。”


    六斤和八寶的眉心就是一跳。


    霖海已經帶了哭腔:“小師弟為了保護巡城禦史,被紮爾脫不花給殺了!”


    ?!


    什麽?!


    八寶不可置信,整個人都呆立在當場。


    他睜大眼,隻覺得一股苦澀的滋味一直從喉嚨蔓延到鼻腔,隨即眼淚就不由自主的掉下來了:“怎麽可能?!你騙我的!小師弟他不會有事的!”


    霖海忍不住哽咽:“是從邊關傳迴來的急報,殿下迴來的時候,留下他們六個人守著,一邊找盧大人,一邊看守紮爾脫不花,等京城的消息。”


    “可誰知道,瓦剌人不知道從哪兒得知的消息,竟然和城裏的奸細裏應外合,救走了紮爾脫不花。”霖海咬牙切齒:“紮爾脫不花將幾十個官兵和巡城禦史都殺了,砍掉頭顱拖在了馬後揚長而去......”


    八寶目眥欲裂,幾乎要將牙齒都給咬碎:“我一定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他嗚咽了一聲,克製不住的哭出聲。


    而此時的樓上,戚元看到蕭雲庭的表情,就知道是出事了。


    她壓低聲音問:“是出什麽事了?”


    有些人就是如此,都不必明說,彼此看一眼對方,就知道對方的情緒不對。


    蕭雲庭的語氣有些沉重。


    戚元給他倒了杯熱茶往他那邊推了推。


    蕭雲庭這才覺得緊繃的喉嚨舒服了一些。


    他將邊關急報交給戚元。


    然後輕聲說:“紮爾脫不花為人狡詐兇殘,他殺巡城禦史,分明就是為了跟我示威!”


    戚元一眼將戰報都掃完,仿佛也看到了那些官兵和巡城禦史被殘殺的模樣。


    此時此刻,她將戰報緩慢的合上,而後沉聲說:“他們在京城有人。”


    蕭雲庭立即便轉頭看著戚元。


    戚元輕描淡寫的將大年二十九那天晚上,她被刺殺的事情說出來。


    然後說:“我剛出宮就來殺我,而且還都發生在大年二十九,千裏之外的大同和京城,這不是太巧了嗎?你在意的兄弟,百姓,還有未婚妻,若是都死在同一天.......”


    這符合瓦剌人兇殘的本性。


    蕭雲庭怒極反笑。


    憤怒到了極點,他反而徹底的冷靜下來。


    “是啊,知道你出宮的時間,絲毫沒有耽誤,就開始刺殺了......”蕭雲庭扯了扯嘴角,眼裏的殺意傾瀉而出:“這是奔著我來的!”


    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把紮爾脫不花給殺了!


    蕭雲庭的拳頭捏的咯咯作響。


    他來,原本是想跟戚元說,出了這檔子事,隻怕他們的婚事又得有波折了。


    但是此時,他卻忽然改了主意。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蕭雲庭說:“既然他們在京城有窩點,那就先把窩點找出來!”


    對於怎麽找,這其實也不是很難。


    戚元輕笑了一聲:“這些人來殺我而不迴去,他們的人自然會知道是失敗了,而現在,賴成龍已經將這件事移花接木到了他自己頭上......”


    她的手指在桌上輕輕的點了點,習慣性的皺起眉頭。


    蕭雲庭已經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讓錦衣衛全城搜查吧,至於我們......”


    戚元垂下眼,忽然看著蕭雲庭:“殿下,聽說太後娘娘要出宮去五台山祈福念經?”


    這件事蕭雲庭根本懶得管。


    田太後對於他而言,跟陌生人無異,實在沒有情分也沒有血緣。


    唯一能夠壓製他的孝道,在他看來其實也不是那麽的重要。


    但是現在戚元問起來,顯然不會是真的關注田太後出宮去念經的事兒。


    那麽......


    戚元似笑非笑的說:“殿下,如果我跟你同時去給太後娘娘送行,然後又恰好‘落單.......’”


    那麽對於那些連戚元剛出宮就迫不及待要來刺殺的瓦剌奸細來說,這麽兩條大魚,未來的儲君和儲君妃,要不要同時殺?


    這當然是個很大的圈套。


    可問題是,世上的很多人絕大部分都有賭徒心裏,幾乎都會默認為自己會是幸運的那一個。


    萬一就賭對了呢?


    戚元和蕭雲庭兩人碰巧也是喜歡設賭局的人。


    要不要賭的,那不是他們決定的。


    但是要不要設賭局,對於他們來說,那是一定要的。


    他們的人的血,絕對不能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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