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靜嘉迴到靖安侯府後,趙氏沒一會就得了消息。


    隨行的崔柔嘉和崔惠音都還沒迴來,就崔靜嘉先迴來了,趙氏擔心出了什麽事,連忙來了德寧院。


    崔靜嘉進了自己的屋子,就把身上的衣服給脫了下來,藥膏蹭在那衣服上,隻覺得黏糊的讓人有些難受。身後的紅痕,在那藥膏的作用下並不怎麽疼,反而有一股清涼的感覺。


    芸兒今日在府邸,瞧見崔靜嘉受了傷迴來,立刻驚得問了起來:“小姐這是怎麽了,怎麽會傷到了背部。”


    翠芽瞧著喜嬤嬤給崔靜嘉擦拭著背部,在一旁給芸兒解釋起來。


    正是說話的功夫,院外的小丫頭就跑了進來,喊道:“小姐,夫人來了。”


    崔靜嘉輕蹙起眉,想要把衣服給穿上。喜嬤嬤卻不同意崔靜嘉穿上那外衫,隻留了一個肚兜在身前,在屋子裏添了些銀炭。


    那小丫頭話音落下不久,趙氏就走進了屋子。瞧見崔靜嘉衣衫不整的模樣,眼眸一眯,就道:“出了什麽事了,怎麽突然迴來了。”


    趙氏一走近,就看到崔靜嘉背後的紅痕,還有那烏青。崔靜嘉的皮膚本就嬌嫩,這疼原本是五分,可是表現出來卻變成了八分。


    趙氏的臉一下就黑了起來,瞧見崔靜嘉作勢要給自己請安的模樣,走過去阻止道:“不用給伯母做這些虛禮,到底是怎麽迴事?”


    崔靜嘉知道趙氏看到自己這背,定然也瞞不住。不過她也沒打算忙著,畢竟若是要阻止雲閆歡再次騷擾自己,趙氏也要出上一份力的。


    她緩緩的把自己剛剛在雲府裏發生的一切告訴給了趙氏聽,趙氏神色深深,她生長於內宅之中,知道的比崔靜嘉多許多。


    像是雲府三小姐這樣的,就是被家中舍棄了的。定然是那三小姐做了什麽不該做的,被發現後,索性以瘋了為借口,讓她留在家中自生自滅。


    這或許也是雲府的人失算了,那雲三小姐竟然是個烈性的,竟然死前還要拉著雲閆歡墊背。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趙氏卻已經感覺到這雲府的水之深了。


    她握住崔靜嘉的手,眼底含著擔心,安慰道:“一會伯母讓人給你準備些壓驚茶,還好你這背隻是皮外傷。”


    趙氏剛說到皮外傷,立刻頓了頓,有些吃不準的又看了看崔靜嘉的後背,擰著眉,道:“不成,還是要給你找一個醫女瞧瞧,有沒有傷到筋骨。”


    這醫女就是專門為女子看一些不能讓男大夫看的病所培訓出來的女醫。培養醫女著實是個不容易的事情,一般來說,隻有皇室有醫女。


    趙氏是有品級的夫人,也是可以請得到這醫女。崔靜嘉說她撞到了樹幹,雖然瞧著她的模樣並不像是會出什麽意外的,求個安心,總是沒錯的。


    崔靜嘉本想謝絕,不過,最後想了想還是讓趙氏去請了醫女。畢竟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受傷。


    人瞧不見自己的傷口,會對未知的東西產生恐懼。崔靜嘉聽著喜嬤嬤說的紅痕,自己腦補著,特別是活動起來,隱隱作痛的背,終究還有些不放心。


    喜嬤嬤把崔靜嘉傷口外蹭到藥膏的地方擦幹淨後,讓崔靜嘉趴在床上,露出後背到臀部的部位,敞開到腰間。


    下人拿了趙氏的帖子,隻等了兩盞茶的時間,那醫女就到了靖安侯府。


    那醫女身著青綠色褙子,渾身飄散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藥味,走進屋子,仔細瞧了瞧崔靜嘉的背後,笑道:“小姐並無大礙,是皮外傷,不過傷口看上去有些深,多塗些藥膏就好。”


    喜嬤嬤把之前雲閆歡準備好的藥膏遞給那醫女看了看,醫女有些驚訝的看著那乳白色的藥膏,頷首道:“這藥膏對恢複傷口極好,一日三次,小姐隻需抹上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穿上衣服了。”


    趙氏指了指崔靜嘉的後背,嚴肅道:“這,會不會留疤?”


    那醫女瞥過一眼後,思忖片刻,指了指那藥膏:“若是尋常的藥膏可能會留疤,不過這藥膏功效甚好,隻要在結痂的時候,小姐不要撓那處就沒什麽大礙了。”


    喜嬤嬤聽從醫女的話,牢牢把需要記住的地方給記在腦子裏,一些傳統的禁忌也不敢忘。


    一連忙活到傍晚,崔柔嘉和崔惠音聽到消息後,也趕到了德寧院。


    還沒進屋,崔柔嘉和崔惠音就依稀的看到趙氏的衣角,腳步這下子更是加快了幾分。


    “靜嘉姐姐,你沒事吧。”崔惠音跨入門,就高聲問道。


    一進門,就瞧見崔靜嘉身上穿的單薄,此刻麵前擺著一些吃食,卻清一色全是那寡淡的菜色。


    崔靜嘉聽到崔惠音的聲音,轉過頭,笑了笑:“姐姐沒事,惠音和柔嘉來了。”


    崔柔嘉和崔惠音先是看了一眼崔靜嘉,然後默契的看向趙氏,恭敬地喊道:“娘。”


    趙氏示意兩個人坐下,這一下子,桌子就坐滿了人。崔惠音和崔柔嘉之前在雲府就聽到了崔靜嘉先一步迴了靖安侯府的消息,現在看到了真人還好好的,原本懸著的心,放鬆下來。


    崔惠音認真的打量了崔靜嘉幾眼,崔靜嘉隻是臉色有些蒼白了,其餘的倒是什麽也沒看出來,有些擔心的道:“姐姐怎麽突然就走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崔靜嘉想要崔惠音和崔柔嘉兩個注意一些雲閆歡,說起話來,就嚴肅不少:“在雲府受了點小傷,你們日後瞧見安王妃還有那雲府的人,小心些走。”


    崔柔嘉有些訝異的看著崔靜嘉,有些不解的問道:“靜嘉姐姐,不是安陽公主弄得?”一說到受傷,崔柔嘉就忍不住想著是不是安陽公主給弄的。


    “不是…”崔靜嘉有些哭笑不得的,這傷也是意外,她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站在雲閆歡身邊,都能遭了那麽個罪。


    果然,不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雲閆歡都和她不合。她或許應擔當避著她走,這樣的話,也不會受傷,也不會被算計了。


    崔柔嘉顯然是不信的,那安陽公主的態度她剛剛也是看在眼底,若說這個傷是雲閆歡弄得,說是安陽讓那雲閆歡給她抵罪她都相信。


    趙氏在一旁聽著幾個人的說話,聽完兩個人的對話,插了一句話道:“這件事情。你們兩個誰也不準說,聽見沒有。”


    崔靜嘉在雲府受傷的事情,隻能讓家中的幾個人知道,是絕對不能往外說的。若是往外說,傳出些對侯府對崔靜嘉不利的消息就不好了。


    崔柔嘉和崔惠音感覺到這事情沒那麽簡單,皺著眉點點頭。這才聽到趙氏簡單的把前因後果給說出來。


    崔惠音聽到那瘋掉的雲三小姐,不知怎的想到了自己。若是她之前做了什麽不可挽迴的事情,那麽此刻靖安侯府瘋掉的人裏,會不會就有她的存在。


    她越是想,越是覺得可能。心底猛地壓抑了幾分,不過又忍不住的慶幸著自己並沒有變成那模樣,崔柔嘉現在有什麽事情都會給她說,而趙氏也對她比親生姨娘還要好。


    趙氏說完後,又詳細的叮囑了兩次,直到崔惠音和崔柔嘉明確表示自己已經記住之後,這才滿意的走了。


    趙氏一走,整個德寧院的氣氛就放鬆了不少,崔靜嘉笑著望著兩個人,輕言道:“伯母也是為了你們好,剛剛說的話,千萬要記住,不論怎樣,都要先學會保護自己。”


    崔柔嘉有些唏噓,嘟著嘴有些不滿的道:“靜嘉姐姐,你可要快點好起來。你是哪個最需要保護住自己的人。”


    崔靜嘉一樂,心裏湧起一股暖流,笑了起來:“是是是,柔嘉的話,姐姐可不敢不聽。”


    *


    這頭歡笑著,可是另外一頭卻是陰風陣陣。


    雲閆歡有些懨懨地躺在那小榻上,一隻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她穿著一身高領的衣服,剛剛大夫已經來過,她隻是喉嚨被掐住受了些輕微的傷,除了聲音會有些沙啞難聽外,還有會陣痛外,到沒別的事了。


    不過,正是因為這樣,雲閆歡胸口的鬱氣卻隻是被撩得更加旺盛。


    初兒快步走到雲閆歡身邊,輕聲道:“小姐,那看管著三小姐的下人此刻已經在院子裏跪著了。”


    雲閆歡的眼這才慢悠悠的睜開,眼底還有一抹陰毒,聲音如同寒冰一般:“讓她們好好跪著。”她聲音沙啞,有些難受,初兒見狀,立刻去一旁桌上倒了一杯茶水遞在了她的手中。


    “小姐,您別說話了,多喝些水。”初兒滿臉憂慮的望著雲閆歡。


    雲閆歡雙手緊緊的攥著,手指發白,手掌中央因為捏的太緊,而生生的留下印子:“爹爹和娘親呢?”


    “老爺和夫人說這個事情全全交給您負責。”


    雲閆歡這才滿意的鬆下緊繃的身子,剛剛那不能唿吸,有些絕望的感覺還殘留在她的意識裏。她低聲冷然道:“倒是便宜了那個小賤人了。”


    初兒不說話,雲閆歡口中的小賤人,就是那已經死掉的三小姐。其實在她看來,三小姐簡直就是死有餘辜。還記得以前落水,被小廝給救了上來。


    本想著讓三小姐湊活湊活跟那小廝過日子,這當家的人,定然會是三小姐。可是三小姐死活不肯,最後的結果就是把那小廝賜死。


    原本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可是當知道三小姐是因為勾引淩昔不成,想要淩昔救自己,最後變成那般模樣後。簡直就是在雲閆歡心中紮上一根刺。


    這根刺,拔不出來,卻又咽不下去。


    雲府當家人知道三小姐是因為什麽而落水後,原本和煦的態度驟然轉變,立刻就以她已經瘋了的緣由讓人將她給關在了院子裏,算是對淩昔的交代。


    雲閆歡知道這一切,默不作聲的看著三小姐被關在院子裏,暗地做了不少的事情,本身三小姐就對雲閆歡含著恨意,憑什麽每次淩昔瞧著雲閆歡都是笑嘻嘻的模樣,那日卻以一種輕蔑的神情望著她。


    她渾然不知,女子貴在自重這二字,用這麽個卑劣的行為引起男子的關注,哪裏能得到什麽尊重。


    雲閆歡就是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悄然的進了院子後,然後用盡一切冷語,生生的讓三小姐崩潰了,真的有了半瘋的傾向。


    平日裏瘋癲,雲閆歡可以忍,她喜歡看的是別人生不如死。


    可是今日,那個女人卻逃出了院子,在崔靜嘉麵前給了她狠狠的一擊,出其不意,殺了她一個迴馬槍。想要算賬,可是那人卻已經死了。


    蹂躪了她的屍體又能如何?聽不到那淒慘的唿叫聲,看不到她那雙絕望的眼神,什麽都沒有意思。


    隻能把對死人的怒火,燒在活人的身上。


    她就像是被人打了一個巴掌,現在臉上仍然是火辣辣的疼痛著。雲閆歡緩緩站起身,冷冷的望著初兒,道:“走吧,出去看看她們。”


    雲閆歡的步伐不緊不慢,腳步聲微不可聞,出了屋子,便有五六個下人正匍匐在地上。


    初兒給雲閆歡搬了一個板凳,讓她坐在那位置上,又在一旁端著茶,以便雲閆歡能夠隨時取用。


    “你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雲閆歡淡淡的開口道,聲音說不出的溫柔。


    聽在下麵人的耳中,卻如同厲鬼般,一個個用頭磕著地上,顫聲道:“迴小姐,奴婢知道錯了。”


    雲閆歡玩味一笑,用塗了鮮紅蔻丹的手指,隨意的點了其中的一個人,笑道:“那你說說,你是錯到了哪?”


    被雲閆歡點到的人當下就道:“迴小姐……奴婢…奴婢沒能看好三小姐…讓三小姐傷著了您…奴婢知錯,奴婢知錯…求小姐饒命。”


    說著,那個丫鬟連忙對著地磕起頭來,她每一個頭都磕的實誠,不敢輕了,沒一會,額頭上就已經沁了血,看上卻頗為驚悚。


    那丫鬟隻感覺自己的頭已經快要疼到沒有直覺了,地上有著一些小石子,磕在頭上,陷入肉中,疼得要命。可是,小丫鬟卻不敢停下來,她怕自己一旦停下來,自己那條微不足道的小命就沒了。


    吃點疼,比丟了那小命要重要。


    或許是因為她磕的實誠,雲閆歡突然開口道:“既然你已經知道錯在哪裏了,那就下去吧。”


    似乎沒料到自己居然如此的簡單被放過,那女子的眼眶裏立刻湧起淚水,連忙又磕了三個響頭,喊道:“謝小姐,謝小姐。”


    她一出院子,原本在院子裏跪著的下人如同找到了榜樣一般,紛紛效仿起來,開始咚咚的磕了起來。


    “誰再磕,我就砍了她的腦袋。”雲閆歡說話聲輕輕的,卻奇跡般的讓整個院子的人都靜了下來,後背上湧起冷汗,不隻要如何應對雲閆歡的怒火。


    沒有再聽見磕頭的聲音,雲閆歡滿意的笑了起來,看向眾人,盯著自己的指甲看了看,道:“誰來做下一個?知道錯的人。”


    院子裏鴉雀無聲,有一個小丫鬟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爬出來,哭喊道:“大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奴婢該攔著三小姐,不讓三小姐死的那麽容易的…”


    她說著,兩隻手啪啪啪的甩自己耳光,額上還有些血跡,此刻她又對自己沒有留手,那聲音在院子裏聽得真切,啪啪作響。


    她牢牢記得雲閆歡的話,不敢再磕頭,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掉了腦袋。


    聽見這小丫鬟說的話,雲閆歡難得的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笑著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小丫鬟顫了顫,迴道:“迴小姐,奴婢叫綠茵。”


    雲閆歡勾了勾手,讓那小丫鬟到自己的身邊。小丫鬟瞧著雲閆歡臉上的表情似乎是愉悅,硬著頭皮,大著膽子上了台階,到了雲閆歡的身邊。


    雲閆歡洗白的手,摸了摸她已經紅腫的小臉,蹙眉輕聲道:“瞧瞧這小臉,被打成什麽模樣了。”


    那小丫鬟下意識的就要迴答,誰料,雲閆歡猛地就是一個揚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把她扇到了一旁,身子猛地撞了過去。


    院子裏的人都屏住了唿吸,不敢相信的望著眼前這一幕,剛剛雲閆歡的表情明明是欣賞,怎麽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


    “是誰給你的膽子,說出這樣的話!”雲閆歡的聲音如同寒冬,冰冷像是能夠把人凍成冰塊一般。


    綠茵已經被扇的懵了,半截身子火辣辣的疼,臉上,頭上,感覺聽著雲閆歡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她耳鳴了!


    雲閆歡斜斜的睨了她一眼,衝著初兒道:“初兒,把她帶下去,讓大夫好好瞧瞧,在我院子裏當一個二等丫鬟。”


    上一秒還是地獄,下一刻就到了天堂。綠茵摸著自己的臉,還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麽雲閆歡突然就改變了主意。


    初兒點點頭,若說最了解雲閆歡性子的人,她說第二,就沒有人敢說第一了。


    這綠茵說出這個話,最符合雲閆歡的口味,不過在如此大庭廣眾說出這樣的話,卻不妥當了。這種話,隻能是私下說的,不能在明麵上說。


    剛剛雲閆歡的那巴掌就是在教育她,就算是明白,也不能隨意亂說,把她收在這院子裏,也是在觀察,這個丫頭到底能不能培養成心腹。


    綠茵被帶了下去,在院子裏跪著的人,又少了一個。大家長大著嘴,不知道該如何討好雲閆歡才是最好的話。


    其中一個丫鬟,投機取巧的把剛剛綠茵和之前那小丫鬟的話結合在一起,雲閆歡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淡淡道:“拖出去,打五十個板子吧,能活下來,就算是她的造化。”


    有了兩個成功的例子,又有了一個失敗的例子,在院子裏呆著的人更加艱難了。


    年紀大一些的嬤嬤要會看臉色一些,琢磨了雲閆歡的想法,顫聲道:“大小姐,老奴知錯了。老奴,不該讓三小姐跑出來,不僅衝撞了小姐,還衝撞了小姐身邊的貴客。”


    總算是有一個人說到了重點。


    雲閆歡臉上露出笑容,俯下身,仔細的盯著那老嬤嬤看了許久,“嬤嬤是個明白事理的,既然如此,那就留在我身邊做事吧。”


    沒有像是之前綠茵那般責打,反而低聲細語,就像是之前的大小姐一般。


    老嬤嬤不敢不應,臉上擠出一抹笑容,道:“謝小姐…謝小姐…”


    有人說出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後,雲閆歡對剩下兩個人也沒了興趣,隻是淡淡的看過去,道:“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剩下兩個挖空了腦子想著,可卻什麽都說不出來,眼眶裏還有淚在打轉,淚目望著雲閆歡。


    雲閆歡神態平靜,瞧著兩個人連句順暢話都說不出來的模樣有些不耐,簡單道:“既然說不出來了,那就一人三十個板子吧。”


    兩個丫鬟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個心理,明明也是挨板子,可是之前那個著急說話的人,卻是五十個,五十個板子下去,定然是沒命,而三十個,若是堅持下來,卻是還能活下去。


    雲閆歡吩咐完,轉過身迴了自己的屋子。初兒打理好一切後,輕輕的走到雲閆歡的身邊。


    女子懶洋洋的躺在那榻上,若是忽略脖頸處領子裏透出的那青紅手印,女子就如同一朵優雅的牡丹花一般,讓人瞧著高貴,典雅。


    “辦好了?”雲閆歡輕輕的問道。


    初兒跪在一旁給雲閆歡捏了捏腿,應道:“迴小姐,已經安排妥當了。”


    雲閆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說不出的端莊賢淑,她眼波流轉,又問道:“今日讓崔靜嘉那丫頭看到這場鬧劇,你說該如何收場。”


    初兒細想後,謹慎地道:“小姐,奴婢覺得,那崔家小姐定然會對小姐有心結,更加有了防備,不宜再輕易的靠近。”


    “可是,我卻必須靠近呢。”雲閆歡喃喃道。她也知道現在不是個好時機,可是卻不能就這樣看著崔靜嘉從自己的手中溜走。


    “小姐,您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


    雲閆歡笑了笑,眼神微冷,“那崔靜嘉現在表麵上看著老實,可是我總覺得,她有些滑溜溜的。說的那些話,十句話裏,八句話打太極,剩下的兩句,或許就一句話是真的。”


    初兒沒有想到雲閆歡對崔靜嘉的評價那麽高,她倒是聽出了崔靜嘉打太極,不欲迴答,可是隻覺得崔靜嘉是不想攙和在這些事情中,並不像是能做些什麽的人。


    “安王殿下要我去打探出那小冊子,可是現在我卻連一個接觸的機會都沒有。”雲閆歡擰著眉,有些頭疼,腦子裏還沒有一個主意,“若是還是邀請的話,恐怕她會用各種理由拒絕。”


    至少短期內,崔靜嘉都不會再應約了。雲閆歡可以肯定。


    除了邀請,能夠見麵的方法,也就隻有偶遇了。可若是崔靜嘉打定心思不想出門,這偶遇也偶不到哪裏去。


    靖安侯府,德寧院。


    崔靜嘉今日睡的早,躺在軟被上,那後背的疼痛感也輕了不少,閉上眼,沒過一會就睡著了去。


    腦子裏沒有想太多,睡的安穩,醒來後,天就大亮了起來。


    “小姐,您醒了…”喜嬤嬤端著湯水放在一旁桌上,連忙叫來翠芽和芸兒來收拾起崔靜嘉。


    她不想出了這院子,打扮的也尤為輕便,一身寬大的褙子,頭發隻是用一根紫色緞帶鬆鬆的綁在一起。


    “嬤嬤,今日,你讓人把畫去送給胡夫子吧。”崔靜嘉算算日子,也該到了把畫交給胡夫子的時候。


    現在她也想明白了,自己目前的能力,最多也就隻能到這個地步了,這一個月的時間,還想要提高,卻也是難的。若是真的能被張老看重,收為徒弟,那自然是好的,可是若是不能的話,雖然有些遺憾,但是也沒有到絕望的程度。


    畢竟她也知道現在自己有幾斤幾兩,現在不成,日後若是還有機會的話,會不會成呢。保有這種想法後,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喜嬤嬤最初有些愣神,隨即就反應過來,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她差點忘記了這事。


    翠芽在一旁突然開口道:“小姐,你讓奴婢調查的事,奴婢發現了三老爺那邊,似乎還有一撥人在那頭。”這也是才發現的,還沒來得及告訴崔靜嘉罷了。


    崔靜嘉揉了揉有些翻騰的太陽穴,輕唿出一口濁氣,問道:“你調查的時候,可有讓他們發現了?”


    翠芽連忙搖搖頭,她不敢隨意的打草驚蛇,也不知那另外一撥人是個什麽身份,在知道有那麽一群人在後,就讓那些調查的人小心了不少,消息可以不著急要,萬萬不可暴露了。


    “做得好。”崔靜嘉心中一動,立刻誇獎起來。她最怕的就是自作主張了,還好翠芽謹慎,沒有那麽做。


    她想了想,心理始終是想著那小冊子不簡單,總覺得有些什麽自己還沒能發現,轉過頭看向芸兒:“芸兒,一會你同我去一趟祖母那塊再看看。”


    她必須要再仔細的找找看,那裏麵有什麽東西,“翠芽,你一會留在院子裏。”


    崔靜嘉已經不自覺的形成了一種習慣,三個人中不論誰去辦事,必然要有一個跟在自己的身邊,也必然要有一個人留在院子裏。


    她不是擔心誰進了院子,而是想要一雙可以替代她的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這個府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同時也能防備一些有心人。


    芸兒雖然擔心崔靜嘉的身體,可是卻也沒有違逆她的意思。


    崔靜嘉瞧著她的模樣就有些好笑,她又不是得了身邊重病,下不了床了,隻不過是因為背上出了那麽一點問題,行動也受不了影響,芸兒的眼神裏帶著控訴,就好似在說,她都已經如此病重了,怎麽也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乖乖躺在床上一般。


    等到喜嬤嬤一走,崔靜嘉和芸兒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時隔三年後再來這院子,依舊如同之前那般,不過這支撐的柱子更為陳舊了些。崔靜嘉走在前麵,今天就她和芸兒,時間還早,她找的異常仔細。


    上次匆匆而過的地方,一一仔細的翻開,那書架,瓶子底,都翻了個遍,可是結果卻是讓人失望的,什麽都沒有。


    崔靜嘉心有不甘,不可能隻有一份看不懂的名單,若是真的這樣的話,那記錄下來還有什麽意義呢。


    “小姐,要不還是先迴去吧。”芸兒找的滿身是汗,用衣袖擦了擦額頭,忍不住道。


    既然找不到,也沒有其他的法子。崔靜嘉縱使不甘心,但現在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一連過了幾日,崔靜嘉背上的刮痕開始結疤了,每日總是癢癢的,讓人想要撓一撓。雲閆歡這幾天也邀請了崔靜嘉兩次,不過統統都被崔靜嘉以身體不適給拒了。


    京城裏的人,各個都觀察著這雲閆歡的一舉一動。當知道崔靜嘉從雲府迴來後,一直生病就沒好過後,立刻就感覺到了這其中的貓膩。


    若是什麽都沒發生,人怎麽會隻是去了府就生病了呢。


    淩昔手下的人自然沒有忘記把這個消息傳到淩昔的手裏,魯覃也沒想到依照雲閆歡的性子居然把這個事情給搞砸了。


    淩昔臉色沉沉,腦子裏還浮現著那日雲閆歡同他答應的好好的話。


    “殿下,可以派人去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魯覃在一旁摸著兩撇長須提議道,這雲府消息瞞得死死的,沒有一個人說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手下的探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讓崔靜嘉這麽大的改變,為今之計,隻能直接問雲閆歡到底做了什麽,才能決定下一步該做些什麽。


    “先生說的是。”淩昔已經派了人去問了雲閆歡,雲閆歡三分隱瞞,七分坦誠的迴了話,隱秘住那雲家三小姐的事情,隻說被衝撞了,把崔靜嘉嚇到了。


    這被嚇到了,就不好說了。這心結,不好解開,雲閆歡雖然說了這個事情一定會給淩昔辦妥,可是淩昔卻是有些不相信的。


    “實在不行的話,殿下,隻能讓您出馬了。”魯覃皺著眉,望著淩昔。


    淩昔神情淡漠,聞言挑高了眉:“先生是何意?”


    魯覃連忙分析道:“殿下,現在崔家大姑娘已經開始防備起雲姑娘了,要下手自然難,您可以找其他的人,和崔大姑娘現在有交集的,卻和您無交集的。”


    “這樣一來,誰都不會懷疑到您的身上,崔大姑娘也定然是想不到的。”


    淩昔的神情卻越發冷了下來,向來和煦的臉上也陰沉不少:“先生的意思,是讓我出賣色相不成。”他眼底帶著嘲弄,還有不愉,盯著魯覃,好似若是魯覃現在當真迴答,他就能砍下他的腦袋一般。


    魯覃躬腰跪下,恭敬地迴答道:“殿下,臣絕無此意。”


    淩昔的神情這才好了些,這京城裏,他認識的女子不少,雖然說不上個個留情,可是對每個女子都甚是和煦溫和,名聲也因此而起。


    許多女子愛慕於他,他自是知道的。不過卻沒有打算和她們深交。之前對雲閆歡那麽溫柔,那麽體貼,不過也是因為雲閆歡即將成為他的正妃,所以顧忌才小罷了。


    但是若是讓他對一個自己毫不在意的女子做出那樣的舉動,會讓他相當的惡心。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淩昔臉上的怒火方消,魯覃又複而再補上了這麽一句。


    “砰。”的一聲,擺放在桌子上那青花瓷茶杯,摔在了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粉碎在地上,裏麵的清茶也灑落在屋內的地毯上。


    淩昔皺著眉,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裏說道:“魯先生,我喚你一聲先生,你莫要再得寸進尺了。”


    魯覃把頭杵在地上,卻異常堅持:“殿下,臣字字出於肺腑,望殿下三思。”


    “我要想登上那個位置,難不成非要借助女子才可以達到目的不成?”淩昔站起身,甩了衣袖,不欲再搭理魯覃。


    魯覃垂頭,他知道淩昔是個心高氣傲的,可是現在除了這個辦法,還有什麽法子?威逼利誘讓崔靜嘉交出那東西,到時候鬧得人仰馬翻,滿城風雨,那就失去了這意義。


    為今之計,最好最快的法子就是這個。無論如何,魯覃都決定要說服淩昔。


    “魯先生今日還是先迴去吧,南樂,送魯先生迴去吧。”淩昔轉過身,沒看魯覃,直接說道。


    站在屋子裏侍奉淩昔的南樂,聞言立刻就扶起魯覃,用身體擋住淩昔,右手朝著門外舉著,笑眯眯的道:“先生,請。”


    魯覃歎了一口氣,也知道氣頭上的淩昔是再聽不進去他說的話了,隻能順著南樂指的方向頗為陰鬱的離開。


    魯覃一走,淩昔一個人待在屋子裏,雙眸醞釀著風暴,靜默不語。他不相信,自己隻能靠女子,他倒要看看,自己能做到什麽程度。


    眾人心思各異,夜幕降臨,崔靜嘉躺在床上,今夜不知怎的,睡的並不踏實。在床上來迴翻了幾個身,最後幹脆坐起身,在屋子裏發起呆來。


    屋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一股青草混合著泥土的味道從窗外飄了進來。


    崔靜嘉推開窗,望著窗外,美目悠悠,用手撐著下顎,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突然,熟悉的動靜從門邊傳來。崔靜嘉猛然轉過頭,就看到衣服已經半濕透,麵容冷冽的楚弈言小心的站在門口。


    瞧見她站在床邊,楚弈言就是一愣,眼底幽暗,焦急道:“是傷口疼得睡不著嗎,別在窗口,迴床上躺著。”


    崔靜嘉怔怔的望著他,原本的驚訝和不滿,瞬間就被他的關心給填補,變得柔軟。


    她抿了抿唇,雙眸含笑:“你怎麽來了?”


    楚弈言鞋底站了水,此刻站在門邊不好動彈,若是到時候這屋子裏留下水印,崔靜嘉的清白就說不清了。


    “迴來的路上聽到你受傷了,所以連夜趕了迴來。”楚弈言瞧著她還待在原地不動,心底就湧上一股火,暗啞道:“快迴床上,不準吹了。”


    崔靜嘉覺得原本好似缺了一塊的心,在看到楚弈言的瞬間就被填滿了。楚弈言沒有走過來,那麽她走過去就好。


    腳步輕輕,從一旁的架子上取了毛巾,然後走到楚弈言麵前,細心的用毛巾擦了擦他濕潤的發,輕聲道:“還說我,你才是不準生病了。”


    楚弈言不知怎的,覺得有一股酸脹感襲來,像是溫暖,又像是責怪,複雜的情緒讓人根本無法細想。


    ------題外話------


    明天吃肉沫渣子,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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