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為難的站在門口,不知要不要進去。主人家大搞性別歧視,她的臉皮尚未修煉到城牆的厚度。靳以鵬卻不容她猶豫,緊拉著她的手拍開了擋在門口的單薄男子的身體,硬闖了進去。


    身後響起了男子驚慌失措的聲音:「……還是小兩口?姓聶的你怎麽能帶人闖進來?」咬牙切齒:「我可沒有空房給他們住……」


    這院子從外麵瞧著很小,但進來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竟然是個二進小院。隻是主人家顯然不是個適合打理院子的人,院子裏的花圃俱都荒置,晾曬著許多藥材,隻留出行走的小路,一直向著後院延伸而去。


    聶震頭也未迴穿過前院往後院而去,男子見阻攔不住,緊張的追了上去,大聲嘟嚷:「……哎哎我這會可沒錢……哎……你別睡我的房間……」


    秦苒與靳以鵬進了後院,將整個院子轉了一圈,才明白男子何出此言。


    後院隻除了一間藥房一間幹淨的臥房,其餘的都落滿了塵土,久不居人。


    聶震早霸占了那幹淨的臥房,男子高聲抗議,聶震往他的床上一躺,閑閑拍拍空著的半邊床:「小金,我不介意跟你一間房。」


    男子嫌惡的往後退……一直退出了房門,聶震在房裏放聲大笑。聶小肥很淡定的將房裏聶震不喜歡的東西都扔了出去,完全一對惡仆惡主。


    這個被聶震氣的炸毛的病弱男人,就是金三千。


    按照秦苒原來的打算,等她掙到了三千金,再拜訪金三千,可是如今事情峰迴路轉,聶震前來投奔的竟然是金三千,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最出乎意料的是,金三千是個對女人深惡痛絕的男人,眼梢裏瞄到女人都要嫌惡的後退幾步,與院子裏其他男人尚能正常對話,但視強住下來的秦苒為空氣,性別歧視執行的告別徹底。


    他整日不是埋首藥房便是在院子裏翻曬藥材,又或者會被華麗的馬車接走,迴來以後便會將所賺的診金往聶震手裏一扔,轉頭便去忙乎了。這給了秦苒一種錯覺,整日大吃大喝,又有了大筆銀子開銷的聶震仿佛妓院的老鴇,金三千則是出門接客的姐兒。


    當日秦苒將院子裏其餘幾間房裏打掃幹淨,金三千自占了緊靠著藥房的那間,考慮到他的性別恐懼症,秦苒自選了一間離他最遠的房間。不過這二進院子也不大,院裏花草長的比較瘋狂,已高至人齊胸,就算二人出來進去,總有照麵的時候。金三千某一日從她身旁走過,秦苒終於忍不住出手,一把攥住了這病弱男子的手腕。


    金三千一張臉瞬時暴紅,秦苒看的分明,絕非羞澀,乃是暴怒的前兆。


    「先生每見了我便視若空氣,好像我負了先生一腔情意,敢問先生,我可是欠了你情債未還?」


    金三千掙紮之激烈,堪比被登徒子強扯著欲行不軌的黃花閨女一般慘烈,大叫:「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女子快放開……」叫聲引的房裏的聶震主仆與靳以鵬全奔了出來,隻當發生重災一般。出來看到這一幕,各鬆了一口氣。


    「小苒,你別把金先生抓傷了……」這是靳以鵬善意提醒。


    這位金先生瞧著弱不經風又大病在身的模樣,不比他皮糙肉厚經得起捶打。


    聶震與聶小肥圍觀的興致勃勃:「小肥,你說小金這憎惡女人的毛病會不會被秦姑娘治好?」這口吻儼然金三千是他家家仆。


    「以毒攻毒嗎?」聶小肥憨憨反問。


    聶震拍著聶小肥的肩連連誇讚:「小肥你總算長進了!」


    秦苒:「……」我哪裏毒了?


    她不過就是想急於讓金三千消除對女性的恐懼感嘛。


    自入住小院,她每日在暗地裏觀察金三千,見他對自己厭憎模樣,隻覺想要請他去清江浦醫治秦博的腿疾難上加難。隻是她生成了個堅韌百折不撓的性子,小時候出門販售吃食被街上或者漕河邊上的孩子欺負,總有靳以鵬不在的時候,雙拳難敵四腿,挨了打也不敢迴家告訴秦博,生怕他知道了難過。


    秦博整日在家,足不出戶,並不知道她後來苦練武功,將昔日對手打遍的潑辣模樣。


    當父親的隻當自己教武及時,防備著受大人欺侮,卻不知小孩子有時候才是最惡毒勢力的,欺淩弱小幾乎是一種本能。


    秦苒左思右想,首先她是個窮的,沒錢;其次金三千是個恐懼女人的,這一招也不好使;剩下的,唯有用強了——這倒是她的長項。


    至於如何用強,她還沒想好,索性先投石問路一番。


    金三千是個有著奇怪執念的男人,他的院子裏打掃洗滌做飯這些瑣事原本都可以交給婆子來做,隻是他不止厭惡年輕女子,竟然是連婆子也不願意放進他的院子。每每出診,總要問清楚性別。若是男的便欣然前往,若是女子……看在錢的麵子上,也能勉強前往,隻是對他來說總歸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罷了,反正這些女病人也不會住到他家來,倒也不算太難為他。


    現在倒好,家裏不但住進了一個年輕女子,而且是個土匪似的年輕女子,當院抓著他的手腕不放,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勢。


    金三千炸毛暴怒,此女子全然無畏。


    打又打不過,罵來罵去他隻有那幾個詞,諸如「好厚的臉皮……這般不知廉恥……」反反複複總沒有新意。他是個嘴上笨拙的男人,罵的多了,倒越發引的秦苒興致盎然了。


    沒錯,她盯著眼前這張牙舞爪的男人,從他貧乏的詞匯裏捕捉到了無奈與無力,弱的教她幾乎生出一點母性來。


    ——這孩子是怎麽長這麽大的竟然連個罵人的話都不太純熟?


    太過純良了嗎?


    她是在漕河邊上長大的,葷的素的髒話不知道聽過多少,小時候與街上粗野的小子口舌拳,有勝有負,早已磨礪了出來,見得金三千的窘迫模樣,她忍不住好心:「要不要我教教你怎麽罵人?」


    金三千一副撞邪的神情:「……」這女子腦子不是會是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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