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太具侵略性的吻。十野一隻手撐著車門,一隻手扣住了他的後頸。良久,十野才微微放開他,手指移到他耳畔:“抱歉,你說過不能接吻的,對吧?”春河垂著頭,像一隻受傷的兔子,碰一下就會紅了眼睛。他抬手蹭了一下嘴唇,幾乎有些顫抖。“請不要……繼續捉弄我了。”十野鬆了手,輕聲問:“願意跟我走嗎?”春河抬起頭,好像隻感受到氣息,而沒有明白語言的含義。下一秒,那隻手移到腰間,把春河往外一帶,忽然之間,風雨都落下,東京的天地完全掉轉,春河好像掉進水裏十野把他扛了起來。“十野?!”“三瑉叔。”十野單手關上車門,“抱歉,我們不迴明西了,幫我把貓帶迴去就好,今天的薪水我會付給你雙倍。”“好的,請您放心。”三瑉站在一旁,義正言辭道,“今天的事我會當什麽都沒有看到,我這個老頭子一無是處,但絕對會保守秘密!請您務必放心,今天您和春河少爺完全沒有接吻。無論誰來問我,都是沒有接吻!”春河:“……”就連十野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他輕咳一聲:“這就不用強調那麽多遍了。”冷風一吹,春河清醒了些許。他閉上眼,隻想原地消失。兩個人走出一段路,春河才掙紮起來:“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路!”“我不相信醉鬼的話。”“十野!明天是工作日,我們得迴去……”“乖一點,今晚有特別招待給你。”春河被迫倒掛在十野身上,腦袋更暈。他不知道自己是真的沒力氣抵抗,還是對湊在耳邊說的“特別招待”四個字產生了某種愚蠢的期待,他意識逐漸有些模糊,似乎在傷心又醉酒的時刻,生命成了可以隨意放置的東西。他任由十野帶著他往前走,直到聽見“哢噠”一聲門鎖響。不知道十野是有什麽神通,在春河模糊的印象裏,他們沒有經過酒店大廳,隻是在幽暗的走廊裏七拐八拐,好像在夢裏被人追趕似的,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房間裏了。旅程中的人可以自由得像活在任何地方,但一旦到達目的地,就落入種種俗套的境況,無數煩惱紛至遝來。雙腳一落地,春河才意識到事情似乎走向了他不能控製的地方。“明天是工作日……”他試圖用拒絕葵的理由再度說服十野,“今晚要迴去的……”“不是說喜歡我嗎?”十野把他壓在了門上,慢條斯理道,“你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嗎?你對我了解多少?”春河偏過頭去:“……你可以直接拒絕的,不用說這種話。”“是嗎。”十野抓住了春河的手腕,把玩著他的腕骨,忽然露出個怪異的笑容,“你知道你第一天來我家,碰倒的那個煙灰缸裏裝的是什麽嗎?”那隻巨大的煙灰缸?煙灰缸裏還能是什麽?春河已經快忘了第一次見麵和一次去做客的事。十野的手在用力,他手腕被攥得有些發疼,卻根本沒有退路:“不是煙灰嗎?”“是十六歲以前的我。”春河一怔,不知道該怎麽理解他說的話。“畫漫畫之前在風俗店工作,有自殺的前科,也許還有遺傳的暴力傾向。”十野露出個滿不在乎的笑容,“是個最不合適的戀愛對象。啊,前兩天養的烏龜也死了。”十野知道話說到這種地步,他應該放開春河,應該任由他去留,任由他像許多個別人一樣,出現又消失。可是事實上他手上的力道卻越來越重。“不是覺得自己是失敗者嗎?把這些話告訴小報記者能賺不少錢了。看在喜歡你的份上,到時候我都會承認的。”十野微微張了張嘴,好像把那個名字在唇齒間繞了一圈才說出來,“春河君。”春河被扣住的手已經有些麻木,被粗暴親吻過的嘴唇也紅腫起來。他慢半拍地看著十野,半晌才問:“你養了烏龜?”十野一哽,抬手抓住春河額前的頭發,迫使他仰起頭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春河被他弄疼了,連忙迴答道:“聽了!十野以前是頭牌牛郎!”十野手上豁然一鬆,他咬了咬牙,敗下陣來:“……頭牌兩個字是怎麽聽出來的?”他放棄了交流,直接低頭吻了下去,但這一次,春河推開了他。--------------------十野:我過往的經曆決定了我不會好好愛你。春河:頭牌牛郎嘿嘿。十野:“……”…………………小報記者:三瑉先生,請問……三瑉:他們沒有接吻!誰問都是沒有!沒有!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本老頭除了嘴嚴一無是處!小報記者:……謝謝您。第38章 38 惡人========================“你可以直接拒絕我的。”春河又重複了一遍,帶著點賭氣的意味。“所以你覺得我在說謊?”十野說,“如果我說除了烏龜,其他的事從來沒有騙過你呢?”“我要迴去了。”春河在逼仄的空間裏轉身去拉門鎖。他不想再被牽著鼻子走了。十野隻是在捉弄他。他最好趁著還有力氣,趕緊迴到隻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裏去,不要把事情變得更加狼狽。從此以後……從此以後再也不要來東京了,也再也不要見到十野了。十野有一瞬間的猶豫。也許讓春河走才是對的,也許他的存在真的會傷害到春河,也許他們二人毫無交集才是正常的,平靜的人生。可是……在那樣的人生裏有某種無法忍受的東西。十野一掌拍在門上,阻斷了春河逃跑的路線,把人把壓得更緊:“現在才想反悔,太晚了吧?”春河被驚了一下,眼前又出現重影,他努力瞪著十野:“你不要太過分。我們以後還要住在一起的。”十野臉上露出笑意,他故意曲解春河的意思:“哦,要住在一起的。”“……”十野壓製著他,低下頭湊得更近。春河迫不得已偏過頭去,兩個人離得太近,他側臉幾乎蹭到十野的鼻尖。“可以接吻嗎?”十野問。“你是不是瘋……”春河話沒說完,十野忽然抬腿蹭了他一下。春河腰上一陣發軟,不由自主地躬下身去,腦袋抵在了十野胸前,遠看去好像在尋求安慰。那膝蓋停在他小腹上,帶了點威脅的意味。“不明白?我開心了,你才有特別招待。”十野說。前所未有的惡劣。這是捉弄,絕對是捉弄。“不是十九歲就喜歡我了嗎?喜歡什麽?”十野接著問。他膝蓋輕輕一頂,春河咬緊牙關,眼裏滲出了水光。春河心裏生出一點絕望。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告白會遭到這樣的對待,他想推開十野,可也不知是不是酒精的原因,他渾身沒有多少力氣,也很難保持清醒了。“鬆手!我才沒有……”十野的吻再次覆了上來,隻不過這一次溫柔了很多。春河卻像是徹底被打敗了,他軟綿綿地站著,眼淚不爭氣地落了下來。“很有趣對不對……”春河說,“你很喜歡這樣對不對……你和東京,根本就是一種東西……”十野微微一怔:“別哭了。”春河想躲開,卻被扣住後頸,整個人被十野撈進了懷裏,眼淚落到十野的襯衫上。十野低頭哄他:“是我的錯,我不該問。你喜歡光著腿的樣子,我知道的。”該怎麽辦呢?把醉酒的人弄哭了……真麻煩啊。十野看了眼牆上的掛鍾,做了深談的打算。他揉著春河的頭發,選了個有點糟糕的開場白:“別哭了,給你看腿。”春河卻吸了吸鼻子,忽然抬頭望過來:“真的?”十野:“……”感覺像是被擺了一道。春河不記得他是怎麽被一步步帶到床上的,隻覺得世界一下子變小了,小到隻有唇齒,隻有唇齒間來迴來去的一點氣息。他一隻手按在十野胸前,像是要推拒,卻像被燙了一下,往迴一縮,接著又按迴來,也不知是拉是推。十野順勢抓住他的手,十指交握著把他的手扣在了頭頂。這種親密的姿態好像很久以前一個已經記不清內容的,綺麗而瘋狂的夢。“喜歡正麵的,對吧?”“……”“迴應我,別裝傻。”春河閉著眼睛,點了點頭。他給自己找著陷落的理由。這是東京,是明西之外的城市,是已經失卻了生活氣息的別處,是陌生的旅館,是兩個人都喝了酒……十野吻他的眼睛,繼續哄誘:“你想過很多次的吧。和喜歡的漫畫家做|愛?”他的手從頸側撫摸下來,一直鑽進領口。“你想象過那雙畫畫的手落在身上的感覺嗎?我們從哪裏開始?”怎麽……怎麽就到了這一步?春河來不及想了,身體裏的渴望已經像藤蔓一樣順著十野的手指瘋長起來。“嗯……”他輕哼了一聲,也不知是在迴答哪個問題。雨夜裏,城市茫漠地退去,好像整個冬天裏隻餘下這一間旅館,風雨飄搖卻又固若金湯。“你想過把十野弄哭嗎?”十野湊在他耳畔問,好像話裏問的不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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