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著半斤醬香鹵牛肉,半碟油炸花生米,一壺農家自釀的烈酒,還有劉掌櫃送的不少小菜,路上躲過了不少的信哨,繞了好大一截之後,秦川才晃晃悠悠的走進了同福客棧。


    從天井之處候著,發覺吳掌櫃並不此處,問了後廚之中做事的牛大嫂,秦川直接上了同福客棧的頂樓,爬著五尺高的竹梯,終於到達了同福客棧的最高處。


    果不其然,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躺在地上,怡然自得的翹著二郎腿,哼著青州城的陳詞濫調。


    這片頂樓之處並不大,前方是青磚斷瓦的屋簷,瓦塊之間堆積著不少的落葉,此時兩隻燕子飛迴到屋簷之下,不一會兒有幼鳴傳來。再玩東邊走幾步,便是平陽坊的街道了,隻不過高高的院牆擋住了視線,底下根本看不到上麵究竟是何等情形。


    秦川拎著東西躡手躡腳的準備嚇唬吳掌櫃,哪知道他早就知曉來者何人,拿起紫砂壺朝著嘴中大灌一口茶水,方才心滿意足的說道:“近些日子不知道你去哪裏了,我還以為你不打招唿就離開了青州城呢。”


    秦川走到吳掌櫃的旁邊,盤著腿坐了下來,將醬香鹵牛肉、油炸花生米等物全部取了出來,又將劉掌櫃送的小菜也拿了出來,未等吳掌櫃說話,拿出了兩副碗筷,將兩個藍邊碗倒滿了酒水,一杯留在了原處,一杯倒入口中。


    “雖說今日還在青州城,不過看著樣子也不早了,說不定即刻就要離開青州城了。在荒野的道觀之中長到十歲,這經曆的東西,倒是沒有青州城一日的多,怪不得那些小商小販隻要掙得一些銀錢,都會在城中買宅子,看來青州城的城中,還是有很多好處。不然你這般人物都能幹守寂寞,呆著如此長的時間。”秦川喝完農家自釀的米酒,有些感慨的說道。


    吳掌櫃從地上起身,夾了一塊醬牛肉咀嚼了十幾下咽了下去,又吃了一粒花生米說道:“對於我而言,無論是荒破之地,還是繁華都城,都是一般的德行,城外的人覺得城內繁華無比,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麵擠;城內的人覺得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心累不已,隻想著去城外買幾塊田地,當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夫算了。這青州城,在我看來也並沒有什麽不好。”


    秦川將那杯酒水端起來遞給吳掌櫃,隻是他搖了搖頭,示意不用,秦川有些好奇的問道:“青州城自古民風剽悍,無論是讀書人還是販夫走卒,都會飲一些酒。哪怕是家中的娘子在無人之時,都會弄幾兩解饞,想不到吳掌櫃竟然不喝酒。”


    或許是秦川提到了往事,吳掌櫃有些惆悵起來,吃了一口小菜解釋道:“我是一個異國之人,後來在青州城的白鹿書院求學,也算是個讀書人吧!”


    聽到吳掌櫃說起自己是讀書人,秦川差點一口烈酒嗆到自己。與吳掌櫃接觸了這麽長的時間,秦川隻感覺他是一個本分的客棧掌櫃而已,從未在他的身上聞見任何墨水的味道。而且時常喜歡哼著青州城的陳詞濫調,這是讀書人所不齒的。


    吳掌櫃未等秦川答話,自言自語的說道:“可惜你未曾身在那個年代,未曾知道百國爭霸究竟是何等的壯烈,自然也不知道百家爭鳴的繁華之景。”


    秦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知曉那個年代。懷真和尚的氣息一直在我體內,我時常在夢中能夠看見鐵馬冰河,仿佛能夠碰見那些刀劍之物。隻是我未曾想明白,你為何要到青州城求學呢?這世間之大,選擇的餘地可是多得很啊。”


    吳掌櫃忸怩的笑了笑:“為了一個人,來到一座城。在我周有列國之時遇見了牛大嫂,在她在未喪失記憶之時,便是在青州城定居下來。恰逢白鹿書院文風鼎盛,可謂是隆國的執牛耳者,當時的隆國讀書人隻知曉白鹿書院而不知太學院,於是我便是當了一個讀書人,想著進白鹿書院。後來聖人覺得白鹿書院已經是龐然大物,唯恐威脅到隆國的江山社稷,因此才暗地裏麵打壓白鹿書院,而去扶持自己的太學院。”


    聽到多年前的密事,秦川方才有些吃驚起來,之前聽說隆國文官有八成與白鹿書院有關聯。曾有人戲稱,隻要入了白鹿書院的門,便是半隻腳踏入了廟堂之中。隻是不知為何,近幾十年來白鹿書院漸漸式微,連青州城的百姓都有一些看不起它,想不到這背後竟然是當今的聖人在打壓,怪不得青州城的讀書人去都城參加大考,所能進入太學院者甚少,看來當今的聖人也不是那麽好過的。


    秦川索性放下了筷子,直接拿手捏著花生米問道:“你當時可參與隆國都城大考,當時的結果可是令人欣喜?”


    吳掌櫃毫無表情的答道:“吾輩不才!青州城春試第一,都城大考第一,太學院當時還未出名,因此太學院的舉薦之試我也沒有瞧得上。我生性灑脫,不願意為官,而且我又是異國之人,當時的隆國聖人自然不願意委以重任,而是當了一個皇子侍讀,每日睡到自然醒,隨便糊弄幾句古詩,那些皇子都如同雲裏霧裏,不知道其中的韻味。”


    原來吳掌櫃先前竟然是如此的厲害!青州城春試、都城的大考都是奪魁。但是如此聲名顯赫之人為何在青州城卻是無人之識,而且在破舊的客棧之中寧願當一個掌櫃如此數十年呢?這一切實在是匪夷所思,但是秦川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吳掌櫃又繼續說道:“在都城之中,有次在一個荒破的酒館之中,我遇見你師傅,就是那個破舊老道,說是有人托他帶個話過來,問我可有空一聽。當時的我年少輕狂,那日早就喝得爛醉如泥,聽到你師傅的話我自然是一概不理,等我醒來之時,已經是半夜了。在酒館之中你師傅告訴我,國破家亡!速迴!”


    吳掌櫃說道此時動情不已,拿起紫砂壺大飲一口繼續說道:“等我知道鄰國破了城門之時,我一路上奔襲而歸,十天十夜沒有閉眼,累死了幾十匹青鬃卷毛馬,可惜還是來晚了一步,我難以及時阻擋那些鐵騎,就這樣國破家亡,我成為了異鄉人,因此我不再飲酒。百般無奈之下,又迴到了隆國之中,隻是那時的皇子互相殘殺,我覺得都城之中毫無樂趣可言,帶著牛大嫂迴到了青州城度日,隻是其中發生了一些事情,她已經忘了我是誰,而我卻永遠記得她。”


    但是吳掌櫃這麽一號人物,按理說青州城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吳掌櫃若想如此隱姓埋名下去,恐怕也不是那麽容易吧。秦川的心中有些懷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青州城看著不大,若是你想隱藏自己的蹤跡,恐怕沒有那麽容易吧?”


    吳掌櫃站起身來,看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今日的聖人在俯視著自己的臣子一般:“我當時行事低調,會見的人甚少,而且那些認得我的老夥計,都被廟堂之人殺得七七八八,加上我容貌大變,自然知曉我身份的人甚少。”


    秦川搖了搖頭:“除了這,應該還有一個原因。”


    吳掌櫃饒有興趣的問道:“哦,難道你猜出了什麽?”


    秦川也站起身來,對著吳掌櫃低聲說道:“白鹿書院的院長,可與我想像中並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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