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西起武功,東至藍田,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這裏地形險阻、道路崎嶇,大穀有五,小穀過百,連綿數百裏。


    《長安縣誌》載:“昔人言山之大者,太行而外,莫如終南。”自老子過函穀關,入南山納文始真人尹喜為徒後,道門一脈,數個門派在此傳下道統。由於鍾靈毓秀,天地靈氣必集,也吸引了不少妖族修真在茫茫八百裏南山中隱修。


    元樸抱著小狐狸,跟在師父和那狐黎身後,漫步在南山道中。自小生在江南,最高不過三四百米高的茅山中,真正走入這關中形勝、峻拔如雲的終南山,還是讓他頗為驚奇、左顧右盼。


    李無錫迴頭看看,也不去管他,隻留心看著前麵那老狐狸的腳步。初時還是行在大道上,隨後卻是拐入了山間小徑,越來越向山間深處行去。到最後竟是沒有了路途,一行三人由山腳向上攀爬,貌似猿猴,披荊斬棘,也不知行進了多少距離,眼見太陽已經落山,最後又翻過了一座高嶺,才在一條古木參天、不見人跡的山穀中停留下來。


    隻見這幽穀之中,鬆柏叢生,夕陽穿透下來,灑下斑斑點點的亮光,不知哪裏傳來流水的淙淙聲,再加上間或有小的鼠獸從山花草叢間穿過,頗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那狐黎緩步來至崖根下那棵最粗壯的不老鬆下,以奇怪的節奏敲擊數下,那一身樹皮竟突地現出一扇門來,他恭敬地站在邊上,向李無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所謂藝高人膽大。李無錫身懷異寶,當下怡然不懼走進門去,元樸亦步亦趨地也跟在後麵。


    門在身後應聲而閉,眼前頓時一片漆黑,隻聽得“嗚嗚”一聲歡快的鳴叫,卻是那小狐狸“嗖”的一聲,掙脫元樸的懷抱,竄入了黑暗之中。


    李無錫提起真氣,貫注在雙目之中,眼前景物赫然在目,看到那小狐狸的身影在前麵一個拐角處轉瞬即逝。


    “小雪思念妹妹,真人還請勿怪,山洞之中光線昏暗,恕小老兒不周之禮,請隨我這邊走。”那狐黎進得山洞,口中說著黑暗,卻也不去尋火種照亮。


    李無錫心下不喜,重重地哼了一聲,這豈是待客之道?自己倒沒什麽,夜視不成問題,隻是元樸無法視物,遂緊緊將他抓在手中。


    其實那狐黎此時心中也頗為忐忑,今日下山尋找狐雪雖有波折,但尚算順利。隻是這自稱“無錫真人”的異人卻是頗為古怪,看不出其修為,也分不清其善惡,但小雪和花王都受其所製,為了救人,自己一個堂堂的狐族族長卻也不敢輕舉妄動,不得不卑躬屈膝,實是平生大辱。


    當下剛進山洞,狐黎就不由得後怕起來:“萬一這無錫真人非善類,我豈不是引狼入室,恩,也罷,我就把他引到那處所在,萬一有所異動,也好製服於他。”一時卻也忘了點亮火種,卻不知早讓李無錫心下不滿。


    雙方互相提防之下,卻是來到一間寬大的石窟之中。


    這石窟中間乃是天然生成的一麵石桌,十數米寬,四周散布著幾方石凳,桌前竟然是一高約兩米的石頭爐鼎,靠著正對爐鼎的牆壁是一排木架,堆滿了積滿灰塵的瓶瓶罐罐,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利用了。


    四周牆壁上則畫滿了一幅一幅古樸的壁畫,赫然是各種爐鼎的操作方式。往上看去,洞頂上散布著星星點點各類發光的石頭,怕不有千百之多,隱隱布成先天八卦之數。是以這石窟雖看似不過百平米見方,但卻給人一種深邃的感覺。


    當下賓主落座,李無錫細心觀察這石窟內情狀,不由暗暗留心,於是提出抓緊為那狐冰醫治傷勢為好。那狐黎聽得此話也覺甚為有理,遂傳令下去,令小妖將那狐冰抬了進來。


    不一刻,早見兩隻狐首人身、尚未完全化形的小妖一前一後抬了一副擔架進來,上麵伏著一條小狐狸,皮毛雪白,雙尾蜷曲,如果不是狐雪在後麵顛兒顛兒地跟著跑過來,還真會錯認了。


    “真人且請寬坐,敢請真人賜下仙草,救治小狐。”那狐黎接過小妖手中的香茗親自奉上李無錫麵前,狀似恭謹無比。


    那狐雪也乖巧地跑到元樸腳下,不停地蹭著他的鞋子。


    李無錫哈哈一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我這小徒與你那狐雪頗為相得,我自然不會吝惜這區區花草。”伸手從懷中取出那朵苜蓿花王來,說也奇怪,在白日裏看似平平無奇的此花,這時突然對著洞頂大放光華,一時間馨香滿室。


    眾人不由隨著抬頭看去,隻見洞頂那按先天八卦排列的寶石突然似星空一般,緩緩轉動,向這朵苜蓿花王射出千百道光輝,那苜蓿花王竟似被什麽吸引一般緩緩淩空而起,飛進那石頭爐鼎之內。


    轉瞬間爐鼎即被光華包圍,“啪啪”聲不斷,石頭竟片片脫落,現出裏麵紫銅來。頭頂那千百道星光一閃一閃地隨著花王鑽入爐中,“唿”地一聲發出了奇異的火焰,煉丹爐也就此緩緩啟動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獨李無錫和元樸心內大驚,那狐黎老頭兒和一眾小妖也盡皆目瞪口呆,那狐黎老兒失神一般喃喃自語:


    “王花至,丹鼎開,星陣起,真經成!原來如此……”


    突然他想起有外人在旁,趕緊閉口不語,再看看李無錫彷佛沒有聽到一般,那忐忑的心才慢慢放了下來。


    卻說那丹爐在石窟中正轉了九九八十一圈,爐鼎中的火勢越來越旺,丹爐之中也突然傳出叮叮當當之聲,好似金鐵交擊的聲音。


    李無錫雖看似毫無表情,心中卻也非常奇怪,何以飛進爐鼎中的是花王,卻傳出金鐵交擊之聲呢?難道將有異寶出世不成。心下道今日乃是因勢得福,就算看看這煉丹之法,也已經得益良多。


    說話間,那丹爐又反轉了九九八十一圈。待得最後一圈轉完,那千百道星光複又從爐鼎中飛上洞頂,安定下來,丹爐應聲而開,煙氣繚繞之中,隻見一方古印、一本真經赫然懸浮在半空中,旁邊九顆金光閃閃的丹藥在半空中滴溜溜地轉個不停。


    “哈哈~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正當眾人看著爐鼎中出產的三種物事目瞪口呆時,一個詭異的聲音隨著一道血光從那躺在擔架上的狐冰身上飛快地箭射而出,眨眼就包裹住了整個丹爐,那古印、真經和丹藥被血光一侵,猛然爆出無數道金光,似是在反抗著什麽。


    “惡賊敢爾!”


    驟經此變,狐黎和李無錫如何還不明白是妖物潛伏在狐冰身上伺機奪寶。當下不約而同地唿喝連聲,各自向那血光攻擊過去。


    李無錫手捏風雷決,一道道雷電經由玉牌放大射向血光,意圖破圍而入,直搗核心。


    狐黎則手持一根扁拐全力擊打那血光外圍。


    “咦?這法寶居然如此厲害!”


    那血光絲毫不理會兩人的攻擊,卻似是無法奈何那金光包裹著的古印與金丹,情急之下隻得一道迴旋卷了那真經向洞外衝去。


    李無錫大怒,當下使出禦風滑行術緊追不舍,手中也不怠慢,在夜色中連捏幾道雷訣劈向那血光,奈何那血光速度奇快,轉眼間就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迴到洞中,狐黎和眾小妖見他空手而迴,不由得長籲短歎。


    李無錫見得人家遭此大變,心下不忍,遂安慰道:“我已在那血光身上種下了金蟬翼粉,隻要他還在人間,就一定逃不過我等追蹤。目下還是先看看狐冰的傷勢吧。”


    說罷將這幾日馴服熟練、隱隱已經要完成三蛻的金蟬放了出去,隻見那金蟬在半空中轉了兩圈,順著那血光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狐黎聽得這話也覺有理,便欲上前去收取那仙丹與古印。


    但不知為何,一經走近那爐鼎總是被一道金光排斥在外,洞中一眾狐族一一試過盡皆無法靠近。然而看那狐冰自從那血光離開之後,神情更是萎靡。無奈之下,狐黎隻得把目光望向李無錫。


    李無錫當下倒並未多想,緩步走近那丹爐,當是時,隻見那古印和金丹似是感到了什麽親切的物事一般,顫動兩下,倏地鑽入李無錫的懷中。


    頓時,李無錫身上金光大放,燦爛無比,在旁人眼中隻見得他被金光環繞著,莊嚴無比。但在那狐黎和狐雪眼中卻是不同,赫然看見一中年道人之相現於李無錫頭上,微笑地望著一幹狐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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