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秋的古琴,似乎也與別人並不一樣。


    尋常琴身都是木頭製成,在上麵加著幾根琴弦。之前秦川看到沈淩秋的房間瞥了一眼,也以為這是黑色檀木製成的古琴。哪知今日拿了出來秦川方才看清,沈淩秋的古琴竟然是黑色的玄鐵製作而成,而上麵的琴弦也不一般,似乎是弩箭的弓弦製作而成!當真是罕見,就連韓蒼子都是眯著眼睛看著,一幅饒有興趣的樣子。


    沈淩秋本是外州人士,而且模樣俊俏,令在場的讀書人為之傾心,一時間各種炙熱的眼光從四處投來。現如今又拿出玄鐵製成的古琴,這場中的一些才女都是投來好奇的目光。


    不過秦川卻是知曉玄鐵極重,一般人隻會用在鍛造刀劍等武器中,這麽大的古琴,裏麵應該空心。但就算如此,也有相當之重。秦川實在是想不通枝姨是如何背過來的。


    沈淩秋看了秦川一眼:“幫我個忙,將古琴搬到案幾之上。”


    秦川本想解釋自己身體乏力之類,但是看著沈淩秋真誠的目光心頭一軟:“好,你先坐好,我隨後便來。”秦川說完之後起身,將玄鐵製成的古琴抱了過去壓在案幾之上,或許是古琴過於沉重,那案幾的四腳都插入到草地之中,旁邊之人都看著案幾似乎矮了幾公分。


    “鄙人沈淩秋,寧州人士。久聞白鹿書院多產青年才俊,因此不遠迢迢路程來此求學。今日班門弄斧,還請諸位教習切莫笑。”沈淩秋將春衫鋪開,朝著案幾那邊雙膝跪了下去,此刻話語如同春風拂麵一般令人舒服,那些眼珠子都快冒出來的讀書人,此刻都忘了她是外州人的身份,心中隻道是如此佳人,可遇而不可求。


    關朗此刻杵了秦川一下,心中卻是憤憤不平:“先前她在我們麵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秦川卻是笑了一笑說道:“難道你準備此刻將她揭穿嗎?你看著旁邊讀書人的眼光,恨不得將她吃了。你若是想壞了沈淩秋的大事,你得先問問在場的數百位讀書人答不答應。”


    關朗吐了吐舌頭,想了想還是作罷,畢竟沈淩秋與自己相識,而且那身上的香味十分好聞。若是在此刻揭穿她看不起青州城的讀書人,在場之中肯定是無人相信。


    沈淩秋朝著教習那邊作揖,又朝著四周作揖,禮節等處自然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十麵埋伏》,獻醜了。”話音剛落,隻見沈淩秋挽起了袖口,露出了白皙的皮膚,牽牽素手撥動著琴弦,初聞之時,隻覺得有淅淅瀝瀝的雨低落下來,而後雨越來越大,一時間在場的讀書人都有些狐疑的看著天空,以為剛剛放晴的天空又開始下雨。


    隻見沈淩秋小手一轉,撥動琴弦的速度越來越快,琴聲也是越來越急促,手指已經不是在撥動而是在跳動,隱隱約約有戰鼓的聲音傳來,一時間琴聲,鼓聲交匯,眼前的草地之中如同是戰場,仿佛能夠感受到旁邊的兩軍交戰及血雨腥風,眼前似乎可見旌旗招展。


    琴聲突然一轉,似乎有萬馬奔騰而過,眾人隻覺得身邊響起了馬蹄之聲,似乎能夠看到有騎兵從自己的眼前路過,不少人還搖晃著頭,以為是幻覺。而後傳來刀劍交替的聲音以及戰士的唿喊之聲,那雨聲卻是從未消失,真不知道這沈淩秋是如何彈奏的。


    片刻的時間,沈淩秋的小手慢了下來,那急促的響聲開始消失,一些讀書人覺得自己的氣息開始恢複到了正常。但是沈淩秋按著琴弦輕輕撥動,聲音如怨如訴,猶如一個等待將軍歸來,卻又久候不至的良人,琴聲裏麵有著對戰場的恐懼,對心上之人的擔憂,以及未見將軍的埋怨之情。而後琴聲越來越小,似乎是這良人越來越老,終究未等到心上之人離去,沈淩秋的琴弦此刻全部斷掉,如同一聲長歎般消失。


    在場之人迴過神來,心中卻是讚歎著當真是奇妙,隻是一把玄鐵製作的古琴,竟然能夠演奏出如此的景象來。仿佛自己在戰場之上親身經曆一般,見到了那位以一敵百的將軍,以及久等難至的那位姑娘,一些才女甚至掏出了手絹擦起了眼淚。原來這《十麵埋伏》說的不僅僅是戰場之事,而是一場男女之間的愛情之事。


    沈淩秋的手中按在斷掉的琴弦之上,秦川卻是看著已經流出鮮血,於是踹了關朗一腳,讓他趕緊起身找包紮之物,而他卻是朝著沈淩秋那邊走去,想要看看她究竟如何。


    沈淩秋從草地之上起身,由於鋪著綢緞,這雙膝倒也未曾弄髒。隻見她朝著眾位教習行了一禮,便獨自迴到了原來之處,拿過關朗遞過來的草藥按住手指,看著秦川滿頭大汗的將玄鐵古琴搬了迴來。


    沈淩秋看著場中的眾人,知曉今日這禮樂之奏算是圓滿了。


    白鹿書院的眾位教習穩定了心神,相互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這姑娘能夠以琴做畫,實在是百十年來音律的奇才,就算是都城之中也鮮有,於是記下了沈淩秋的名字,喊著其他之人上來。


    而後有幾位世家大族的公子想要賣弄一番,哪知並不擅長音律,弄得是滿堂大笑。有搬著戰鼓而來,拿著鼓槌敲了幾下便下去,讓在場之人歎息可惜了那戰鼓。也有拿著笛子上去,但卻找不到吹氣口,將它直接豎著。白鹿書院的韓蒼子見到之後搖了搖頭,心中暗自罵道,平時在青州城吹著鄉野小調倒是在行,如今在白鹿書院,弄的都是一些不入眼的東西,若是這些人真去了都城,那白鹿書院的名聲要被他們敗光了。


    那位教習歎了口氣,朝著那群讀書人說道:“下一位,青州城關朗。”


    隻見關朗起身,拿著洞簫朝著前麵走去,不得不說,從六吉居買來的春衫相當合身,雖說關朗並非世家大族的後人,但是看著十分的順眼,也像是上過私塾之人。


    關朗從腰間取出洞簫,按住了氣眼,隻見突然有幾聲鳥叫傳來,聽著聲音似乎是燕子,而後有流水的聲音傳來,忽大忽小,其聲暖意融融,如同草長鶯飛,春日複蘇一般。原來關朗吹奏的正是青州城的小調《燕子歸》,說的便是春日到來之景。


    隻是這種小調青州人十分熟悉,雖說關朗已經賣力,但是在韓蒼子等人聽來,並未有沈淩秋那般驚豔。


    “下一位,青州城秦川!”那位教習有氣無力的喊道。聽完了幾十個讀書人的禮樂,在場之人都有一些倦意。


    先前秦川與孟青的事情,在青州城讀書人中間是傳得沸沸揚揚,在場的讀書人都想知道,這秦川究竟有何能耐!


    隻見秦川在眾目睽睽下布袋之中掏出了嗩呐,朝著案幾那邊走去。


    在場之人傻了眼!這嗩呐也能拿進來?莫不是以為白鹿書院是世俗之地。


    關朗起初滿懷欣喜的看著秦川,發覺是嗩呐之後,小聲的嘀咕著:“完了,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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