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想知道真相嗎?那麽她就告訴他真相,讓他知道所謂的真相原來就是這深宮之中最為醜陋的那一麵。


    她輕撫著自己的臉,即使這麽多年來已經被歲月染上了風霜,依然可窺見當年的美貌。


    這張臉替她掙來了帝王的寵愛,也讓她喪失愛子,有時候她都不知道最該怨的到底是自己這張臉,還是那些讓人厭惡的人心。


    「可也是他在最後咽下一口氣之前,讓我無論如何都還要留你一命,即使當年的你曾經一再對我出手,可他為了避免一雙幼子幼女有個殘害長兄的生母,隻把你關進冷宮之中,再對外宣稱那對雙生子的生母已逝,先帝為你做到這個分上的愛護之情難道你沒有半點感激?」


    「感激?嗬嗬……」徐月溶先是淺淺的低笑著,後來是癲狂的大笑,邊笑著,她也咳了起來,再抬起頭時,嘴角已經沾滿了鮮血。


    陸厚樸猛地一驚,可是她畢竟也算見多識廣,她細細嗅聞著空氣中的味道,輕皺起眉頭,在他耳邊低語道:「她事先服毒了,如今毒已深入肺腑,怕是……」


    這不過是簡單的毒藥,應該事先就已經吞下,隻是到了這個時候,毒已經蔓延到了五髒六腑,這才吐出血來。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知道她吃的是什麽毒也沒救了,隻能看還有什麽話要說的,速戰速決吧!


    徐月溶沒有去抹嘴邊的血,甚至對於那些咳出來的鮮血視若無睹,她視線有些虛無的看著厲穆祺站著的方向,像是看著他,又像是看著另外一個人。


    「不!我恨他,當年如若不是他招惹了我,我也不會入宮,他明明保證過要護著我和我的孩兒,可是卻讓我的孩兒死得不明不白,最後隻能我自己向兇手討冋公道,他甚至還說會獨寵我一人,可是看看他後宮抬進來了多少人!塗氏……一定是個聰明的,但我才不相信當年的事情她完全不知情,若是真不知情,怎麽還能讓那個人將她封了個妃位?」


    她突地一頓,斂起了笑意,又迴複那清冷空靈的模樣。


    「說來不過都是一本糊塗帳,錯在我居然信了一個帝王的情話,錯在所有人都以為那人是個癡情種,卻忘記了那人不僅是個男人、一個父親,還是個帝王,哪有可能憑著自己一時的喜愛,就真的把多年養成的太子給舍棄?」


    她一句又一句的反問,在這空礦的宮殿之中更顯蒼涼,沒有人可以給她一個答案,也或者她早就有了答案,隻是不願意相信。


    一聲又一聲發自內心的質問,讓她的血不斷從口中噴湧而出,染濕了她的前襟,可是她依然掛著那淒涼的微笑。


    直到許久之後,她不再說話也沒了動靜,厲穆稹反應過來,上前伸手探她的鼻息時,才發覺她已經睜著眼沒了氣息。


    他的臉色沉重,拉著陸厚樸的手往外走,至於守在外頭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麽處理她的後事。


    畢竟早在先帝逝世之前,就已經把她的封號都給留下了,雖說這些年將她軟禁在這裏,可是宮中還有兩個孩子是她所出,總不能跟其他打入冷宮的妃嬪一般隨意處置。


    厲穆稹一路牽著陸厚樸的手迴到他的寢宮,兩人皆是不發一語,或許是知道了許多年前的許多真相,不管徐月溶說得有幾分真假,可是那樣淒涼絕望的笑聲,卻在兩人心中徘徊不去。


    厲穆稹這些年一直在調查母後當年身亡的真相,可是當他知道事實的另外一麵後,他的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以他的身分來說,不能說自己的生母有錯,可對錯之間,他居然不知道誰才是該同情的那一個。


    因為起碼能夠確定的是,先帝對徐月溶,也就是月妃,是有真情的,才會在駕崩之前,特地獨留他一人交代了她的事,甚至把兩個孩子出生的真相都告訴了他。


    隻是沒想到,先帝想的是讓他別對兩個孩子有什麽想法而出手,卻沒想到真的能夠狠下心出手的,是那兩個孩子的生母。


    這樣步步算計,到底是為了什麽?明明看起來像是解開了謎團,可是不知怎麽的,這謎團卻是越滾越大了。


    ,來,徐月溶為何要對自己的親生子女下手?二來,這些年來她被軟禁在宮中,又是如何和宮外的人手聯係?


    厲穆稹覺得徐月溶的來曆似乎還得要好好查查,他隻知道當年她是先帝從宮外帶迴來的一個普通民女,可如今看起來,普通兩字得先去掉才是。


    他一個人想了半天,直到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幽幽的歎息,他才突然醒過神來。


    陸厚樸一臉哀怨地看著他,「皇上,您總算迴魂了,您可以放手了吧?」


    剛剛她也是被那女人給嚇昏了頭,一路上居然就這樣讓他牽著手,後來他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想要把自己的手給抽出來,好迴住處弄個熱水換件衣裳的時候,卻發現自個兒不管怎麽出力,都無法掙脫,甚至他還下意識的把她的手握得更緊,試了幾次後,她就乾脆放棄了。


    但是穿著濕衣裳實在很不好受,雖然天氣不算涼,但濕漉漉的衣裳貼在身子上,多少還是有些寒意,再說了,那池子裏頭雖然是有活水的,可是畢竟不是外頭的溪流,那水多少還是有點味道,而那股味道現在就從她頭發和衣裳上不斷的竄入她的鼻尖裏。


    厲穆稹這才注意到她還沒換衣裳,整個人就這樣傻乎乎地站在他身旁,除了他剛剛搭上去的披風外,其他的衣裳早已皺成了酸菜樣。


    他沉悶的心情微微放鬆了些,隨即招唿了人送來了熱水,並替她備了乾淨的衣裳,而他也到偏殿去,讓人伺候著重新換了套衣裳。


    或許是他多想了,可是在離開徐月溶所住的宮殿後,他就覺得身上似乎帶著一股子血腥味。


    等到兩個人重新換了身衣裳,伺候的人也已經有眼色的在外頭擺上了茶幾,上頭放了壺熱茶,邊上還放了幾樣不膩口的小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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