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已經暈了夠多次的人在暮色四合中緩緩蘇醒。


    全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打碎骨頭扯斷筋一般地疼,她蹙眉扶額,卻滿嘴的鐵鏽味,連鼻腔都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越溪閉了閉眼,心裏苦笑。


    本來是想來看看他的,沒想到卻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


    眼睫輕顫的人放下了手,坐起來時,卻看到了一旁渾身是傷的白秋明。


    她瞳孔驟縮,喉嚨燙得厲害,也不顧身上的傷,直接忍著疼到了她身邊,先手指顫抖地試了脈搏,才眼眶發酸地捧著把白秋明的臉:“秋明,秋明!你醒醒.......”


    不知過了多久,越溪所有藥都翻遍了,白秋明才無力地握住她的手。


    她緩緩睜開了眼,看到越溪雙眼通紅的模樣,卻是咳嗽著,啞聲道:“有什麽好哭的。”


    她繼續咳嗽:“又不是人沒了。”


    越溪掉著眼淚抱緊了她。


    幸好那個王八蛋還有點良心!


    白秋明卻是咳得更厲害,聲音虛弱:“他還以為我暈了。”


    笑了幾聲,笑得很難聽:“個王八蛋,敢偷襲我,遲早討迴來!”


    後麵是髒話,咳得都說不完整。


    越溪眼眶發紅,聲音都抖了:“真的是他?”


    “對不起,秋明對不起.......”掉眼淚掉得很兇的人哽咽得也厲害,抱住她止不住地道歉。


    虛弱得好像下一秒就會昏的人聲音更啞:“沒事對啥對不起.....要不是,咳,要不是你家那個,我命就沒了.......”


    越溪一怔,看了她片刻,等身後響起腳步聲,才忽然想起什麽:“你閉上眼睛。”


    白秋明也累了,依言闔上了眼睛。


    男人打開了門。


    越溪心裏又急又氣,更多的卻是委屈,委屈得她連身上的血腥味都顧不上了,直接轉頭,散去血翳的雙眸仍然清澈,隻是裏麵蓄滿了淚水。


    陸景清從來沒有見她眼睛紅得這麽厲害過。


    越溪卻是嘶啞著聲音質問:“是你做的?”


    她也不顧自己四肢還酸軟著,現在隻能任人宰割,居然還是脾性很厲害地瞪他,雖然眼角血紅,還伸手想去搶旁邊衛兵的槍:“我再問你最後一遍,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陸景清看她:“你究竟在堅持什麽?”


    越溪委屈地崩潰了:“陸景清!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以為你是真的喜歡我,所以離開了小世界,就立刻來找你,我擔心你受傷,還擔心你吃醋........”


    “我那麽努力地想要變好一點,你卻埋伏我!還對我動手......”


    想像從前一樣拿東西砸他的人手都抬不起來,卻仍然摸著旁邊的東西甩過去,卻連他衣角都沒碰到:“還威脅我要對我的朋友下手!”


    現在還拿她的朋友騙她!


    “你到底想幹什麽!”


    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從前連她掉一滴眼淚都要心疼的人卻隻是站在原地,半分軟化的跡象都沒有,神情冷漠。


    越溪哭得氣要喘不過來了:


    “我等了你那麽久,等你失憶等你恢複記憶,現在還等你從藍星迴來結婚!是你說最後一次,是你讓我等你的!我現在疼都是因為你,都是你這個混蛋害的!”


    “王八蛋,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不想就滾!”


    陸景清喉嚨微滾,卻沒讓她看到,嗓音比任何時候都要冷:


    “既然從未動情,又何談在一起?”


    越溪抽抽噎噎地看向他:“你說什麽?”


    陸景清沒有重複,他抿緊了唇,想說幾句冷情決意的話讓她死心,否則她永遠都不可能涅盤,可是看到她滿身血跡,眸子裏碎著淚光,幾乎是無意識地就收緊手指,轉開視線。


    喉嚨緊了半晌,到底還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隻是要走的時候才冷淡側眸:“守好了。”


    衛兵敬禮:“是!”


    越溪仍然不放棄:“你說過我們要公開的,我連戒指都買好了,陸景清,你答應要娶我的!陸景清你這個王八蛋,你給我迴來把話說清楚!”


    男人嗓音冷淡:“我沒答應過。”


    “你沒答應過……”從來沒被冷言冷語對待過的人聲音啞得白秋明都聽不下去了,“難道從前你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嗎?”


    男人腳步頓住了,沒有迴頭。


    聲音卻冷硬如冰:“假的。”


    越溪僵了片刻,才看著他的背影。


    她不再哭了,眼神裏帶了自嘲,更多的卻是委屈,白秋明握住了她的手,也擋不住她掉眼淚的委屈。


    從來都驕傲的人什麽時候在其他人麵前哭得這麽厲害,這麽久過?


    她所有的人眼淚都掉陸景清懷裏了。


    是他讓她變得嬌氣,也是他親口說都是允諾他的一切都是假的。


    越溪渾身都疼,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嗓子比現在,像是石頭硌著劃傷撕裂的疼。


    她講不出話來,白秋明忍不住悄悄地睜開眼睛去看越溪。


    卻看到了她握著的戒指,愣了一下,眼神這才落在滿身狼狽的越溪身上,充滿了心疼。


    緊緊握著戒指的人想抬手,一道精神力卻在這時迴頭,快而準地直接把戒指擊落了。


    男人沒迴頭:“加派人手,別讓她們逃了。”


    “是!”


    越溪眼睜睜看著戒指飛出去,落在窗外的密林裏,差點氣都沒喘過來,捂著胸口眼前一陣陣發黑。


    你完了,陸景清,你完了。


    她的聲音已經是虛弱的氣音了,很低,很累,她宛若脫力般深吸一口氣,想要平複,聲音卻仍然沒有恢複,仍然啞得厲害。


    那是她買的戒指,她攢了好久的錢才買的戒指!她特地挑的最貴的戒指!


    因為她在直播裏答應陸欽,才狠狠心直接付全款買的戒指!


    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去想,就急匆匆跑來告訴你......


    還有那些巧合......我明明知道是你有意透露給我的,還是拚命地給你找借口,想盡辦法給你解釋,聽到你沒有動秋明心裏還那麽慶幸......


    你就是這麽對我的......


    你明明說過,會等我願意結婚......


    你就是這麽對我的!你明明說過怎麽樣都不敢把我忘了,把答應過我的事情忘了的!


    越溪想掉眼淚,卻拚命忍著,最後隻是疲憊地扯著唇角,想要不那麽狼狽地看他一眼,可是卻還是先掉了眼淚,一句話哽咽著說得斷斷續續:


    “我們完了。”


    我們完了。


    **


    男人離開了,白秋明怕越溪出事,緊緊握住她的手,隻是自己身上傷也不輕,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低聲叫罵:“王八蛋,還敢把你買的戒指給扔了,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越溪哭得抽抽噎噎的:“沒錯,混蛋,王八蛋!”


    門口的守衛看著她們傷得那麽重,還有心情聚在一起罵他們司令閣下,眼角微抽。


    兩個人不知這樣罵了多久,越溪才有心思,把藥倒了出來,喂給白秋明:“到底出什麽事了?你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還有他,那個王八蛋手上被你光刃打出來的傷口.......”


    都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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