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惡笑魔依然獨自一人坐在那間白色的房間裏,麵朝著牆壁,仿佛一座雕像般紋絲不動。


    自從我知道了白色的牆壁有助於他的武功修煉之後,我便不再擔心他會因此而走火入魔。


    我走進房間,開門見山地說道:“笑魔大人,我們去殺人吧。”


    聽到我成功獲得了父親的許可,麵具下的那雙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仿佛兩顆閃耀的星辰。為了幫我,他甚至不惜動用“不死鬼麵”的力量,去麵見父親。


    “好。”


    極惡笑魔爽快地答應了,即使他知道對手是耶律韓,也絲毫沒有畏懼之色。他似乎很享受與我並肩作戰的感覺。


    “我們要除掉耶律韓,還有他的四大護法。”


    麵具下的那雙眼睛笑了起來,對手越強大,他就越興奮。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輕敵,或者對對手一無所知。


    “耶律韓實力非凡,我們這次的任務,恐怕比之前更加艱巨。”


    極惡笑魔並沒有掉以輕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次任務的危險性。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加感激他,感激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且,我們不能留下任何痕跡,必須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你足智多謀,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還需要您多多幫忙才行。”


    “我隻負責殺人。”


    雖然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但我卻能感受到他眼神的變化,他知道,這次的任務並不簡單。


    “在戰鬥中,我經常會迷失自我,那是最危險的時候。而你,卻始終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我並不擔心。”


    “有您在,我才安心呢。”


    我們相視一笑,彼此欣賞,彼此感激。


    我真想和他開開玩笑,說幾句輕鬆的話。


    但我忍住了,我知道,越是親近的人,越容易失言。親近的人之間,最難把握的,就是分寸。所以,我對他更加恭敬,更加敬畏。


    “對了,這次的任務,還有一位魔尊會加入我們。”


    “是誰?”


    “是毒王大人,父親讓我帶他一起去。”


    聽到“毒王”二字,極惡笑魔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


    “我和他不太熟。”


    誰會和他熟悉呢?無論是毒王,還是極惡笑魔,都是獨來獨往的性子。


    “這段時間,我對他有了一些了解,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


    極惡笑魔依然有些抗拒,他雖然喜歡我,但並不代表他會喜歡其他的魔尊。


    極惡笑魔走到房間的另一邊,在一根白線上停了下來。


    “我和他,大概會保持這樣的距離。”他指著白線的起點說道。


    “至少還在一條線上。”


    極惡笑魔聽了我的話,忍不住笑了。既然任務已經確定,他便坦然接受了。


    “希望他的毒,不會 identally 毒死我們。”


    我也無法想象他們兩人會如何相處,魔尊之間的關係,總是難以捉摸。究竟哪兩位魔尊在一起,才會比較合拍呢?


    “您什麽時候可以出發?”


    “我隨時都可以。”


    “那就明天早上出發吧。”


    “好。”


    我正要轉身離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對極惡笑魔說道:“這次的任務,多虧了您,再次感謝您。”


    “如果我們迴不來,你就應該說‘都是你的錯’,而不是‘謝謝’。等任務完成之後,你再謝我也不遲。”


    說完,極惡笑魔便轉過身,繼續麵壁思過。


    我靜靜地看了那麵白牆一會兒,然後向極惡笑魔告別,離開了房間。


    我走在惡人穀中,發現那些無麵客看向我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友善了。有些人甚至會向我鞠躬行禮,看來,我在演武場上學狗叫的事情,讓他們對我的好感度提升了不少。真是群奇怪的家夥,竟然喜歡這種惡作劇。


    我離開惡人穀後,便徑直來到了千毒林。


    毒王正在收拾行李,看來他已經猜到我要來通知他明天早上出發的事情了。


    “您怎麽知道我們要明天早上出發?”


    “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不就是為了盡快完成任務嗎?”


    “您真聰明。”


    “我要是真聰明,就不會陷入這種危機了。”


    對他而言,真正的危機不是耶律韓,而是離開千毒林。


    毒王將各種毒藥裝進了一個可以背在肩上的包裹裏,有袋裝的,有罐裝的,還有瓶裝的,各種各樣的毒藥應有盡有。


    “您需要帶這麽多毒藥嗎?”


    毒王隨身攜帶的毒藥,就已經足夠殺死成千上萬的人了,但他依然準備了大量的備用毒藥。


    “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呢?”


    雖然他嘴上說著不想去,但準備工作卻做得十分充分,這就是他的性格。如果不是如此謹慎細致,他也無法煉製出那麽多毒藥和解藥。


    毒王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衫,將腰間的毒囊遮蓋了起來。長衫的內側,還縫製了許多暗袋,他也將毒藥塞進了這些暗袋裏。


    “我帶了一個藥囊,可以幫您分擔一些。”


    “我又不是去滅掉邪道盟,不用帶那麽多。”


    “您現在的氣勢,確實像是要去滅掉邪道盟。”


    毒王沒有理會我的調侃,繼續收拾著行李。他從箱子裏拿出了一條皮帶,皮帶上插著二十多把淬了毒的匕首。


    “您還會用飛刀?”


    “我扔得比你準。”


    雖然我不相信他會用飛刀,但還是被他隨身攜帶的武器嚇了一跳。


    毒王又拿了一把折扇。


    這把折扇叫做“無間扇”,是毒王的獨門武器,專門用來施毒。將毒藥灑向人群,毒死所有人並不難,難的是在幾十人的房間裏,隻毒死其中一人。


    我必須小心提防毒王的“無間扇”,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致命的毒風會吹向何方。


    後來的毒王,是這樣評價他的師父的:


    三百年來,最厲害的用毒高手。


    “我事先聲明,我不會殺耶律韓,我隻是去看看熱鬧。”


    “您隻是去看看熱鬧,為什麽要帶這麽多毒藥?”


    “這樣才能安心地看熱鬧。”


    這就是他的性格,謹慎細致,卻又缺乏安全感。


    “我們大概需要多久才能完成任務?”


    “不知道,我會盡快解決,但具體情況還要看情況而定。”


    “我們盡快完成任務,盡快迴來,好嗎?”


    “如果您肯幫忙,我們就能更快地完成任務。”


    “真毒居士那個家夥,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毒王似乎對這次事件感到很生氣。


    “他要是想賣藥,就應該好好煉製,怎麽能這樣草菅人命?都是因為他,教主才會討厭我。”


    “可是,您不能留下任何使用毒功的痕跡。”


    “我又不是要把屍體留下來展覽。”


    他的意思是,他會將屍體處理得幹幹淨淨,不留一絲痕跡。


    如果毒王願意出手對付真毒居士,那我就可以不用暴露“百毒不侵”的秘密了。


    “那我們明天早上見。”


    我向毒王告別,離開了千毒林。他正忙著檢查是否遺漏了什麽毒藥,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離開。


    相仙將我送到千毒林外,語重心長地說道:“毒王大人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相仙對毒王十分關心,這次毒王難得出遠門,他肯定更加放心不下。


    “應該是我拜托您才對,我會照顧好毒王大人的。”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帶路了,以後你就要自己來了。”


    之前,他總是故意帶我走一些偏僻的小路,讓我迷路,而今天,他卻帶我走了一條最便捷的大路。


    我離開千毒林後,便來到了醫館。


    我終於可以告訴馬醫師這個消息了。


    “我明天要去殺耶律韓。”


    馬醫師聞言,頓時愣住了,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我連忙釋放出內力,扶住了他,然後將他扶到椅子上,給他倒了一杯水。


    馬醫師的聲音顫抖著,問道:“你怎麽知道是他?”


    我之前隻是請求他幫我殺一個人,並沒有告訴他那個人的名字。


    我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馬醫師突然恍然大悟,說道:“啊!我知道了!”他以為我是從父親那裏得知耶律韓的名字的,畢竟,我之前曾經請求過父親,但被父親拒絕了。


    “是教主答應了嗎?”


    “是的,六位魔尊都支持我,我這次去千毒林,就是為了說服毒王,讓他也支持我。”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馬醫師的臉上充滿了激動之色。


    “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為了殺了他!”


    他親眼目睹了家人的慘死,獨自一人苟活於世,心中充滿了仇恨,他將所有的痛苦都壓抑在心底,用近乎自虐的方式,救死扶傷,麻痹自己。他一定夜夜難眠,食不知味。


    我雖然沒有孩子,但我可以想象,如果我的孩子被人殺害,我的心中會是怎樣的悲痛和憤怒。


    “我原本打算等殺了耶律韓之後,再告訴您這個好消息,但我之所以現在就告訴您,是因為我知道,這件事對您來說有多麽重要。所以,我想讓您從一開始就參與進來,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一起踏上複仇之路。”


    我知道,在我迴來之前,馬醫師一定會寢食難安,但他有權知道這一切。


    馬醫師陷入了迴憶,迴憶著那段他想要忘記,卻又無法忘記的往事。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我正在醫治一名重傷的病人,耶律韓突然闖了進來,讓我立刻醫治他帶來的那個人。我拒絕了,因為如果我停止治療,那個病人就會死。即使他用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沒有妥協。最終,我救活了兩個人,一個是正在接受治療的病人,另一個是耶律韓帶來的人。”


    “那他為什麽要……”


    “他說,他從不放過任何違抗他命令的人,這是他的原則,他永遠都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他說,我救了他的手下,所以他可以饒我一命,但是……”


    馬醫師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後悔了,我真希望當初我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我每天都在後悔,無數次地後悔。如果時間能夠倒流,我一定會聽他的話,就算那個病人會死,我也會聽他的話。”


    我沒有說話,我知道,任何語言都無法安慰他。


    他帶著我來到了他的房間,那是一個簡陋的房間,隻有一張硬板床,一張小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放著幾本書和一盞油燈,仿佛在訴說著他那孤獨而悲慘的人生。


    房間裏有一扇暗門,他打開暗門,帶我走進了另一個房間。


    那是一個秘密的房間,裏麵的一切,都按照他以前的家布置著。


    有他妻子做飯的地方,有他兒子玩耍的地方,還有他們一家三口睡覺的地方。


    他依然活在那一天,活在那個地方,從未離開過。


    “我的兒子總是纏著我,想讓我陪他玩,但我總是以工作忙、要救人、要采藥為借口,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了他。但他從來沒有怪我,他總是對我說:‘爸爸,等你忙完了,就會陪我玩,對吧?你這麽辛苦,都是為了我們,對吧?’他當時的眼神,我至今都無法忘記。我的妻子也總是勸我,不要太辛苦,要注意身體。可是,我連自己的妻兒都救不了,我還有什麽資格做大夫!”


    馬醫師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如決堤般湧出。他越是想要忍住,眼淚就流得越兇。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淚。


    我走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他,輕輕地拍打著他的後背。他閉著眼睛,無聲地哭泣著。我不是以李安的身份擁抱他,而是以一個活了更久、經曆了更多滄桑的兄長的身份,擁抱這個飽經風霜的弟弟。馬醫師,別再傷心了,我會為你報仇的。


    過了一會兒,馬醫師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我們四目相對,他的眼神中,既有悲傷,也有釋然,因為他終於可以將壓抑在心底多年的痛苦,傾訴出來了。


    “對不起,讓你為了我的私仇,去冒險。”


    我堅定地說道:“我一定會殺了耶律韓,然後平安歸來。”


    這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流淚。


    “他或許已經忘記我了。”


    這個事實,會讓他更加憤怒。


    “我會讓他記住你的。”


    我雖然對惡人的生死漠不關心,但這次,我必須破例。


    “我會在他臨死前,告訴他,這就是你對他的‘原則’的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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