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趙清銘嘴角噙著淡笑,恭敬的躬腰行了一禮。


    哪怕此刻趙氏心中有氣,看到趙清銘恭敬有禮、氣質不凡的儀態,這份氣性也變成了心疼。


    若不是知道趙清銘身體不好,不論是長相還是這周身氣質,就已經可以把這京城裏貴公子們給硬生生的比了下去。


    明明這屋內隻是多了一個人,可是卻讓人覺得感覺亮堂清爽不少。


    趙國公夫人唿出一口濁氣,心疼的朝著趙清銘身邊的小廝喊道:“還不扶著少爺去一旁坐著。”


    趙清銘身邊的小廝作勢就要扶上他,卻被趙清銘推開手,緩緩落座:“娘親莫要擔心,今日感覺比往常好了些。”


    他神情不似作偽,也不勉強。趙國公夫人心裏也漸漸放鬆下來,她眼神不經意的瞥過崔惠音,崔惠音低眉順目的坐在一旁,並沒有朝著趙清銘瞧去。


    這孩子,是個懂禮的。


    趙國公夫人心裏越發滿意起來,一般的婆婆瞧著媳婦大都是越看越不順眼,總想要挑刺,可是輪在她這裏,看著崔惠音卻越發覺得合適。


    趙氏冷眼瞧著趙國公夫人的麵色,眼底透著不悅。


    “清銘,你帶著你兩個表妹在花園裏走走,我同你姑母說些話。”趙國公夫人掃視一圈,雖然先是遲疑了片刻,卻仍然說道。


    她轉過頭,看向趙溪嵐和趙淑華兩個人:“你們兩個也跟著去吧。”


    崔惠音心裏有數,不動聲色和崔柔嘉站在一起,同趙清銘保持了一定距離。趙氏看在眼裏,心裏的怒氣稍歇。


    等到幾個小輩們都走了,屋子裏隻有趙國公夫人和趙氏後,趙氏的臉徹底落了下來。


    “嫂嫂,你今日是何意?我之前就說了,惠音高攀不起這門親事,嫂嫂還是另選兒媳,這結親不成,難不成連親戚都無法做了?”


    趙氏擰著眉,說起話來毫不客氣。趙國公夫人這哪裏是死了心,剛剛瞧著崔惠音的眼神,趙氏並不陌生。


    以前她也用這樣的眼神打量過別人家的閨女,那分明就是看兒媳婦的眼神。


    趙國公夫人聽見趙氏的話,神色淒涼,眼尾不自覺的就流了眼淚,猛地就哽咽道:“佳娘,你也知道,我這大兒子,本該承了這世子爵位,可就因為身體的原因,你哥哥遲遲不定下人選。”


    “那趙衍生以前還藏拙,可現在卻是絲毫不掩他的能幹。魏哥兒還小,做了這世子之位,定然會被人惦記。現在我還能護著,等日後我老了,誰又能護著他。”


    “我心裏是苦的啊,現在我唯一的願望就是給清銘挑一個媳婦,他喜歡的,又是能持家的。惠音這個姑娘,我瞧著喜歡,聽清銘的意思也是喜歡的,你作為姑姑,就成全了他吧。”


    趙氏被自家嫂嫂的話更堵了嘴,她知道嫂嫂向來是不會說軟話的,強硬倔強的性格讓她吃了不少苦。可是如今,卻因為趙清銘的婚事,給她說了這心裏話。


    人心都是肉做的,趙氏搖了搖頭,輕歎道:“嫂嫂,哥哥他不會那麽糊塗的。這立世子這樣的大事,就算是清銘不行,也會立魏哥兒,你莫要想岔了。”


    “作為姑姑,我自然是心疼清銘。可是惠音也是我看著長大的,那孩子是個會疼人的,做事又穩妥,因為她,柔嘉現在的性子才變成了如今這般。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讓我怎麽舍得。”


    趙國公夫人擦了擦眼尾的淚,聲音還帶這些哽咽和輕柔:“我自然是知道你是個疼孩子的,若是平日裏,你都這麽說了,我也定然不會再跟你說這些。”


    “可是,我舍不得清銘啊。他那麽優秀的一個孩子,作為他的母親,我現在能做的,就是選一個他也喜歡的女子,兩個人和和睦睦在一起,哪怕是最後…最後的一段日子,也希望…希望他快活。”


    說著,趙國公夫人的眼眶又紅了些。臉上的脂粉也沾在了那方帕上,鼻頭和眼睛紅的像是兔子一般。


    “我怕,怕清銘斷了後…我不願啊,佳娘,你知道嫂嫂不輕易求人,這次,這次就當做嫂嫂求你了,行麽?”趙國公夫人臉上帶淚,期期艾艾的望著趙氏,眼神裏帶著渴求。


    趙氏雙眉緊皺,她的手被趙國公夫人的手緊緊握著,目光上移,隻見趙國公夫人那眼神。這恐怕是趙國公夫人第一次如此低聲下氣的求她了。


    趙氏仍有猶豫,趙國公夫人瞧在眼裏,腦中天人交戰著,半響,咬著銀牙,作勢起身往下半福著身子,道:“佳娘,我若不是真的喜歡惠音,又怎麽會讓你把她嫁給清銘。嫂嫂跪下來求你了,還不成?”


    她這番動作,把趙氏嚇了一跳,連忙扶著她,不敢讓她跪下。


    好不容易才把人扶到一旁坐著,勸道:“嫂嫂這又是何苦,這京城中比惠音性子好的,會照顧人的女子不知多少,定然是有願意結親的人家。”怎麽非要黏著崔惠音一個人呢。


    趙國公夫人何嚐不知道這個理,找一個性子好的人容易,找一個能撐起這世家豪門場麵的女子可不易。再說,就算真的能找到,總歸也要慢慢培養感情的。


    哪像是崔惠音,同她兩個女兒交好,趙清銘又是心有好感的,這樣的人選,從哪裏再找。


    再說,就算這崔惠音現在成為了嫡女,可終歸論身份不過是個庶出。她就不明白了,趙氏為何不肯應下這婚事。難不成真是因為喜愛那崔惠音的緣故?


    “這樣的女子京城多,可清銘喜歡的,卻隻是惠音那姑娘。佳娘,你要嫂嫂如何求你,才肯應下這婚事?”趙國公夫人緊緊咬著唇,神情複雜的望著趙氏,臉上還帶著淚痕,好不淒慘。


    趙氏直感覺太陽穴突突地疼,這趙國公夫人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若是還拒絕的話,的確是有些困難。


    都說抓蛇捏七寸,趙國公夫人的這個尺度顯然把握的極好。若是求娶的是崔柔嘉,趙氏哪怕是和這趙國公府成了仇,也不會同意。


    偏偏是崔惠音,身份尷尬,讓她糾結。想起之前才給崔惠音說的話,她又忍不住道:“實不相瞞,嫂嫂,我在你同我說了這事後,就去問了惠音。”


    “惠音她說了,她隻把清銘當作是哥哥一樣看待,和溪嵐她們一般。這感情之事,還是不要勉強了吧。”


    趙氏話音剛落,趙國公夫人的那張臉立刻變得慘白起來,眼裏滿是驚愕。嘴邊的原本淒慘的笑意收斂起來,整個人陰沉不少。


    就在趙氏琢磨著該再說些什麽後,趙國公夫人緩緩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勉強你了。”


    那聲音微不可查,神情淡漠,好似真的死了心一般。


    趙氏瞧見心裏也不好受,再怎麽說,那也是她嫂嫂,雖然算不是親密,但總歸有幾分親厚的,她也是盼著趙清銘好的,可這婚事若是應了,就是在那崔惠音的人生開玩笑。


    另一頭,趙國公府的花園。


    趙國公府的花園,比起那鮮花綠樹,更多的還是水塘碧荷。


    進了花園,先是看到兩邊的桃花樹,走的深了,那景象就慢慢變了。因為才是春日,水塘裏自然瞧不見荷花。隻能看到那綠油油的荷花葉。


    趙溪嵐牽著崔惠音的手,巧笑顏兮:“惠音,等到夏日你再來,就可以看見這滿塘的荷花了。隻是現在還沒有,咱們可以看養在裏麵的小魚。”


    崔惠音淺淺一笑,隨著趙溪嵐說的看去,此時,那荷塘一片寂靜,水算不得清澈,微微帶著綠意。視線盯著那那水麵,依稀能夠瞧見水麵下魚兒的遊動。


    崔柔嘉也在一旁有些興奮,眼睛含著光,嬌聲道:“淑華姐,我們能去喂魚麽?”


    趙淑華輕笑,這也不是什麽做不到的,點頭朝著身邊的丫鬟吩咐道:“去準備些魚食。”


    幾個人走到那荷塘邊,不遠處有一個可以休息的涼亭。趙清銘就坐在這邊,瞧著幾個妹妹喂魚。旁邊的小廝特地讓人準備了熱茶,又給他加了一身衣服。


    嘴邊忍不住叨念著:“少爺這又是何苦,太醫說了,您應當在屋子裏別吹著風了才是,您倒好,現在跑出來吹風了。”


    趙清銘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捧著那熱茶潤了潤喉,無奈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我自有分寸。”


    他向來親厚,又因時常任性受過不少罪。


    站在他身邊的小廝皺著一張臉,本已不打算再說,可聽著他說到分寸,立刻有些不滿意的道:“您總說您有分寸,可您每次總傷到自己的身體。”


    崔惠音喂了一會魚兒,興趣過了之後,就不想喂了,本想迴那涼亭歇息會,可是剛剛挪了兩步,看到趙清銘的身影,不動聲色的又移了迴來。


    趙淑華本在一旁瞧著趙溪嵐和崔柔嘉,餘光瞥到她的動作,嘴角一笑,怕她這是不好意思了,過去牽著崔惠音的手,朝那涼亭走去:“莫要不好意思了,我同你一起。”


    崔惠音有些尷尬,不過趙淑華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推脫。任由趙淑華牽著自己迴了那涼亭,一靠近,就聽到那小廝的聲音,眼底閃過一抹暗光。


    趙淑華顯然也聽到了,原本含笑的臉湧上擔心:“哥哥,要不然你還是迴去休息吧,這兒有我和溪嵐呢。”


    趙清銘麵容一淡,斜著眼瞥了那剛剛說話的小廝一眼,道:“無礙,今日天氣舒爽,在屋子裏待著喘不過氣,出來透透氣也是好的。”


    聽見趙清銘這麽說,趙淑華眉頭微微舒展開,不過卻還仍然帶著遲疑,看著趙清銘身上披著的衣裳,又問道:“要不然再讓下人們拿些衣服來,莫要吹到了。”


    趙清銘忍俊不禁,趙淑華這是把他當作是不能吹風的娃娃了不成,哭笑不得道:“這樣就好了,你這樣,倒是讓哥哥在惠音麵前沒了麵子。”


    他不過隨意一說,趙淑華也反應過來。崔惠音是客人,在客人麵前這麽說自家哥哥,好似顯得他很弱一般。


    崔惠音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仰頭,輕輕擺手示意道:“表哥說笑了,淑華表姐也是為了表哥好,這身體重要,還是不要吹著風了才是。”


    趙淑華連忙點點頭,可不就是這個理。


    趙清銘聞言一愣,轉過頭,算是今天第一次仔細看崔惠音。和上一次見麵相比,崔惠音的麵容又帶了些憂愁,不是尖銳,而是清愁,像是為了什麽煩心,有心而無力。


    崔惠音被趙清銘盯得有些不自在,手攥著手心捏緊了些,緩緩低下頭。


    如此明顯的低頭,趙清銘自然看在眼裏,抱歉一笑,柔聲道:“老毛病犯了,看著人不自覺的分析起來,不過惠音表妹似乎有什麽煩心事,若是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盡管開口。”


    雖然在深宅中,可是趙清銘卻也是聽說了崔惠音被趙氏認下的消息。這表妹的喊得也更加順理成章起來。


    趙淑華顯然也知道自家哥哥這癖好,而崔惠音略有些不自在的神情映入眼簾,自然成為了最有力的作證,跟著輕聲安慰道:“惠音可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崔惠音明知自己想要說些什麽,可是這話卻卡在喉嚨裏不能說出來。她不能說她不想要嫁給趙清銘,也不能說出這原因。


    隻能把唇抿的更深了些,靜默不語。


    她這模樣,就是不打算說了。趙淑華和趙清銘雖然有些錯愕,不過倒是十分有風度,不準備追問下去。


    說話間,忽然聽到幾個腳步聲。


    “呀,大哥、大姐姐。”一個身著鵝黃羅裙的女子嬌嬌的笑著,從遠處瞧見這邊的人影,一邊喊著人,一邊那頭走了過來。


    人漸漸走進,崔惠音也瞧的見那女子的模樣,一身鵝黃襯得她皮膚白皙,臉頰如紅雲,可愛中又帶著些頑皮,瞧著雖然不及趙溪嵐漂亮,卻十足的小女兒姿態,讓人忍不住軟下來。


    崔柔嘉和趙溪嵐也聽到動響,抬起頭朝著那涼亭看去。這一看,趙溪嵐神情就變了。


    崔柔嘉雖然知道這趙國公府的情況,不過卻是不知眼前這個人是誰,低聲問道:“這是誰?”


    趙溪嵐青黑著臉,把手中的魚食放到身邊丫鬟的手中,眼神緊緊盯著那女子,忿然道:“還記得我給你說的那最會賣乖的二姐嗎?”


    “趙瑗芬?”崔柔嘉恍然大悟,一下驚唿道。


    趙溪嵐點點頭,提著裙子衝著崔柔嘉喊道:“走,我們也去那邊看看。”


    “聽下人們說家中來了客人,本以為今日是見不到了,沒想到隨意來這花園裏逛逛,居然連久未出院子的大哥哥都看到了。”趙瑗芬笑眯眯的說著,徑直坐在那石凳上。


    她水汪汪的大眼轉了轉,然後望著崔惠音,詢問道:“隻是聽家中來了客人,還不知妹妹是哪個府的?”


    趙淑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然後輕聲道:“今日來的人是姑姑,門房沒告訴你?”


    趙瑗芬一頓,臉色有些僵硬。沒有想到往日不常開口的趙淑華,今日她一來就給了她一個沒臉,她抿著唇,扯出一抹笑,繼續道:“原來是靖安侯府,是表妹還是表姐?”


    “你管那麽多作甚,趙瑗芬,趕緊讓了坐,別在我這裏礙眼。”女子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還帶著些不快。眾人循聲看去,可不就是趙溪嵐嗎。


    崔惠音和崔柔嘉此刻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趙清銘擰著眉,朗聲道:“溪嵐,怎麽給你二姐姐說話的。”


    趙溪嵐委屈著臉,咬著唇,瞪著眼看著趙清銘。崔柔嘉拉著她的手,生怕她生氣就給跑了。


    但趙溪嵐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並沒有像崔柔嘉想的,聽見趙清銘這麽說給氣的跑了,反而一下笑了起來:“柔嘉定然是累了,快些坐下。”


    按著崔柔嘉的身子,就坐在那石凳上。然後不緊不慢的坐到了趙瑗芬的身邊,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姐姐今天來花園是為了做什麽?賞景嗎?”


    趙瑗芬捂著嘴笑了笑,聲音婉轉:“今日春光正好,就來花園散散步呢。”


    趙溪嵐誇張的做了個表情,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一臉愧疚的道:“我還以為姐姐是聽到我們來了花園,所以特地趕來的,是妹妹錯怪了姐姐。”


    雖然說是錯怪,可是趙溪嵐的眼神裏卻渾然沒有絲毫愧疚的意思,反而滿是嘲笑。


    趙清銘半眯著眼,臉色落了下來,道:“好了。”


    他聲音不重,卻讓趙溪嵐猛地收斂了臉上的嘲諷,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變作麵無表情的模樣。


    趙瑗芬低眉順目的坐在一邊,雖然這趙清銘是個病秧子,沒人瞧見他真正發火的模樣,可光是一聲好了,卻能讓府邸的姐妹們全部都老實下來。


    “既然都來了,就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趙清銘淡淡說道,手裏端著熱茶,不疾不緩的又喝了一口,暖了暖身體。


    崔惠音沒瞧過趙清銘這個模樣,在她印象裏,趙清銘一直就像是一杯清酒,一節青竹,自有風骨。


    卻沒料到趙清銘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除了那風骨,還帶著一股氣勢。


    趙清銘的話說完,趙溪嵐自個默默嘀咕了一句,不再多說。


    “讓表妹們看笑話了,用些糕點,若是還想走走的話,我們再走。”趙清銘輕聲道。


    崔柔嘉和崔惠音均是搖搖頭,隨意吃了些放在麵前的桃酥,又抿了一口那熱茶,頗為不自在。這個時候,全嬤嬤讓兩個人練習的規矩就體現了出來。


    儀態翩翩,瞧著賞心悅目。讓人一眼就發現那不同。


    兩個人看不出來,可是身邊的人卻能一眼瞧出來。趙溪嵐眯著眼想了想,自然也知道是為何。她年紀也不小,不過今年她知道更多的還是給趙淑華定下親事。


    趙瑗芬瞧著,突然開口道:“等選秀過了,大哥哥的親事也要定了吧。”


    眾人沒有想到她突然開口,下意識的擰著眉,隨即又不自覺的被她說的給帶了過去。


    反倒是趙清銘聽了,不知怎的瞥了一眼崔惠音,淡淡道:“這事不著急。”


    他這麽說,趙淑華和趙溪嵐聽了卻覺得刺耳,趙溪嵐氣唿唿的道:“哥哥,怎麽能不著急,別家和你一樣大的男子都定下親事了,娘親定然會給你相看的。”


    崔惠音低垂著頭,視線望著那查茶杯上的青花紋路。耳朵已經豎了起來,有些緊張。


    “我這身體,誰嫁給我都會拖累了人家,何苦讓人家陪著我苦了大半輩子。”趙清銘依舊是那說辭,可沒料到,他才說完,趙溪嵐眼眶就紅了,不住的擦著眼淚。


    “哥哥又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明明知道我和姐姐都盼著你長命百歲,卻偏偏要在我們頭上潑上涼水。”


    趙瑗芬嘴角扯了扯,臉上有些尷尬。她不過隨口找個話題,怎麽就看到趙溪嵐哭了呢。


    下一秒,趙瑗芬就被趙溪嵐狠狠地瞪了眼:“都怪你,為什麽要說這話題。”


    趙瑗芬嘴角抽了抽,這又能怪她了?


    雖然和趙清銘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是說到底,府邸裏哪個姐妹不喜歡的趙清銘的,簡直滿足了所有人對哥哥的幻想。


    俊美且又學識淵博。雖然對趙溪嵐和趙淑華要疼愛一些,但是那也畢竟是趙清銘的親妹子,人心都是偏的,無可厚非。


    對於其他庶出的姐妹卻也沒有瞧不上眼,反而若是問到什麽問題,遇到了什麽事情,隻要趙清銘瞧見了,能幫的都不會不管。


    可就這樣,這般優秀的人,卻有一個不如人意的身體,讓她每次想到也隻能唏噓一聲。


    趙瑗芬也是真的想讓趙清銘好。


    趙清銘雖是無奈一笑,可是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個畫麵,是之前趙國公夫人問他關於崔惠音的那話。


    他本就聰慧,一點即透。


    一下就意識到今日崔柔嘉和崔惠音來這趙國公府不是巧合,而是自家娘親特意安排的。


    他分神留意了崔惠音一眼,剛剛崔惠音的神情還揮之不去。聯想到自己的身上,好似什麽都想明白了。崔惠音是不願的,所以在他開口後,才沒能說出來。


    感受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視線從身旁掃來,崔惠音更加緊張起來,她麵色仍舊保持著淡然,指間卻已微微發白,帶了些涼意。


    “這個事情,你們就莫要操心了。”趙清銘收斂了笑意,神情有些複雜,他感覺自己猜對了。


    若是他想的不錯的話,趙氏定然是也拒絕了自家娘親的想法。所以剛剛自家娘親才單獨留了趙氏在說話。他突然有些頭疼了。


    就好似一個天枰,一邊是他的母親,一邊是他的想法。


    身為兒子,不能侍奉母親到老已是不孝,更別說這些年為了他的病,趙國公夫人操勞成什麽樣子了。剛剛趙溪嵐的話他聽進心中,也知道若說這家中最盼著他能好的人是誰。


    好像迴到了一個無解的局麵,趙國公夫人的強勢和堅持他都知道,輕易說服不了,特別是在他這個問題上,更是不會讓步。


    隻能輕歎一聲,有些惆悵,若是他的身體能夠再好些,就不會讓自家娘親如此算計,罷了罷了。


    他又不是鐵石心腸,倒也不會因為這個問題要和自家娘親以死相逼,非要鬧得雙方中有一個受傷,若是這樣的舉動可以寬慰他娘親的心,也隻能苦了那女子了。


    趙清銘隻是想到趙氏拒絕了自家娘親,沒有想到自家娘親在這件事情多麽的執著。他以為,趙氏的既然已經拒絕了,自家娘親也定然不會再想讓崔惠音嫁給他。


    然而,包括趙氏都沒想到。


    趙國公,趙氏的親哥哥親自找上了趙氏。


    春雨綿綿,晶瑩的雨水從瓦片滑落,沒入泥土。趙氏正在屋子裏看著賬本,院子裏服侍的老人,連忙焦急的從屋外小跑了進來。


    “夫人,趙國公來了,正在正堂等著您呢。”


    趙氏放下賬本,擰著眉,“哥哥怎麽來了?”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趙氏也沒讓趙國公多等,整理了衣服,便去了正堂處。


    趙國公身上還穿著上朝時的朝服,嚴肅著臉,國字臉,雖然算不上俊美,卻帶著一股正氣。喝著熱茶,眉間卻像能夾死一隻蒼蠅一般緊緊皺著。


    半響,趙氏才從側門走了進來,環佩輕響,一下吸引住趙國公的注意。


    “哥哥,你怎麽來侯府了?”趙氏到了正堂,一邊問著,一邊坐到趙國公旁的凳子上,有些奇怪。


    趙國公想著發妻默默流淚的模樣,還有那略低聲哀求,先是歎了口氣,越發為難的皺起了眉:“哥哥也不是為難你,其實,隻是想要再問你一次。”


    趙氏摸不準趙國公想說什麽,可憑著感覺,卻也知道應該不會是什麽好事。


    “我這次來,是為了清銘的婚事。”趙國公揉了揉眉心:“你嫂子把事情全部給我說了,她說你不願。清銘那孩子,你知道,雖然身子不好,可是卻一直是我的驕傲,這婚事,就當哥哥求你了。”


    先是嫂子,現在又是哥哥。趙氏的眸子微微一動,嘴裏甚是發苦,兩個人都是這般,倒是讓她難做了。


    趙國公放下手,又道:“今日我也算是拉下這老臉。我不過想找個貼心人陪著清銘,讓他不那麽孤單。現在不過是定親罷了,很可能,清銘連三年都活不到,若是活不到的話,這親事定然作罷。”


    趙氏愕然抬頭,顯然沒有想到趙國公居然想的如此通透。


    “唉…哥哥也跟你承諾,若是到時候崔惠音能生下健康的男丁,那孩子就是趙國公府的世子。”拋出一個炸彈,趙國公嚴肅而認真的望著趙氏,“若是沒有,我也保證她在那趙國公府一世平安。”


    這顯然是極為不容易的承諾。


    哪怕是趙氏鐵石心腸,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動搖了起來。


    趙國公眼神隨著趙氏的神色而眯起,瞧著她還是猶豫不決的模樣,搖頭道:“妹妹若是真的不願意,那就當哥哥沒說吧。”


    這個話從趙國公的嘴裏說出來,分量都不一樣了。趙氏心裏明白,這嫁出去的女兒如同潑出去的水,雖然她和自家哥哥感情深厚,可是感情也需要經營。


    趙國公從來沒有求過她,在自家哥哥眼裏,崔惠音哪怕現在記在她名下,也不過還是個庶出子罷了。而且,又不是她自己的親生女兒,若是真的拒絕了,恐怕心裏也落下一個疙瘩。


    趙氏抿了抿唇,輕聲道:“哥哥說的嚴重了,不過這個事情,讓我和侯爺商量商量吧。”


    她心裏已有動搖,卻還是下不了這決定。


    趙國公雖然心有不快,但卻也看得出趙氏現在已經不像是剛剛那麽決絕,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他沉聲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怪你。不過,看來崔惠音那孩子,你是用了真心疼著了。”


    這般推三阻四,若是一般的人家,定然會巴不得把女兒送上。


    趙氏無奈一笑,頷首道:“那孩子招人疼,所以我自然想要她過的幸福些。”


    兩個人說完,趙國公先走一步,沒過一會兒,崔舒誌就迴來了,聽著管家說趙國公來過,連書房都沒去,反而直接去尋了趙氏。


    廂房內,燃著熏香,淡淡的香味增添了些溫暖。


    崔舒誌的衣服上還有雨水沾上後的濕潤,進了屋子,趙氏瞧見,立刻就讓下人去拿了幹淨的衣服。


    “剛剛大舅子來了?”崔舒誌換上幹淨的衣服,側過頭詢問道。


    崔舒誌不問,趙氏一會也準備給他說,現在聽到他問,也不遲疑,當下就道:“是為了惠音的親事。”


    崔惠音的親事?崔舒誌挑高了眉,等著趙氏繼續說。


    趙氏走到崔舒誌麵前,給他把衣服捋平整後,又道:“大哥想讓惠音和清銘把親事定下,可是清銘的身體不好,所以,我也是拿不定主意。”


    崔舒誌不知道趙清銘的身子骨到底到了哪種程度,問的很直接:“上次你不是去趙國公府了嗎?瞧著清銘的身子如何。”


    趙氏錯步到了一邊的圓桌,細聲道:“那次瞧著清銘的身子還好,就是比常人虛弱些,可那渾身的氣度卻是一等一的好。”


    “這事情既然由大舅子來說,定然是承諾了一些話吧,說來聽聽。”之前崔舒誌就聽過趙氏說過這親事,可是卻沒當迴事。


    而原本應該婦人管的事情,現在卻從趙國公嘴裏說出來,定然不會還是那般,崔舒誌思忖片刻,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


    趙氏這才把趙國公剛剛說的話又專屬了一遍。


    “既然如此,那就把這親事定下吧。”聽完,崔舒誌走到趙氏身邊,雙手搭在趙氏的肩膀上,沉聲道。


    趙氏原本輕蹙著眉,聽到崔舒誌的話,漸漸舒展開,卻帶著些疑慮:“之前我問過惠音,也給她說了,不讓她嫁入國公府,現在卻改變主意,你說那孩子會不會怨我。”


    崔舒誌淡淡道:“若是拒絕了大舅子,很可能和我們侯府產生了間隙。清銘那孩子聽你說了,也不是個壞的,大舅子也說了,不過是定親,就是讓兩個孩子多待些,並無大礙。”


    他頓了頓,捏著趙氏的手,坐在一旁,道:“若是真的能撐到清銘活下去,那就要個孩子,她的心思也就定了。”


    雖然知道崔舒誌說的是事實,可是趙氏聽在耳中,卻又忍不住歎息。


    其實有了這保證,已經嫁入一些人家強太多。就是因為太理智的分析利弊,所以才更加覺得這婚事拒絕不得。


    “若是她實在是有怨,就讓她來怨我這做父親的吧。”崔舒誌不忍瞧著趙氏這般為了崔惠音皺眉煩惱的模樣,斷然道。


    趙氏沒好氣的推搡了一把,既然事情已經定了,她怎麽運作也要好好想想:“明日我就派個人給嫂子一個迴信。這定親的消息,就像靜嘉那般,先瞞著人吧。”


    這也算是變相對崔惠音的一個保護,好在崔惠音現在也還小,還沒到適婚的年紀,等再過兩年,也就差不多了。


    崔舒誌在一旁聽著趙氏輕言慢語,附和的頷首:“嗯,具體的你和你嫂子商量,這事情我就不管了。讓那傳話的人小心些,別讓消息別泄了出去。”


    趙氏應了下來,解決完這個事情,崔舒誌就去了書房。


    而趙氏坐在屋子裏,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個事情告訴崔惠音一聲。


    崔惠音被趙氏身邊的嬤嬤請去的路上,早有了一個準備,當真的聽到趙氏對她說,讓自己和那趙清銘定下親事後,反倒平靜了。


    是了,最壞也不過是這個結果。而且,趙清銘也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惠音,這親事怪娘沒給你早些定下人家,若是定下人家,也不會…”


    崔惠音搖了搖頭,輕輕捏著趙氏的手,淡笑道:“娘親不用自責,這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娘親還給惠音周旋了許久,這擱在別人家,誰家的娘親會這麽做。”


    沒讓她送給紈絝做妾侍,已經是天大的福氣了。而且,趙氏也說了那趙國公承諾的話說了,除了丈夫身子弱一些,其餘的真的沒有什麽再挑剔的了。


    “清銘表哥除了身子弱了,其他的,倒是惠音配不上。惠音也希望,表哥能夠多活些時日。”想著那個冷清自持的男子,崔惠音還有些恍惚,原來她這輩子的良人是這般。


    日子隻有過了,才知道好不好。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糟糕呢。她心裏像是吃了黃蓮,可卻忍不住安慰著自己。


    趙氏道:“你能這麽想就好,我怕你想不開。日後,你恐怕會常常跑去那趙國公府去。”就算不合規矩,也沒人敢說一句。這其中的度,趙氏定然要把握好,不讓別人說了閑話。


    崔惠音笑著安慰道:“娘親倒小看了惠音,這沒什麽想不開的。清銘表哥也不是什麽吃人的猛獸,瞧著也是賞心悅目,惠音正好也能跟著溪嵐學上兩招保養的法子。”


    趙氏被她逗得彎起紅唇,片刻後才長歎一聲:“娘也希望你能過得快活些。”


    說完這話,她就轉了個話題,“過些日子,你就要考女學了吧,功課複習的如何?若是沒有把握的話,找你靜嘉姐姐多問問。顧夫子給我說,你定然會過了,對你讚不絕口。”


    ------題外話------


    我釋放了我的洪荒之力,德瑪西亞萬歲!酥酥萬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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