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向懸崖邊跑去,如願以償的看到了親人們的身影。看著他們臉上慈愛的笑容,七歲大的冷世溟嘴角浮現了一個燦爛笑容,可卻瞬間消失!隻因眼前的麵孔紛紛露出了厭惡與失望的表情,刺痛了他幼小的心靈。

    望著雙親前一刻還跟他有說有笑,可後一刻卻徒留下幼小的身影望著漆黑不見底的懸崖,嚎啕大哭。

    “不!不要,溟兒不是壞孩子,不要丟下溟兒。阿爹,娘……不要……求你們不要,溟兒不會再讓你們失望了……不要丟下溟兒一個人……溟兒不要一個人……”睡夢中的冷世溟及其不安穩的夢囈著,可無論是怎樣的噩夢連篇,他還是走不出夢境。

    被斷斷續續的哀求聲吵醒,任璿兒睜開眼先是一愣,接著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由於洞內的火光還很明亮,她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山洞內的另外一邊,那個身影不適的搖著頭,口中琅琅上口,盡是哀求與絕望,心裏沒來由的被揪痛。看著他絲毫沒有清醒的意思,腳底下終於有了動作。

    伸手輕輕推了推他,手心卻感受到了炙熱燙人的溫度。她的臉色一變,立刻改變初衷的摘下他的麵具。雖然早有準備,也早已明白是他,可手還是顫抖了。感覺眼眶越來越酸澀,趕緊眨眨眼調整好情緒,不讓淚水流出。

    冰涼的雙手輕撫上他的額頭,可卻立刻縮了迴來。“好燙。”

    “阿爹……不要丟下溟兒……不要。娘……”持續的夢囈從冷世溟喉嚨深處傳出,滿臉通紅的他此刻脆弱的猶如一個新生兒,需要愛護。

    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處,眉頭也跟著微擰,站起身取過石床上的挎包,取出裏麵的裝有退燒功效藥丸的瓷瓶,給他服下。接著走到洞口,用綁帶代替毛巾讓它沾滿雨水。轉身進入洞內,擰到半幹覆在冷世溟的額頭。如此反反複複的動作,直到下半夜,才漸漸的停止。期間,他依然沒有停止過夢囈……

    雨勢漸漸的減弱,洞內也漸漸沒有了動靜。伴隨著一聲突兀的雕叫聲,清晨的第一縷曙光投入洞中。零丁的光亮透過樹梢的剪影,灑在冷世溟細碎的劉海,也微微叫醒了他的的神誌。

    掙紮著睜開雙眼,頭部的痛楚讓他好看的眉又糾結在了一起。本能的想抬起手舒緩疼痛,卻發現手被另一雙冰涼的手緊緊握住。微側過頭,瞬間所有的瞌睡蟲離他而去,手中欲掙脫的動作也因而停止。看著那張眼下帶著淡淡的陰影,憔悴的容顏,他知道,她又一夜無好眠了。他,似乎每次見麵都在給她添麻煩呢。

    “對不起,璿兒。”冷世溟輕語,以不至於吵醒她的力道,微微的收緊了手心。轉過頭打算等待她清醒,卻意外的對上了三張笑得曖昧的熟悉麵孔。“你,你們……”

    “不用解釋,我們什麽都知道了。”納蘭首先一步搶斷他的話,不就是戀愛了嗎?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世溟,昨天幹嘛不早點告訴我,害我病急亂投醫。”而且好損失了他的銀子啊。

    見冷世溟不知該怎麽解釋的模樣,遊宵好心的幫了他一把。“世溟,要先叫醒這位姑娘嗎?這樣可是會著涼的。”

    “啊?呃,這……”冷世溟猶豫著,他實在是不忍心吵醒睡得這麽熟的她,可是若不叫醒她,又……

    正當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任璿兒已被他們的談話聲吵醒了,揉揉酸澀的眼,卻對上了那雙略帶迷茫的黑眸。瞬間,眼中隻剩下欣喜與釋然,可隨即又被掩藏起來了。“你沒事就好,‘小瞎子’。”哼,敢騙她,哪有這麽容易就被原諒?

    “呃,對不起。”他不是故意要欺騙她的,隻是怕她不原諒他而已。

    “如果是昨晚的事,那就不必道歉了,我是大夫,做不到見死不救。”任璿兒說完,起身整理著衣服,抬頭卻意外的看到洞中不知何時多了三個人。可令她驚訝的不是這個,而是那張熟悉的臉孔。“你,你,你……”林逸軒,不,不對!不是林逸軒,綠色的眸子,啊!剛一想通,她便高興的叫了出來。“綠眼妖怪!”

    這一聲‘綠眼妖怪’叫得洞中所有人都臉色大變!

    天哪,天那,天那,這小姑娘不要命了嗎?不過……很對她胃口啊!納蘭彤瞳心中暗笑。

    綠眼妖怪?遊宵轉頭看了看緊皺眉頭的天狼,哈哈,很適合啊!

    冷世溟聽罷,不動聲色的凝聚內力,打算在天狼失控之前救下她。

    天狼緊皺眉頭,雙眸鎖住眼前笑臉盈盈的人兒,本想發狂的他腦中靈光一閃。眼中暴戾之色消失,嘴角掛上一抹無奈的笑。“小魔女,好久不見,都認不出你來了。不過,雖然我不介意你叫我‘綠眼妖怪’,但我還是更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哦,那還不簡單。小……嗚嗚嗚~~~”任璿兒還未說出要說的話,就被一隻大手給阻斷了。

    天狼捂住她的嘴,把臉湊近她,用危險的眼神盯著她。“你叫我什麽?!這迴我可不希望你再錯了哦。”說完,他就放開了她。

    “咳咳~~天狼就天狼,那個名字你要我叫我還不愛叫呢!對了,怎麽沒看見粉姐姐?”

    天狼滿意的收迴手,聽到她的另一個話題,臉上的笑容凝結住了。“她……她,別提她。”他垂下眼簾,轉身離去。

    “喂!”任璿兒見他離去,緊緊尾隨而去,跟在他身邊。

    身後,冷世溟三人慢慢迴過神,麵麵相覷。

    “他們認識,還很熟。”納蘭彤瞳第一個發表觀點。

    “走吧。”遊宵拍拍冷世溟的肩膀,算是安慰。

    沒事就好啊。冷世溟鬆了一口氣,跟上兩人的腳步,三人默默的跟在任璿兒和天狼身後,保持著聽不到兩人談話的距離。

    “她不好,是不是?”任璿兒首先打破沉默。

    “璿兒,如果她能像你一樣勇敢,看得開,那該有多好?”天狼苦澀的開口。

    “如果她像我一樣,她就不是你所愛的那個粉兒了。”聽到他的假設,任璿兒已經大致猜測到事情的始末了。“那樣東西,你用了吧。”

    “誰謂荼苦,其甘如薺(注1)。璿兒,別再問。”

    “傻瓜。”

    “昨晚辛苦你了。”天狼轉開了話題,向她道謝。世溟發起夢魔來,即纏人又夢囈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他,經常這樣嗎?”

    “也不是。昨晚,是世溟他爹的生辰。”昨晚接到四位叔叔的飛鴿傳書,內容著實讓他嚇了一跳。“幸好,昨晚世溟有你。”

    任璿兒沉默了,稍稍轉頭望向身後。在空中,兩人的視線相遇。吸吸鼻頭,她停住腳步,等他靠近。

    冷世溟停住腳步,看著她站在遠處不動,久久不能迴神。

    納蘭彤瞳用手肘輕輕撞了撞他的手臂,遞上一條手絹,用眼神示意他上前。

    緊揣著手絹,猶豫了好久他終於向她踏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慢慢地,慢慢的靠近她。“別哭。”

    “你送我迴去,我就不哭。”她接過他遞過的手絹,擦掉眼淚,半開玩笑半無賴的撒著嬌。

    “好。”不哭就好。

    “你!你,你……嗬~~”任璿兒先是瞪著他無語,接著撲哧的笑笑,率先走開。“笨木頭。”她小小聲的笑罵著。他,還是這麽幹脆就答應別人的要求啊。

    冷世溟望著她遠去,釋然的笑了。小跑趕上她,與她並肩走上通向城裏的小道。

    她叫他‘笨木頭’了,她原諒他的欺騙了!

    看著他嘴角沒有笑容,眉梢和黑眸中卻盈滿笑容的表情,任璿兒‘咯咯’的笑了。他,還真是容易滿足啊……

    深深地做了個深唿吸,天狼邁開腳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喂!你不會忘了教規第二條是什麽了吧?”納蘭彤瞳扯開嗓子,對天狼喊道。

    天狼背影一僵,緩緩轉過身,兇神惡煞的對她說:“如果可以,納蘭彤瞳,我真的想將你碎屍萬段!”

    “哈哈哈~~~~”遊宵大笑,不是他不擔心自己的娘子,而是根本就沒什麽好擔心的。“看在好兄弟一場,我們幫你解悶。條件是,你以後不準再說我大哥的壞話。”

    “哼,等你打贏我再說!”說完,他立刻飛身向遊宵出招。

    “嘻嘻,也算我一個!”納蘭彤瞳說罷,也旋即加入戰局。三人打得難舍難分。

    “靠!你們真是好樣的,兩個打我一個!”

    “彤瞳,你究竟是在幫你相公我,還是在謀殺親夫啊?!”

    “我啊?我隻幫助我看得順眼的一方。”

    ………

    聽到身後隱隱傳來的打鬥聲,任璿兒好奇的轉身看了看。“他們不會出事吧?”

    “恩,死不了人的。”話雖這麽說,他還是不放心的用眼角的餘光瞥了身後。恩,他們還算有分寸,隻用三成功力。

    “可是……”

    “城裏有大夫。”

    “恩,說的也是。”

    注1:出自《詩經。穀風》這兩句是說,荼(徒tu)菜的味道,雖然很苦,在我看來已經甜得像薺菜似的。就是“甘之如飴”的意思。

    ————————————————————————————————

    日當正午,一輛寶藍色的馬車緩緩駛進蘇州城,停在高大的朱紅色大門前。車上,一位二十出頭的溫雅少女緩緩走下馬車。

    “這兒就是白府了。傻大個,麻煩你先上去問門好嗎?”說話的人,正是宮晴瑤。

    “好嘞,瑤小姐。”傻大個快樂的應道。

    “咿呀~~你們是……”門緩緩的開了,白婕麵無表情的問道。

    傻大個先是一愣,隨即迴過神來。“哦,我們是從任家莊來的,奉我們老婦人之命,來接白大小姐迴去。”怎麽這城裏的人這麽奇怪嗎?居然讓一個姑娘來守門。

    “我就是白婕,你們要的人。進來吧,再過兩天我們就可以出發了。”說完,她讓開路讓他們進來。

    傻大個點頭,迴到宮晴瑤身邊。後者詫異的望了望,見白婕舉手投足間確實有大家閨秀的味道,隨即點點頭。“傻大個,休息兩天也好,把人弄下來吧。

    “是,瑤小姐。”

    “你好,我叫宮晴瑤,要是不介意的話,叫我瑤瑤叫好。”宮晴瑤首先自我介紹。

    白婕微微點頭,簡明又不失禮貌的迴答道。“白婕。我正給爺爺守孝,可能要耽擱你們一點時間了。”

    “不礙事,我們也希望在蘇州多待幾天。因為我們把璿兒給丟了,找不到她,我們是不會迴去的。不過,如果你想先迴去的話,我可以叫傻大個送你迴去。”見傻大個一個人忙不過來,宮晴瑤說完,走到他身邊,幫忙攙扶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

    “那就有勞了,請進。”讓開身子,卻驚訝的瞥見那個邋遢卻熟悉麵孔。“這位是?”是他!他怎麽會在這?

    “哦,這是楚程風楚大夫,他本是陪璿兒來的。由於把她弄丟了,所以買醉,讓你見笑了。怎麽,你們認識嗎?”看她表情怪怪的。

    “有過一麵之緣而已。”關上門,白婕淡淡的迴道,然後領著他們往客房走去。

    原來如此。宮晴瑤笑笑,跟上去了。

    在白婕的安排下,三人住了下來。安置好程風後,傻大個立刻按照吩咐,到任璿兒下榻的客棧等她迷途歸來。而宮晴瑤則拜托白婕多照顧程風,然後出了府。由於她有點防身的武功,傻大個也就沒怎麽阻攔,任由她去辦自己的私事。

    房中,白婕神思複雜的望著已清理幹淨的程風,良久才離開。在房門快要關閉上的那一刻,一個輕微的聲響傳如她的耳中。

    “璿兒,璿兒,不要離開我……我隻有你了……璿兒……”睡夢中的程風無意識的低喃。

    嗒,嗒。白婕一愣,輕輕撫上麵頰,臉上的濕意讓她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這是淚嗎?她哭了?為什麽?為什麽要哭?心裏也好痛,這是怎麽了?

    楚程風,他究竟是誰?為什麽給她這麽熟悉的感覺?為什麽一遇上他,自己就變得一點也不像自己所認識的自己那樣?究竟是為什麽?

    搖搖頭痛欲裂的頭顱,白婕逃也似的離開了客房,往自己的閨房跑去。

    身後,似乎傳來輕不可聞的歎息,像是惋惜她的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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