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送走白鹿書院的裴紹之後,謝禿子湊了過來問道:“師侄,你可知道青州城的裴氏?”


    秦川想了許久,卻是未曾有個印象,先前來到青州城趕集,隻是接觸一些販夫走卒,對於白鹿書院的讀書人卻是所知甚少,隻是聽人說起,這些讀書人有不少的酸腐之氣,也不願與其他人為伍。


    因此秦川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曉,示意謝禿子繼續說下去。


    謝禿子此刻猶如飄門的說書先生一般,拿著鬥嘴的茶壺大飲一口,就差拍著案板說道:“白鹿書院在百年之前,在整個隆國,可謂是天下讀書人的向往之地。你可知為何?”


    秦川根本不關心此事,有些不耐煩的迴道:“師伯,你別賣關子,我來青州城的次數不多,況且年齡尚幼,對於這些數百年前的密事豈能知曉。你若是知道,就速速說來聽聽,否則,那邊涼快,你去那邊呆著去吧。可別耽誤我掙得些銀錢。”


    謝禿子聽到秦川的不敬之語,卻是未曾生氣,隻覺得秦川在短短半柱香的時間掙錢了三十兩的銀錢。並且知曉那白鹿書院的讀書人是青州裴氏,那隨身的玉佩說不定價值不菲,對於秦川這樣的財神爺,謝禿子供著還來不及,豈能對著他發脾氣呢?


    正當謝禿子滿懷興致的準備開口之際,不料在旁邊久久不言的老道卻是搶先說道:“在百年之前,文壇曾有這樣的說法,天下的讀書人向往之地,是隆國的太學院,裏麵琴棋書畫能人者眾多,但是太學院的各位教習皆是出自青州城的白鹿書院,因此才說,入白鹿書院,等同於入了太學院。那時隆國上下的讀書人,皆是不遠萬裏來青州城求學。”


    聽到老道的解釋,謝禿子把玩著鬥嘴的茶壺,心中也是暗自吃了一驚,按理說這兩人的舉止行為不似青州之人的模樣,為何對於青州城數百年前之事卻是如此熟悉。


    秦川拿出裴紹給的隨身玉佩,發現上麵除了略有溫度之外,在背麵確實寫了古樸的青州裴氏四字,看著上麵有些斑駁的痕跡,有著明顯的包漿,顯然是被幾代人把玩佩戴的飾物。隻是不知為何,本該青翠的玉佩之中,裏麵還有些許的血紅色。


    仔細的看了一眼四周,鐫刻著不知出自何處的銘文,以及不知道為何物的雲紋裝飾。秦川隻是再看一眼,此玉佩似乎是渾然天成,實在是不知道那血色之物是從何處進去的,或者說在玉佩被雕琢之前,這血色之物便是已經存在?


    “那這白鹿書院同青州裴氏又有何關係呢?”秦川不解的問道,似乎並不明白老道的言下之意。


    此刻新歲將至,白雲觀外街的行人熙熙攘攘,趕著馬車的富家員外被堵在大街之上寸步難行,一些沿街叫賣的小商小販挑著貨擔、搖著撥浪鼓,賣著一些尋常之物,白雲觀的幾位門童不時的笑迎著來往的各色人等,幾位長得俊俏的姑娘穿著吉服,花枝招展的在攤鋪前買著門神、春聯等物,細細看來,這當真是好一個太平盛世啊。


    見到秦川並不知曉自己話裏的意思,老道也是裝作怒嗔的說道:“兔崽子,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非得把話說的那麽明白。入白鹿書院,等同於入太學院。而這入讀白鹿書院者,青州裴氏約莫占了一半之數,而這憑借的可並非是權勢之門,而是憑著真本事考入進來。因此那時的隆國廟堂,有一半的官員為青州裴氏,加上七七八八的門生等人,可以說青州裴氏可以左右聖人的意思。從廟堂的選舉、至各項雜稅,甚至是守疆拓土的邊關官員的選拔,都可看得到青州裴氏的身影。所謂世間的豪門巨閥、世家大族,不過青州裴氏是也。”


    秦川仍舊是右手拿著玉佩,雙手插在袖口之中。約莫是聽懂了青州裴氏宗族,在隆國之初權勢滔天,可以左右廟堂走向,影響邊關的局勢,隻是為何今日的裴氏宗族,竟然淪落到將祖傳的玉佩售與他人的地步呢?


    見到秦川發著呆,老道也是在旁邊繼續說道:“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白鹿書院成為隆國讀書人的向往之地,想不到百年之後竟成了如今樣子。據說是有一任青州裴氏的家主,與皇子密謀奪取皇位,因此落得封號被奪,滿門抄斬。曾經的青州裴氏,如今隻是凡夫俗子眼中的破落貴族而已,而白鹿書院也受到牽連,不少的書院教習殺的殺,逃的逃,不現往日盛景。若非有一番機緣巧合之下,這裴紹難以博取功名,畢竟對於隆國的廟堂來說,青州裴氏,是一個禁忌的名字,不會被人主動談起。”


    “你這手中的玉佩,乃是青州裴氏權傾朝野之時所做,當時家族中的每位子孫都有一枚,隻不過隨著那次的滿門之罪,無人膽敢保留此物,在當鋪之中典當、或是遺落何處。青州裴氏不少人逃往別處,或是隱姓埋名的苟延殘喘於世間。如此看來,這裴紹確實是當初青州裴氏的分支。直到當今的聖上登基大赦天下,這青州裴氏可以不必隱去姓名而迴歸此處,終可入學白鹿書院,也可進都城趕考,隻不過物是人非,青州裴氏跌落凡塵,白鹿書院難以重現往日盛名,塵歸塵,土歸土,萬世輪迴,誰能說得清呢?”


    目瞪口呆的當屬謝禿子,他在此處擺攤數十年,自然是聽聞說起青州裴氏的舊事,隻是不知道眼前的這兩人究竟為何人,竟然知曉青州裴氏為何滿門抄斬這等密事。


    秦川不似謝禿子那般瞠目結舌,隻是覺得萬物興亡,皆有定數,如今聽完老道的解釋之後,也是歎息的說道:“想不到當日青州裴氏家主竟然密謀篡位,這實在是罪不可赦。隻是連累如此多人,令不少的裴氏子孫命途多舛,甚至是滅了幾十年讀書人的種子,否則,今日我隆國的讀書人,可不會輸過鄰國。”


    秦川所說的不錯,自從青州裴氏被滿門抄斬之後,白鹿書院受到牽連萎靡不振,不少的教習害怕惹禍上身,紛紛北渡西逃,去往南嶽、東晉等國,以至於隆國文風漸微,在十年之約的花滿樓比試之時,隆國的學子都是末流,甚至是輸給了一些不知名的小諸侯國,這讓當今的聖人覺得分外臉紅。甚至是一些隆國的讀書人都說太學院是徒有其表,當不得隆國讀書人的聖地。


    老道聽到秦川所言,卻是並不同意秦川的說法:“道聽途說之事,做不得真。你真當都城之人,都十分幹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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