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田烈武本是俗世中人,就跟族叔念過兩天靜心咒,哪裏經得起這明王真火,當下火勢漫卷,眼看距那火舌已經不足三尺之遙,命在旦夕。


    危急之時,隻聽半空中一聲暴喝:“孔雀道友莫慌,貧道特特前來助你!”


    孔雀還未反應過來,鋪天蓋地一方古印就朝著自身頭頂壓了下來,迅猛之極,威力無匹,如若不躲,一時三刻保準壓成肉醬。


    他也顧不得念明王咒了,一個懶驢打滾狼狽之極地滾了開去,飛快地跳將起來看向半空,到底是何人如此齷齪陰險。


    隻見半空中一個青衣道袍二十來歲的年輕道人,正飛快收迴那古印,淩風而立,嘴角微微笑著道:“哎呀,孔雀道友,高空之上,準頭有點差了,還望海涵啊。”


    此人正是從多寶洞西來的李無錫,他此時剛剛行至金陵上空,突感下方高強度的靈力波動,凝神往下一看,趕緊俯衝下來,堪堪保得那田烈武一行人的性命。


    旁邊田烈武與楊樹從地上狼狽地站了起來,抬頭望向天空,見到李無錫仙風道骨,知道是世外高人鬥法,自己再也插手不上,於是抬頭叫道:“仙長請了,今有這倭僧在此擅行不義,還請仙長施展法力驅除這妖僧,清平我神州世界。”


    “田師傅客氣了,今日辛苦,此地不宜久留,還請早日迴去休息吧。”李無錫凝神一看,早知道田烈武身份,揮袖挽起一陣清風,將他與同事吹進崗亭之中,又送了一些寧神之藥進他們鼻孔之中,很快便沉沉睡去,醒來之後便不會記得這晚的事情。


    孔雀在一邊早已經看得不耐煩,適才因為一些俗人叨擾,耽誤了他施法,如今又來了一個修道者,看來是更加棘手,怎能不煩躁萬分,當下對李無錫大喊道:“兀那道士,你如何知道我的來曆,你可是那蜀山中人!”


    “貧道無錫道人,一介山野修士,不知道什麽蜀山。”李無錫翩然飄落站在孔雀對麵道,“不過我善識天機,對孔雀道友之事也是略知一二,你與那黑瞳大戰數月而敗,現今怎麽還沒迴歸東瀛啊。”


    “這道士來曆卻是奇怪,身上氣息渾然不似蜀山那般出世,倒有一絲剛烈之意,但若不是蜀山,難道真是中土高人,這善視天機、能演算世情的,怕不有升舉期修為!莫非是返老還童的不成。”孔雀左思右想,盯著李無錫驚疑不定,當下趕忙巧舌道:“原來是前輩高人,孔雀微末道行自然不值一提,我當日慚愧敗於賊手,本欲早迴扶桑,不過念及來中土不易,卻是想來做一番法事,超度一點亡靈再迴去,好顯得我佛慈悲。”


    “嗬嗬,孔雀,你莫欺我久不問世事,你那花言巧語我實實是不信的。”李無錫見一詐成功,便做起那老氣橫秋的樣子來。


    “小僧實在不敢欺瞞前輩,東密自師尊之下到我,皆以退魔護世為己任,這超度亡靈自然也在職責範圍之內。”孔雀想到自己雖然是為了煉得式鬼,但終極目的還是為了鏟除那黑瞳魔,倒也不算說謊,於是便理直氣壯起來。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小孔雀!”李無錫冷笑一聲,托著那小翻天印一邊掂著一邊說,“三十多年來,自神州開國門到如今,凡是番僧外人來此超度祭奠,必然要請示宗教管理部門,作法當日,必是人山人海圍觀之,你鬼鬼祟祟深夜在此,還重傷保安,不要以為我是好欺瞞的,我勸你還是趁早說出你的真意吧。”李無錫本來也是想詐他一下,但見這孔雀支支吾吾不能盡言,於是便狐疑起來,這金陵藏了神州一半的龍氣,何等重地,孔雀一個外人當然成為李無錫的眼中之釘。


    “我……我……”孔雀登時臉紅起來,李無錫看著他頗可玩味地笑著,等著他下麵要說的話,卻冷不防——


    孔雀一抬手將那降魔杵投擲了過來,同時雙手結印,祭出孔雀明王大咒:“唵摩愉利訖蘭帝娑婆訶!”,麵容猙獰地狂吼道:“送!你!去!地!獄!囉!嗦!吧!”


    這孔雀明王大咒本是護國息災的大咒,可祛除一切毒害,乃是大日如來淨世咒之下最強驅魔大咒,孔雀唯恐李無錫術法通神,是以一下子就使出絕世殺招。


    大咒一出,無邊佛光普照,向李無錫罩來,他一時不察,隻覺得一陣安靜祥和,生不出一絲抵抗之心,心下雖然警醒,手足卻無法動彈,若然被佛光罩上,再經降魔杵穿體而過,說不得就是個形神俱滅的下場。


    手足雖無法抵擋,但心念一動,上清紫府仙訣第一重功力自然生發,虯結的筋肉如鐵板一般彈了起來,受佛光激發,那小翻天印在被手上鐵板一般的筋肉彈了出去,心中默念經訣驅動,小翻天晃得一晃將那降魔杵接了下來,對持在半空。


    滄浪玉牌在心念電轉之間也已經放出萬丈光華,抵住了那佛光,解除了李無錫身上的束縛。這滄浪玉牌非儒非釋非道,不受孔雀明王咒的影響,一時間鬥得不相上下。


    本來,以李無錫聚丹初期巔峰的實力,對付堪比凝神期修為的孔雀念出的大咒不應該這麽磨嘰。但前日李無錫將那蛟焰劍和銀鉤賜予了李雪,卻是少了一兩件進擊的法寶,如此一來隻是相持,孔雀奈何不了他,他隻用小翻天印和玉牌也無法傷的了孔雀。


    鬥得一時三刻,李無錫頗不耐煩,大吼一聲,身材暴漲一尺有餘,雙手互搓一陣,啪啪地拍出火花來,一巴掌如鐵似鋼地拍向孔雀,那孔雀隻憑一口真氣驅使降魔杵和念出孔雀明王咒,修為比李無錫還是差了一點,當下被李無錫一把拍中麵門,慘叫一聲跌了出去,術法立時如冰消瓦解,“當啷”一聲從袖子中掉出一麵小幡來。


    “我呸你個陰險狡詐的和尚,突然襲擊算什麽好漢!”李無錫收了法寶,上前一腳踩住孔雀胸口道。


    “……不知道是誰先從空中拿印砸我的,還用花言巧語擾亂我心神……”被踩在地上口吐鮮血的孔雀用微不可聞如蚊蚋般的聲音嘟嘟囔囔道。


    “少特麽廢話,我那是救人心切,”李無錫聽了氣的又是踹了一腳,“你現在可以老老實實地告訴我有什麽陰謀了吧!”


    形勢比人強,況且李無錫那隻腳著實受不了,孔雀才不情不願地把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你妹子的!”李無錫聽了火冒三丈,又是一腳,踹得孔雀背過了氣去。


    這東洋和尚著實可惡,你們特麽的當年和鬼子兵沆瀣一氣,害死了幾十萬人,弄得天怒人怨,如今自己學藝不精,敗於人手,反過來還要拿死去的冤魂去煉製式鬼,果真是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剛想一腳踹下去,讓著和尚去見他的鳥祖宗去,轉念一想,七十多年前的冤魂如今還未轉生,實實是可憐之至,這是賊老天不長眼。我不如逼這賊和尚打開封印,用東密咒法和多寶洞道法超度這些亡魂,豈不是功德一件。


    當下想到就做,一巴掌扇醒這鳥和尚,瞅見旁邊地上的小幡,撿了起來。


    孔雀悠悠醒轉,一抬頭看見還在李無錫腳下,不由得叫苦不迭:“我的爺爺哎,你說你打也打了,問也問了,氣也出了,你還不把我放了啊。”


    “滾你媽的蛋,如今你是我的手下敗將,輪不到你來教我怎麽做。”李無錫張口罵道,揮了揮手中的小幡道,“這又是什麽害人的妖物啊!”


    孔雀一聽氣得不行,自己好歹在東瀛也是個堂堂正正的退魔師啊,怎麽一到他嘴裏什麽都變成害人的妖物了,不過轉眼一想,那小幡確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是從東瀛一位陰陽師手中得來的東西,叫十方煉魔幡,就是煉製這式鬼的法器了。”孔雀不想再被李無錫打,隻好把王仁萬給賣了。


    “尼瑪,你不是說要來超度亡靈麽,今天你超度不了,我就超度了你,至於這種邪惡的東西,還是毀了算了!”李無錫一聽是這種東西,雙手一搓就要毀掉這十方煉魔幡。


    “其實,這東西對超度亡靈也是有幫助的。”孔雀眼看他就要動手,心中可惜這幡,連忙叫道。


    “哦?你說說,有啥幫助,如果是真的,我就放你起來。”李無錫道。


    “這十方煉魔幡是一種集合了須彌空間、召喚法器和煉魔法器功能的法寶,本身內部自成空間,至多可以收納億萬鬼魂,收到的鬼魂會在其中互相撕咬吞噬,形成十大鬼將,鬼將受魔幡束縛,平日可自動吸納遊魂煉製鬼卒,若遊魂業力大於魔幡,則隻能吸收遊魂的怨氣,客觀上也是一種淨化作用。如果道長有意超度亡魂,隻需讓魔幡吸收怨氣即可。沒有了怨氣的魂靈超度,其效率和速度將大大加快,比一般的超度快千百倍以上。”孔雀聽說會放他起來,便討好地將這十方煉魔幡的功用一一說了出來。


    “哦,如此說來,對超度還是有點作用的。”李無錫聽到這裏,心中點了點頭,在孔雀身上下了幾道禁製,把踏在他身上的腳挪了開來,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道,“如此今夜就用你我佛道合力度化了這萬千冤魂吧,如若你敢有異動,我就先灰灰了你!”


    “不敢,不敢!”孔雀聽到這李無錫果然想要打開封印超度亡靈,站起來趕緊點頭哈腰地像個孫子似的賣乖道,心底卻冷笑不已:臭道士,等到打開封印,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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