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同福客棧,吳掌櫃今夜並未在門口候著收錢,而是牛大嫂等著兩人。


    秦川笑著問道:“牛大嫂,我們先住半個月,這房錢可能讓一點……我們在青州城數日,卻未曾接到紅白喜事的活,因此這手頭緊張,還請牛大嫂稍退一步。”


    “這不可行。”些許牛大嫂是後廚掌勺的緣故,此刻見其身材魁梧,頭卻搖得如同撥浪鼓一般:“先前吳掌櫃出門之前就說了,這房錢一分不讓,若是覺得這價錢貴了,你們可以再尋他處,絕不阻攔。不過這平陽坊,若是你們能找到比同福客棧便宜的,那咱們客棧也不用開門了。”


    牛大嫂嗓門巨大,震得秦川的耳朵嗡嗡作響。


    秦川在去東福鏢局之前,確實沿路問了一些客棧,果不其然,這入秋之後的房錢,是比往常要貴些,更是有一些店主支支吾吾,不肯透露房錢,秦川知曉這種店肯定是黑店,先將客人騙過來再說,到時候漫天要價,不給的話,必然有很多麻煩。


    “怎麽辦?住這裏還是住大街上?”秦川問著。


    老道看著牛大嫂笑嘻嘻的說道:“這天氣寒冷,睡大街上怎麽行?肯定是睡在客棧暖和,何況有牛大嫂在此,若是半夜餓了,還能去後廚打邊爐。”


    牛大嫂聽到老道的話,心中也是暗喜,對著兩人說道:“你們若是下次去打邊爐,我送你們幾盤菜嚐嚐,畢竟你們和關朗相識,不過,可不能和其他人談起,否則我可送不起。”


    秦川歎了口氣,對著老道說著:“我身上買了那幾斤豬排骨,實在是沒有多少銀錢。這次隻能你給了。”


    “好,不過之後喝酒,可不能同我搶。”老道從布袋中掏出銀錢,遞給了牛大嫂。


    收過銀錢,牛大嫂笑臉更甚:“二位道爺,今晚可去打邊爐,新鮮的手切羊肉,我送你們一盤如何?”


    秦川今日受了李滄海的驚嚇,早就是身心俱疲,與老道一商議,謝過牛大嫂的好意,隨即兩人迴到了玄字號房間早日休息。


    迴到房間之後,秦川點燃燭火,從布袋裏麵掏出鍋巴,分給了老道一半說道:“這是那日拿新碾的小米做的鍋巴,在同餘總把頭來青州城之時,咱們一路吃了不少,看著所剩不多,咱們今夜就可吃光,到時候隻能借牛大嫂的後廚生火做飯了。”


    老道咧著黃牙,吃了幾口鍋巴,從腰間取下酒囊,丟給秦川說道:“你且好生鑽研《太平稿》,飯菜之物,管飽就行,不用刻意擔心。我可是和李滄海說了,咱們最多一個月,就可以凝結出丹海、空山,到時候我再指點你一二,肯定能將那物取迴來。”


    秦川從懷中取出《太平稿》在桌上鋪開,飲了一口酒,吃了一口鍋巴:“你說那物究竟是什麽?”


    “好東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拿他換百壇四月青可不是問題。”老道兩手插在袖口裏麵,盯著搖曳的燭火,不一會人就開始打盹起來。


    “百壇四月青,這可是不少的銀錢,那想必是值錢的寶貝。”秦川知道老道必然有事瞞著自己,畢竟對李滄海這等武道修行的高手都有恩,那老道肯定不隻是荒野道觀的觀主。而且李滄海說自己是傳說之人,世間武道修行者眾多,但是自己空山、丹海都沒有,這有什麽稀奇的,而且聽聞李滄海所言,他肯定是知曉什麽。


    秦川打定主意,既然老道不願意說,那到時候上北冥山問李滄海便是。


    攤開《太平稿》,秦川依舊是一字都看不懂,秦川也不心急,這剛喝完四季青,秦川身上有些冒汗,於是將道袍放在了椅子之上。


    此刻月光透過窗戶進來,正好投映在《太平稿》上麵,秦川想到,既然這《太平稿》看不懂,那我先默念幾遍《菩提心經》吧,畢竟今日被李滄海灌入了兩道靈氣,自己的腹中還有些許難受。


    於是秦川坐在椅子上,心中默念《菩提心經》,突然有風吹動了《太平稿》,開始秦川還未發覺,而後秋風更急,將其泛黃的首頁吹起來之後,這《太平稿》越翻越快,聲音越來越大,秦川默念這《菩提心經》,眼睛卻是不知為何看著《太平稿》。


    說來也怪,秦川不知道自己是勞累的緣故,還是酒喝得太多,竟然看到《太平稿》上麵的草書開始動了起來,全部浮在秦川的麵前,開始圍著其打轉。


    秦川愣了片刻,以指為筆,照著草書上的字開始臨摹起來,而後腹中開始有暖流湧動,想必是李滄海留下的那兩道靈氣的作用。隻是不知為何,這兩道靈氣在腹中卻是並未橫衝直撞,傷到秦川的五髒六腑。


    《太平稿》上麵的字,越轉越快,秦川默念的《菩提心經》也是越來越急,腹中的暖流開始想要衝破出來,秦川頭疼欲裂,像是喝醉了一般,後背開始打濕,正如先前在道觀之中頑疾犯的時候那樣。


    秦川想要開口喊著老道,但是發現無論怎麽張嘴都難以發出聲音,隻能聽見外麵風聲更大,吹著燭光搖曳不止。就在此時,秦川的眼前似乎出現一道臃腫的背影,模糊不清,仿佛正是那個懷真和尚。


    隨著人影越來越近,可以看見此刻的他滿臉悲愴之色,正赤足走過山川河流,戈壁荒漠。一步十裏,十步一城。每走一步,腳底便是誕生一朵蓮花,而後蓮花又消失不見。


    此刻突然畫麵一變,懷真和尚踏入戰場之中,隻見其口誦佛語,慈眉善目的從兩國交戰的隊伍之中緩緩走過,數百萬人之中硬生生被分出來一條道路,眾人受到佛語的影響,皆是放下了武器停止廝殺。


    懷真和尚的腳底已經有絲絲鮮血冒出,腳底生出的蓮花也是沾滿鮮血之後也是消失不見。懷真和尚閉著雙眼,目空無物,一直朝著東邊走去。在他離開之後,兩國又開始交戰,殺得天昏地暗。


    懷真和尚穿過沼澤,越過大山,身上的袈裟早就破爛不堪,他的雙唇幹裂,但是不肯停下腳步飲水,赤足之處已經可見森森白骨,然而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在一處瀑布麵前,觀透三千流水後,他寫下南無二字,而後沿著原路返迴,發現所過之處早就是屍橫遍野。


    歎息著說了一聲佛號,雙手行了一禮,轉身迴到寺廟之中打坐修行,覺得有人在盯著自己,懷真和尚慢慢的睜開了雙眼,對著秦川笑了一下。


    然而秦川看到懷真和尚的目光,此刻卻是渾身無力,動彈不得,想要閉眼的力氣都沒有。來自李滄海的兩道靈氣開始在體內亂竄,秦川猶如肋骨全部斷了一般,疼痛難忍。不一會兒口幹舌燥,牙齒咬得作響,迷迷糊糊之中隻有《菩提心經》在耳邊響起。


    此刻青州城本是月圓之時,然而風雲變幻,四方的靈氣開始化為水珠般聚集,遠處有烏雲遮住了月光,黑暗突然籠罩了青州城,不少武道修行者的隨身武器都在嗡嗡作響,想要脫離主人的掌控;一些鏢局往日寧靜的馬匹開始狂躁不安,在黑夜中嘶叫不停;秋風刮得更甚,酒館外的酒旗也在迎風而起。


    秦川卻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何事,此刻他渾身疼痛,七竅已經開始流血,以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如此,突然耳邊響起老道的聲音:“不好,忘了今日是犯煞之時。”


    隨即老道掏出符篆,嘴中念念有詞,一道靈氣大陣將秦川包裹在裏麵。


    隨著老道的符篆圍住秦川,外麵的天地異像也開始逐漸消失,離青州城數千裏的一些大家宗派此刻也在看著這短暫的異像,以為是有何天材地寶出世,片刻之後此異像消失,諸位宗派大家開始說道:“看來這天材地寶,還要再等下一個輪迴了。”


    在都城的一處高樓之上,此刻周邊一片黑暗,有一位男子立於欄杆內看著星空,勿過多時,突然有匆忙的腳步聲音傳來,原來是身邊的一處黃門郎拿著籌子說道:“剛守城的那位大人傳來消息,有人潛入我隆國,不過無須擔心,他已經走了。”


    此刻這位男子隨意的找了一處坐下,用手撐著額頭發呆,想了一會,還是繼續問道:“先前讓你辦的事情,如何了?”


    黃門郎行了一禮說道:“剛剛眼線來報,太虛宮的陳真人還呆在道場之中,這迴出去的是蘇長信。如此看來,陳真人還是有所忌憚那位守城的大人,否則都城不會這麽寧靜。”


    “嗯,臨近的南越及北荒如何了?可有最新的狀況?”這位男子繼續問道。


    “南越最近動蕩非凡,不少修行者開始往那邊聚集,聽說是周邊的十萬大山裏最近有異像出現,連北冥山的不歸閣都派人去了,但最終還是未發現什麽。北荒的國師已經好久沒有見過,聽說是辟穀修煉,想要勘透那道門。至於其他的,還是未發現異動。”黃門郎恭敬的答道。


    “嗯,退下吧。有最新消息再來報。”這位男子在暗中看不清表情,起身背對著黃門郎,仍舊是看著星空,隱隱約約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感覺。


    “屬下告退。”黃門郎利落的迴道,在黑暗之中緩慢退下。


    “李滄海突然出現在隆國,此事必有蹊蹺,而且從星相之中,看到那顆星辰竟然又出現了,隱約有犯衝之勢,我不得不防。”這位男子盯著星空自言自語。


    突然天地之間有氤氳白氣升起,轉眼間天空中就看不到閃爍的星辰,很多人行走的路人說道:“這入秋的天氣可變得真快啊,看來明天就要凝結白霜了。”


    這位高樓之上的男子拿出星盤,雙手在不停的劃動,片刻之後癱坐在地上:“難道是他?看著樣子不像啊。我得趕緊查明情況,若真是他,趁著此子未成氣候,還有一線機會。”說罷這位男子消失在高樓之中,隻留下摘星樓三字的門匾。


    太虛宮的陳真人與兩位長老一起,似乎也感知到了這天地靈氣有何異常,隻是忽然之間異像便是消失。


    陳真人看了一會,搖著頭說道:“看來傳說為真啊,那個人又要迴來了。不過看這樣子,他又似乎迴不來。”


    尤長老也是掐指算了一會,轉身對陳真人行了一禮說道:“世間幾百年來,已經未曾有人到達那個境界,傳說是當初的國戰,斷了武道修行者的氣運,但是現如今看來,這劫數也是氣運,若是師兄拿到這命格,踏入那道門不成問題。”


    “是啊,師兄,長信此刻正在淩霄宮討論道法,想必他也看了到了此異像,已經往那邊趕了,若是趁著此子還未蘇醒拿到命格,我們太虛宮便可執掌武道江湖,到時候聖人他還……”許長老話都沒有說完,就被陳真人打斷。


    “大逆不道!”陳真人麵色嚴峻,義正言辭的嗬斥著許長老:“我們太虛宮自祖師爺創教以來,便是不為武道江湖的名頭所拖累,而是為聖人排憂解難,為百姓護得隆國的周全,況且對於我們武道修行之人來說,踏不上那道門也無妨,可不能失了本心。”


    尤長老及許長老行了一禮,說道:“師兄教訓得是,我們迴去抄寫《菩提心經》百遍,可不能因為武道修行而亂了本心。”


    ……


    此刻青州城中異像消失,月亮也重新從雲層中冒了出來,老道見到周圍迴歸正常,撤掉了符篆,看著秦川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


    此刻吳掌櫃不知從何處進來,遞了一粒丹藥給老道。


    老道見此也不推脫,送入到秦川的口中,未等片刻,秦川開始從迷糊中開始醒來,但是依舊是頭疼欲裂,瞧著前麵有些模糊。


    “剛剛應該是你出手相助了吧?否則這動靜肯定要傳到都城那邊去。”老道對著吳掌櫃說道。


    “龍光射牛鬥!這等異像,恐怕都城那邊的人,已經知道了吧?”吳掌櫃似是而非的迴答道。


    “那也無妨,我先前用陣法定住了氣息,他們必然不知道是何方位,隻是你,並非隆國之人,在此居住,就不怕廟堂之上追上門來?”老道邊查看秦川的傷勢,邊對著吳掌櫃說道。


    吳掌櫃找了把椅子坐下,翹著二郎腿說道:“我怕死,因此我隱藏得深,我就是一個客棧的老板,周圍並無任何的靈氣波動,況且我這裏離廟堂之遠,哪有有人能發現呢?”


    “那你為何不迴去?呆在隆國,可並非你本意。”老道繼續問道。


    “故國已經亡了,到哪裏都是流浪。青州城地處偏僻,我呆著挺好的,當成第二故鄉也未嚐不可。我方才看見有淡淡的佛印及道家真言,你想讓這孩子以這兩種東西凝結出空山、丹海二處,隻是你操之過急了,差點就讓那些人知曉。”吳掌櫃看著秦川,似乎十分惜才。


    “嘿嘿,不錯,這世間能看出來我手法之人屈指可數,你算其中一個。”老道爽快的承認。


    ”我先前在青州城周邊的鬼市中去過,裏麵有一物可以助你。若是找到那物,說不定能早日凝結出空山、丹海。”吳掌櫃認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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