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對宋離好像確實不咋清白


    馮吉那被馬尿灌了的腦袋聽到這個聲音就像是雷炸響在了耳邊一樣,頓時醒了兩分神誌,再睜眼對上那雙冷然泛著怒火的雙眸時,整個人腿都嚇軟了,立刻跪了下去:


    “督主,是,是屬下該死,不知您在此,是屬下該死...”


    那點兒酒意早已經被宋離那張臉給嚇醒了,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個勁兒地磕頭,屋內一圈的人都被這一幕給驚的愣住了,包括跟著過來拉著馮吉的老鴇。


    督主?這大梁朝中還有誰能被稱作督主?馮吉在他們眼中已經是了不得的人物了,心中就是再好奇這位大梁朝權勢滔天的直廷司督主,也沒人敢抬眼對上宋離的目光,皆是低著頭,隻求那位能不要牽連自己。


    李崇在這裏,宋離不願太多人知道此事:


    “明日自己去刑堂領罰,今日之事誰透露出半個字,下場你們自己清楚,都滾出去吧。”


    一屋子的人夾著尾巴一溜煙的功夫便都出去了,李崇想從宋離的身後出來,卻發現那人的手還握著他的手臂,剛才,剛才宋離好像是抱了他一下,李崇的臉一下就紅起來了不少,宋離轉過頭看他:


    “讓公子受驚了。”


    李崇忙擺了擺手:


    “沒有,沒有,酒後鬧事兒,這算什麽驚,倒是吵醒你了。”


    宋離方才驟然被驚醒,此刻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出了這個事兒,李崇也不好再在這裏待了,宋離便叫了外麵的人進來送了一個鬥篷,帶著李崇出了門,門外早已經有暖轎在候著了:


    “臣送陛下迴宮。”


    李崇看了一眼宋離的臉色拒絕道:


    “不用,朕可以自己迴去的,時辰都這麽晚了,你快迴府歇著吧。”


    架不住李崇一再拒絕宋離這才目送他的車架到了巷口才上了馬車。


    晚上迴去的這一晚李崇都沒幹別的,淨在床上來迴打滾了,這一晚上的事兒實在是太豐富了,心下的那個念頭一旦起來,就有些一發不可收拾,他蹭地一下在床幔內坐了起來。


    他真的對宋離有些別的心思嗎?這麽多年他雖然沒什麽時間談戀愛,但是也沒對哪個男人有過什麽念頭的,他一直以為他是個直的,難道穿越了他就變彎了?這不符合基本規則啊。


    幹了這麽多年的審計他相信真理都是可證的,他直接盤腿坐在了床上,開始從頭整理證據,從他進青樓開始複盤。


    他敢保證他在看到那些春.宮圖的時候內心除了欣賞一下繪畫工藝,感慨一下這古人會玩以外絕對沒有其他想法。


    包括他看到那些寶貝的時候,他都是在感慨古人這豐富的夜生活,那他是什麽時候有反應的?


    哦,對,是從那台子上開始演活.春.宮開始,那是兩個男人,但是他心裏並沒有覺得惡心,由此可證,他心裏是並不反感兩個男人在一起的。


    但是現在任他怎麽想都想不起來那兩個男人的麵容了,所以他肯定不是被那兩個男人吸引而有的反應。


    下一秒,宋離低頭淺笑的一幕再一次浮現在他的眼前,顱內風暴再次開始,他再一次將他和宋離帶入到那個相擁的畫麵中。


    他無法想象被抱在懷裏的宋離是什麽表情,眼前的畫麵就像是掩在水霧後麵的名畫一樣,雖然看不真切,但是氛圍感逼人,再然後,他低下頭,很好,升旗了。


    破案了,他或許不是個彎的,但是他對宋離好像確實不咋清白...


    這一晚的晚睡成功讓他第二天早上沒起來,起身之後張衝來報說宋離進宮了,已經到了弘文閣,而朝臣也都集中到了文淵閣,據說兩邊似乎是有些杠上了,李崇抬頭:


    “因為什麽杠上了?”


    “好像是因為幾位大人的補缺事宜。”


    李崇想起來了,張朝理一案朝中六部好幾個關鍵的地方出缺,按著朝中現在這兩股勢力,這補缺的場景確實會十分的白熱化,王和保和宋離的人選一定差異很大。


    “王首輔和宋督主杠起來了?”


    張衝躬身就差擦擦腦門的汗了:


    “迴陛下,不光是內閣和宋督主,這一次內閣中的意見也不是太統一。”


    李崇靠在椅背上,唇角勾了起來,看來張朝理一案對王和保在朝中的威信傷害很大,朝中的天平從內閣便已經開始偏了:


    “是岩月禮和王和保有不同意見了吧?”


    張衝點頭:


    “是,尤其是在吏部侍郎的人選上,兩位大人有些僵持不下。”


    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吏部侍郎僅次於吏部尚書,自然是必爭的位置,李崇倒是並不意外,他抬眼問道:


    “葛林生呢?”


    “葛大人風疾犯了,已經兩日沒有去內閣了,他著人遞了一本折子呈送陛下。”


    張衝躬身將折子呈給了李崇,李崇打開翻看了一眼,卻發現葛林生上的這本折子不是旁的,而是此刻爭議最大的吏部侍郎的備選人的履曆,真是個老狐狸。


    王和保推薦的賈兆光,是光帝五年進士,現任正五品吏部郎中,他考取進士那一年的座師正是王和保。


    岩月禮推薦的卻是官職還在郎中下的一個從五品員外郎叫秦學政,這秦學政乃是成帝元年的進士。


    這已經很清楚了,這明麵上是兩個輔臣各執一詞,實際上這是光帝舊臣和成帝舊臣的較量,若是這樣,他私心裏自然還是偏向岩月禮的,畢竟原主他爹現在從哪方麵來看都要比光帝要靠譜多了。


    “宋督主的意思呢?”


    張衝開口:


    “宋督主並未參與,內閣各執一詞,折子也並未遞到督主那裏。”


    李崇笑了,現在還真是禍水東引,已經不單單是直廷司和內閣的戰爭了。


    “去將賈兆光和秦學政宣進宮,不必經內閣,直接到朕這裏來,既然內閣斷不清楚官司,朕幫他們斷。”


    這話很快傳到了文淵閣,此刻的文淵閣中朝臣眾多,氣氛卻十分的凝重,王和保畢竟任首輔多年,跟隨者眾多。


    但是岩月禮履及六部,是個實幹之人,成帝舊臣隱隱以他為首,從前攝於王和保的鋒芒,如今此消彼長,他們也敢於說出不同的意見了。


    同樣消息也傳到了隻和文淵閣相隔不過十幾米的弘文閣,宋離聽到這旨意微微挑眉,李崇比他想象中更有主見,這事兒倒是不需要他多操心:


    “去盯著些,既然陛下召見,中途不得允許賈兆光和秦學政見任何無關的人。”


    “是。”


    兩位大人到華清宮的時候李崇正悠閑地坐在桌邊喝茶,賈兆光瞧著比秦學政要大上幾歲,兩人瞧著都是四十左右的樣子,他們這也是第一次被如今的小皇帝單獨照見。


    “臣賈兆光叩見陛下。”


    “臣秦學政叩見陛下。”


    李崇擺了擺手:


    “都起來吧,朕今早就聽說內閣因為戶部侍郎的補缺打起了官司,你們兩個就是這官司的中心人選,既然內閣商議不決,那便朕來考考你們吧。”


    賈兆光和秦學政都沒有想到此事會直接捅到小皇帝這裏:


    “臣等惶恐。”


    “朕的問題不多,就一個,你們都是吏部的官員,對人事製度最為了解,說說如今朝廷用人最大的弊病在哪裏?”


    當著皇帝的麵挑朝廷的短兒?


    “不好意思說沒關係,那有紙筆,去寫下來。”


    那兩人無法隻得去一旁的桌案邊坐下。


    而李崇此刻也沒有閑著,他直接坐到了桌案後麵開始畫起了圖,張衝偷偷看了兩眼,就發現陛下畫的東西怎麽好可愛呢?


    而且李崇的畫是一張接一張,最後李崇寫了一封信直接遞給了張衝:


    “這封信你找人親自交給宋督主。”


    宋離正在理紅房子的帳的時候,華清宮的一個小太監求見:


    “督主,這是陛下交給您的信。”


    宋離放下了手中的賬本,直接打開了信件,從上到下看完信之後饒是他有些沉著的性子都被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他抬頭出聲:


    “轉告陛下,說臣明白如何做了,讓他放心。”


    小太監溜溜又迴去送信,李崇還在這桌案的後麵畫呀畫的,就見那小太監前來迴話:


    “陛下,督主說他明白了,讓您放心。”


    李崇笑了一下,放下了心來。


    又過了有兩刻鍾的時間,那兩個還在答卷子的朝臣才都停了筆,兩人起身將卷子交給了張衝,由張衝遞到了禦前。


    李崇沒有讓他們署名,直接看內容。


    其中一人寫的是如今朝中積弊最深的乃是如今捐官之風盛行,以至於朝中多九品末流小吏,這些捐官的紈絝子弟多有礙朝廷體麵,當重科舉而輕捐官。


    另一個人寫的則是如今朝中官員冗雜,衙門眾多,一事多門,三天不上朝便發現底下又多了一個衙門口,以至於政務繁雜,後續冗雜,為今之計當裁撤冗雜衙門,清撤冗餘官吏。


    這兩個折子高下立見,捐官盛行的風是從上到下,光盯著那末流小官於朝政不會有多大的改善,最重要的就是從上到下裁撤冗餘官吏,李崇看到這本折子的時候眼前都是一亮,宛如瞌睡的時候有人遞枕頭。


    他這才看向被遮住的署名,這第二本折子果然是秦學政上的,岩月禮確實沒讓他失望,他並沒有當下直接決定任免,也並沒有讓這兩人去內閣,而是讓他們直接迴家,再將這兩本折子著人送到內閣,他倒是想看看這些大人如何反應。


    兩人剛走,他後腳便開口:


    “著人給宋督主帶句話,就說內閣要有熱鬧了,讓他去看看。”


    “是。”


    秦學政裁撤冗餘的折子是上到了他的心坎裏,但是如今導致一部五尚書,三公六十餘的罪魁赫然就是如今首輔王和保,他心裏清楚,這官吏在封賞的時候容易,但是想要拿下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他一旦動三公九卿,必然朝野震動,這件事兒就不是一個能一蹴而就的事兒,但是他要讓朝臣知道,他不動並非是不知道,也並非是不想動,這一次的京查就是一個契機。


    希望這個秦學政的手腕能如折子上所言的這樣的犀利吧。


    這兩本折子一發還內閣,所有人其實都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這第一本折子是王和保的學生賈兆光的,折子上所言無關痛癢,避重就輕,但是秦學政那本折子簡直就是貼著王和保的臉在打。


    國無二君,小皇帝已經長大了,親政是早晚的事兒,而這即將親政的皇帝和首輔之間必然隻能有一個勝者,很顯然,宮裏的那位已經開始動手了。


    那些被王和保大肆封賞的朝臣,說的好聽是體恤老臣,說的嚴重些就是結黨營私,若是王和保真的倒了,那些被封賞的閑職最後落的什麽下場還要看當今陛下的意思。


    王和保的臉色極為難看,倒是岩月禮不如從前一般掩飾鋒芒,而比他還要拍手稱讚的就是戶部侍郎韓維了。


    畢竟若是裁撤了這些人,每月戶部便不需要撥出那麽多的俸祿,朝中積弊如此他已經忍了很多年了,現在陛下有心撥亂,他必肝腦塗地以報。


    就在屋內掙的越發嚴重的時候宋離抬步入內,似笑非笑地看向王和保,他和這位首輔分庭抗禮多年,說話可沒有這一屋子的文官忌諱多:


    “這賈兆光乃是王首輔的學生,王首輔還真是舉賢不避親啊,這剛剛倒下了一個學生劉慶元,您就又推上來一個學生賈兆光,這學生也秉承老師作風,抓小放大。


    吏部掌握天下文官的任免,升降,考核,勳封,這個賈兆光的眼睛卻偏偏盯著幾個末流的蔭封子弟,還當真是吏部侍郎的不二人選呢。”


    陰陽怪氣的話從宋離的口中說出也不是什麽新鮮事兒,這兩位明爭暗鬥多年。


    張朝理一案,宋離入獄,所有人都以為這最終會是王和保勝出,卻不想宋離不過是折了幾個直廷司的爪牙,人卻能毫發無傷地從大理寺出來,這一局王和保可是輸的多了些。


    王和保下的一個禦史也不落下風地開口譏諷:


    “誰人不知直廷司的衙門要使銀子才能進,宋督主可不正深諳抓小嗎?賈兆光這折子是戳到了您的痛處,您才這般奚落於他。”


    宋離側眸看他,目光冷森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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