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小朋友,你倒是不嫌害臊,我現在倒希望你這身體與我同年,隻怕日後我早早丟下你。”


    宋離漆黑的眸光種有些暗淡,他比李崇大了十幾歲,身子又不好,必會早早撇下他而去。


    李崇是個理科生,習慣遵循可以預見的客觀規律,沒有做無用的安慰,若是不出意外,按著宋離比他大的年紀和他的身體,他走在他前頭幾乎是可以預見的,但是他還是看不得宋離眼中的暗淡,傾身在他的眉眼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手攬著他細瘦的腰身:


    “我比你年輕些也好啊,等你老了我還可以照顧你,你走不動了我可以背你,我可以做你的眼睛,耳朵,你就是走了,我還活著,周家也無需記掛,所以你隻需要每日少思慮些,養好身子,多陪我一些年就好了。”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那股酸澀的感覺,他一直覺得兩個相愛的人,其實早走的那個反而幸福一些,總好過一個人留在這個世上,而他和宋離也避免不了終有一日陰陽相隔,宋離這輩子過的太苦了,他不希望到了晚年他還要遭受他先離去的痛苦。


    真的到了那一天,他也算是護著他走完了一生,他隻希望他活著的時候都是快樂的,哪怕到了最後他也不必有後顧之憂,因為他會照料周書循,或許還有周書循的妻兒子女,護佑周家一家,直到有一天他也離開與他相聚。


    宋離少有的眼眶微酸,李崇的心思他何嚐不知,他微微仰頭,李崇卻笑了:


    “哎呦,宋督主不會是被我感動的哭了吧?快擦擦,你別擔心,你看我們的緣分多深啊,跨越千年來相會,而且你看我來了你們這裏就當了皇帝,這說明什麽?說明我有大氣運啊,沒準以後我們雙腳一蹬噶了之後,一睜眼,哎,在我們的那個時空相會了。”


    宋離的情緒被他這插科打諢的也去了一半:


    “淨是胡說八道。”


    “你可別不信啊,我們那裏很多小說中都有穿越情節,我原來也是嗤之以鼻,你看,這不給我弄了個身臨其境嗎?保不齊哪天我們真能迴去,或者萬一,我說萬一啊,我要是走到你前麵,你可千萬別悲痛之下隨我去了,保不準我隻是迴去了呢。”


    人有旦夕禍福,李崇也不能保證他就一定能給宋離養老送終,萬一哪天一個刺殺他噶了,宋離的身子可受不住這個,他還不如提前給他打打預防針。


    宋離卻一下變了臉色,緊怕他口無遮攔:


    “不許亂說。”


    李崇討巧地笑了笑,貼了貼他:


    “好好好,不說不說,我們一定能白頭偕老。”


    “不過話說迴來,這個臨淵閣,還有玉蟬我收下了,但是你不用叫馮吉隻聽我的,我們夫夫一體,資源共享,而且你無論是去巡鹽,還是日後換個身份,少不得要消息靈通,況且我們萬一異地戀了,送個消息也方便啊,這個玉蟬我們一人一半。”


    李崇想到他和宋離要分開了就惆悵不止,宋離自是也沒有拒絕。


    五月有兩件大事兒,一件是宋離生辰,一件是春獵。


    這十幾日來,李崇上午批折子,午後練習騎射,騎射之後再招內閣議議朝政,晚間還要在腿上綁著沙袋圍著皇城跑兩圈,他受夠了這個弱雞身體了,他必須要變的強壯一些。


    不過他的肌肉還沒有出來,張衝大總管因著禦令,一天跑一圈,這身上的肥肉倒是掉了一圈,今日一圈終了,張衝渾身大汗淋漓,好像沾了水的發麵饅頭,恨不得直接趴在地上,李崇瞧著他的樣子拍了一下他的肚子,笑著開口:


    “不錯,有效果了。”


    張衝保證,他就是剛做小太監的時候都沒有這麽累過,當下挎著臉:


    “陛下,您就饒了奴才吧。”


    說完他便看向坐在禦階蓋傘下,喝著茶逗著貓兒的宋離:


    “督主,您幫奴才求求情吧。”


    如今天氣暖了,每天李崇跑圈宋離都會著人擺了軟塌坐在湖邊等著,一邊喂喂湖裏的錦鯉一邊丟丟毛團陪著福寶笑鬧,直到李崇跑完,二人再一同迴宮,好不愜意。


    宋離抬眼瞧著張衝的樣子也笑了:


    “我若求情陛下怕就不是讓你跑一圈了。”


    李崇滿意地繼續第二圈,迴來後張衝立刻奉了清茶和毛巾,就聽宋離開口:


    “陛下好像個子長了一些。”


    李崇瞬間抬頭:


    “真的嗎?”


    張衝也開口:


    “督主說的是呢,陛下好像是長高了些。”


    李崇自己可是185,這小皇帝勉強175,這落差實在是有些大,可能是他最近運動量大,又吃得多,還真能再竄一竄。


    李崇就近在這湖邊的一個殿內沐浴,晚膳直接擺在了湖邊的亭子中,他扶著宋離慢慢往那亭子走:


    “你後日生辰,明日就要出宮了吧?”


    宋離點了點頭:


    “是,今年大辦,怎麽也要迴府中瞧瞧。”


    李崇轉頭:


    “張衝,外麵的可都安排好了?”


    張衝立刻上前笑道:


    “陛下放心,奴才早幾日就著人透了些風聲出去,說宋督主適逢整壽,陛下體恤督主救駕有功,又一直纏綿病榻,特意命造辦處燒製賀壽梅瓶,如今朝中都知陛下重視督主生辰。”


    李崇非常滿意,想起前幾日他還以為宋離是因為今年好事成雙所以重視自己的生辰,他還絞盡腦汁地想著該送這人什麽,結果那日就在他和張衝密謀禮物的時候,被剛剛沐浴後的宋離聽到了,頗有些好笑地出聲:


    “陛下這麽糾結不知送什麽禮物啊?”


    李崇黏上去抱他:


    “是啊,你有什麽想要的嗎?”


    “還真有一個,朝臣過壽,陛下的賞賜甚為重要,其中以賀壽瓷最為名貴,你讓張衝悄悄放出風聲,說已經命造辦處為我燒製賀壽瓷,這便算是陛下的賀禮了。”


    李崇當時還有些懵:


    “你喜歡那些瓷器嗎?”


    他話音一落便被那人敲了一下額頭,聽著那人笑道:


    “你還真以為我是想過這個壽辰啊?直廷司就要被裁撤了,日後我怕是不能再耍督主的威風,這是我身為督主最後一個壽辰,我會廣撒請帖,遍邀群臣,你想那些朝臣來了我的生辰宴可能空著手來?


    最近你收了督衛軍,進我為從一品,這個時候張衝遞出消息說陛下要我燒製賀壽瓷,自是告訴朝臣,對我還需籠絡重視,有你在,朝臣豈能不送重禮?”


    李崇當時聽得目瞪口呆,虧他以為這人是真的想要過生辰,弄了半天這是要收禮?


    “真是沒想到你打的竟然是這個主意。”


    宋離躺下身來,一隻手撐了迎枕側著身,廣袖鋪散在錦被之上,雙眸中從前的陰沉鬱色已不見,倒是多了些揶揄之色,麵容疏懶,貴氣天成:


    “這都要卸任了,能撈些自是撈些。”


    李崇哭笑不得,轉頭看向張衝:


    “督主的話你可聽清了?”


    張衝也笑了:


    “奴才聽清了,奴才這就去安排,保管讓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重視督主生辰。”


    宋離生辰這日,宋府可謂是賓客盈門,這日又適逢休沐,從上午起這門口的人便沒有斷過,早來的都是些末流小官,自是無需宋離親自迎候,自有宋才招唿。


    周書循是今年的新科探花,授六品官,難得可以這麽光明正大地到宋府,他帶著林成抱著壽禮,幾乎是頂門拜會。


    見到宋才的時候臉上的笑意都掩不住,還是宋才輕咳提醒,他這才收斂了些笑意,免得同僚覺得這位新科探花太過巴結權宦。


    上午到的賓客都是些小官,宋離也並未起的太早,和每日一樣緩了頭暈,用了早膳,服了藥這才換了今日過壽的吉服。


    福寶又迴到了宋離的屋子,對這裏是絲毫不認生,抱著一個毛團在屋內的地毯上打滾,瞧著宋離從內室出來,立刻竄了過去,但是這一次卻被宋離貼身的小廝攔了一下:


    “福寶,不可抓壞了督主的吉服。”


    福寶不幹,睜著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看著宋離喵嗚喵嗚地叫,兩隻肉乎乎的爪子還向前夠著,宋離被它瞧的心軟:


    “放過來吧。”


    福寶現在重了不少,再不是在牢裏見到時那個瘦的可憐的小貓崽了,宋離有時抱著它都顯吃力,他撐著桌案坐在一側的圈椅中,這才由著福寶爬上他的膝頭,他一伸手,那肉乎乎的小爪子就放在了他的手上,指甲被縮進去,爪墊軟軟乎乎的,粉嫩可愛。


    宋離微微顛了顛:


    “福寶乖,今日若是扯破了衣服可沒有小魚幹給你吃了。”


    那胖乎乎的橘貓似乎能聽懂一樣,歪著小腦袋看他,小爪墊在他的手心拍了拍,之後,圓滾滾的身子就依偎在了宋離的懷裏,有時候連宋離都覺得他和福寶有些別樣的緣分,他從前雖未養過貓,但是卻覺得好像有時福寶能聽懂他講話一樣,定是帶著靈性的貓兒。


    作者有話要說:


    周副總的愛很理智,他知道宋督主很可能走在他前頭,他不會殉情,隻會陪著他過好每一天,在他死後照顧他的家人。


    哎,不過人有旦夕禍福,沒準周副總先沒呢


    第78章 春獵(陛下的禮物)


    宋離一場生辰宴辦得是極盡鋪張,宴席從廳堂一路擺到了園子中,身份貴重的在廳中,那些小官的桌子甚至都快到院門口了,酒過三巡那些坐在外間的這末流小官倒也有些三三兩兩議論出聲的:


    “你們瞧啊,平日裏朝臣對直廷司頗多不削,但是你看看今日,宋離的生辰還不是來了大半個朝堂的人,連兩位內閣的閣老都來了。”


    “畢竟同朝為官,帖子都下了,怎好不來?”


    身邊一個年輕的官員聽了這話唇邊的弧度似笑非笑:


    “帖子?宋離的帖子不過隻下到了六品,你們瞧瞧,那八品的不是也顛顛的過來了,還不是瞧著聖上對宋離還是多有眷顧?”


    “魏大人醉了,來,用些醒酒茶。”


    誰人心中都明朗這個道理,這朝中哪有什麽真的是非黑白啊?還不是端的看陛下的態度?他們再是瞧不上宋離,隻要陛下的恩寵在,就算宋離的督衛軍被收了去,又如何?還不是照樣高朋滿座?


    宴會擺了足足大半日,由以李崇的到來將這宴會推向高潮,陛下親臨,流水一樣的賞賜抬進宋府,想來是有意安撫宋離了。


    夜色四合,李崇隻是坐著轎輦在宮門口繞了一圈,便換了便服從宋府的後門又進去了,宋離今日是壽星,又有重臣賀壽,難免是要喝些酒的,李崇迴來的時候宋離剛剛換下了一身外袍,坐在內室軟榻上,細瘦的脈腕搭在脈枕上由著顧亭請脈,他立刻快走了幾步上前,眼中一緊:


    “他怎麽樣?是不是喝酒身上不舒服了?”


    顧亭收迴了手:


    “好在沒有空腹飲酒,隻是心脈被激的有些急促,一會兒我開些安神的湯藥,早些休息就好。”


    宋離瞧著去而複返的人笑了:


    “還以為你今日迴宮呢。”


    李崇微微附身,手穿過他的腿彎便將人抱了起來,湊到他的臉頰上就來了一口:


    “還沒有送你生日禮物怎麽能迴宮?”


    “今日進來的幾個箱子還不算生辰禮嗎?”


    “那是皇帝李崇送的,這是我送的。”


    李崇將人放在榻上,像是獻寶一樣從衣袖中拿出了一個錦袋,宋離有些好奇地接了過來,那袋子不大,他捏了一下,也不似是玉佩之類的東西,似乎還有些軟,打開了錦袋,入目的小東西讓他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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