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慕家俯首稱臣,袁崇武收複西南,采用懷柔政策,封王賜爵,撥款扶助,使得西南百姓人心歸順,短期內,定是再無戰事。


    袁崇武迴到行宮時,姚芸兒正坐在台前,由侍女服侍著梳妝,見到他走來,姚芸兒唇角浮起一抹梨渦,向著他迎了過去。


    自從服下慕家的解藥後,姚芸兒這些日子已是好了不少,更兼得之前在行宮中,得了十分精細小心的照顧,身子也是圓潤了些,就連原本過於蒼白的臉蛋此時也是透出隱隱的紅暈,白裏透紅的模樣,分外喜人。


    袁崇武支走侍女,攬過姚芸兒的腰肢,溫聲道;“今日的藥,芸兒吃了嗎?”


    姚芸兒點了點頭,輕聲道;“吃...了。”


    袁崇武見她臉色極佳,心下既是欣慰,又是疼惜,隻俯身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將她抱在自己懷裏。


    姚芸兒眨了眨眼睛,似是突然想起一事般,抬起眼睛看向自己的夫君,言了句;“相公....溪兒....”


    袁崇武一震,黑眸劃過一抹驚喜,道;“你想起了溪兒?”


    姚芸兒美眸中浮起一絲迷茫,似是還未想清楚溪兒究竟是誰,但這兩個字卻是縈繞在心頭,滿滿的全是牽掛。


    “見....見溪兒....”姚芸兒搖了搖男人的衣袖,清柔如畫的一張小臉上滿是祈求與期盼,隻讓袁崇武心頭一軟。


    “芸兒,等你治好了病,咱們再迴京看溪兒。”袁崇武溫聲哄著,臻州氣候宜人,最是適宜久病成虛的人休養,而這座行宮更是匠心獨運,依山傍水,宮中清華池更是引入山上的溫泉,姚芸兒在臻州不過短短數月的光景,整個人便如同脫胎換骨一般,遠不似在京師那般孱弱消瘦,袁崇武看在眼裏,隻願她能在臻州養好身子,方才起駕迴京。


    姚芸兒聽他這樣說來,便不再開口,唯有臉頰上卻是浮起一絲黯然,袁崇武在椅上坐下,將她抱在膝上,又是道;“除了溪兒,芸兒還想見誰?”


    姚芸兒懵懂的看著他,全是茫然,隔了許久,姚芸兒眼睛微微一亮,又是說了句;“還想見....姑姑。”


    袁崇武知她口中的姑姑便是永娘,離京時,袁崇武放心不下幼子,隻讓永娘留在玉芙宮照料,此時聽姚芸兒說起,便是微微一笑,道;“好,咱們迴去見姑姑。”


    袁崇武這番話的本意原是想讓姚芸兒記起新生的兒子,可見她並無想起的苗頭,便也不再多說,隻暗道自己心急,那藥也不過才吃了幾副,距一個月還為時尚早,姚芸兒此時能想起溪兒與永娘,便已是十分難得了。


    念及此,袁崇武淡淡一笑,隻伸出手,撫上姚芸兒的麵頰,黑瞳中是深不見底的情意。


    西南大事已定,每日皆是有密保自京師傳入袁崇武手中,袁崇武雖身居千裏之外,對京中諸事卻依然是了如指掌,當下,他也並不急著迴去,如此一來,倒更是讓溫天陽一派膽戰心驚,摸不出他的用意。


    留在臻州的日子,袁崇武每日裏隻伴著姚芸兒安心養病,花香鳥語,逍遙似仙,一個月的日子便如流水般的逝去。


    待聖駕迴京,已是入秋後了。


    “相公....”帝後的鸞車中,姚芸兒倚在男人胸口,小聲喚他。


    袁崇武的大手攬著她的身子,聽到她喚自己,遂是緊了緊她的身子,低聲應了句;“嗯?”


    “這些日子,就跟做夢一樣,我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恍惚。”姚芸兒美眸中是淺淺的疑惑,在她的記憶裏,自己分明還在玉芙宮中,眼睜睜的看著安氏倒在自己麵前,怎麽一覺醒來,她便置身於千裏之外的臻州,而這大半年來的迴憶,都是變得飄渺起來,無論她怎樣用力,也想不到這一段時日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袁崇武在她恢複神智後,隻將當日的事簡略的和她說了說,此時聞言,心頭卻是湧來一陣憐惜,他凝視著懷中的女子,低語了一句;“芸兒,自此之後,我定不會再讓你和孩子受一點委屈。”


    姚芸兒握住他的胳膊,隔了片刻,方才道;“相公,當日下藥的人,真的是安娘娘?”


    袁崇武聽她說起此事,黑眸便是一沉,他唇線緊抿,時隔良久,才吐出了一句;“是我的錯,將她一直留在宮中,才給了她傷你的機會,讓你險些一屍兩命。”


    姚芸兒垂首不語,想起當日的事,還是覺得心有餘悸。


    “相公,若沒有發生此事,你還會立我為後嗎?”這些日子,待聽聞周圍諸人口口聲聲的喚自己皇後,姚芸兒才得知袁崇武已是下了詔書,將自己封為皇後,三皇子為太子。


    袁崇武撫上她的發絲,低語道;“芸兒,我曾說過,若我袁崇武有朝一日成就大業,我的開國皇後,隻會是你。”


    姚芸兒輕聲道;“我隻以為,你是顧忌安娘娘,所以.....”


    她沒有說下去,袁崇武卻已懂得,他吻了吻她的發絲,溫聲道;“立國後朝政不穩,我雖為九五之尊,但朝中勢力龐雜,若不能大權盡攬,我即便立你為後,那些朝臣和言官也定是不允,何況你不曾誕下皇子,若要立後,實在是沒有理由。”


    “那.....若安娘娘沒有害我,你.....會怎麽做呢?”姚芸兒水眸盈盈,對著他輕聲道。


    袁崇武沉默片刻,唇角卻是微勾,淺笑道;“芸兒,自古情義不能兩全,她是我貧賤時所娶的妻子,即便曾經有錯,也是因為我,無論到了何時,但凡我袁崇武在世一日,便不能拋下她不管。”


    袁崇武說到這裏,一雙黑眸則是向著姚芸兒看去,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仿似要將姚芸兒印在眼瞳中一般,他一字一句的開口,低沉而溫柔;“可這皇後之位,我隻願隨心一次,把它留給我想給的人。”


    “留給那個一心一意為我的人,無論我是大梁國的皇上,還是清河村的屠戶,都隻喚我相公的人,每日裏費盡心思,隻願我吃好穿好的人,願與我同生共死,危難關頭撲在我身上的人,”袁崇武低聲笑著,看著姚芸兒淚眼迷茫的看著自己,他的眼瞳溫柔似海,伸出手指,輕輕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又道了一句;“還有那個每日裏愛哭鼻子,將眼淚抹在我身上的人。”


    “相公....”姚芸兒從不想過袁崇武有朝一日,竟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她不知要如何是好,隻有眼淚一直撲簌撲簌的往下掉。


    袁崇武啞然,將她一把扣在了懷裏,他的心頭軟的不成樣子,卻終究是快慰的,他們經曆了這樣多,終是換來了此生的相守。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告訴她,這世上雖然情義不能兩全,但她,卻是他最不願辜負的人,也是最不舍,最不能,最不可辜負的人!


    他身居皇位,萬人之上,身旁幕僚,文武百官,內侍宮人,數不勝數,可真心對他,一心為他,真正心疼他,為他著想的人,卻隻有一個姚芸兒,隻是一個姚芸兒。


    袁崇武闔上眸子,在姚芸兒額前印上一吻,他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看著她在自己的懷裏輕輕啜泣,不由得又是想笑,又是疼惜,他終是微微一哂,尋到她的唇瓣,深深吻了下去。


    是夜。


    姚芸兒蜷縮在男人臂彎,兩人共乘一騎,身後侍從遙遙跟隨,入秋後,夜風便是涼了許多,吹在身上讓人感到陣陣寒意,姚芸兒情不自禁的拱了拱身子,向著男人的胸膛偎了偎,小聲道;“相公,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不知為何,袁崇武今日下令紮營,命三軍原地待命,自己則是領著自己與一支精兵,向著此處而來。


    男人聞言,隻低低一笑,將披風為她掖了掖,溫聲道;“別急,前頭就是。”


    姚芸兒也不知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那一顆心卻是十分焦急的,這些日子,隨著她的記憶逐漸清晰,對孩子的牽掛便是越來越甚,一想起那小小的兒子,打出娘胎後便沒吃過她一口奶,心裏便是難受的厲害,恨不得插翅迴到京師,好好的將兩個孩子抱在懷裏,好好的疼個夠。


    袁崇武自是心知她在想什麽,當下隻得道;“你放心,解藥已經送迴了京師,昨日裏收到宮中的傳書,兩個孩子都很好,尤其咱們的兒子,生的十分健壯,有徐姑姑在,你隻管安心便是。”


    說起孩子,姚芸兒的心都要化了,唇角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渦,眼眶卻是紅了,隻柔聲道;“真想早點見到他們,這樣久沒見,溪兒也不知還認不認得我。”


    袁崇武想起一雙稚子,心口也是一疼,他親了親姚芸兒的麵頰,溫聲道;“再過不久,咱們便會迴京,以後咱們一家四口,再也不分開。”


    姚芸兒心裏一甜,隻輕輕應了一聲。


    袁崇武微微一笑,手指順著前方一指,言了句;“芸兒,你看,咱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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