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止拂袖拱手,聲音溫和卻異常堅定地道:「懇請陛下應允,準本王率兵往邊關去。」


    成帝擺擺手,「七王叔,您說這話七王嬸知曉嗎?」再者而言,您這身子也吃不消啊。


    當然,這後半句話,成帝並沒有說出口。


    「本王身為陛下的王叔,這麽多年來一直偏安王府,眼下邊關告急,陛下和黎民需要,本王隻是做該做的。」說著他又輕笑了一下,「況且本王領兵前去,衝鋒陷陣自有柳將軍在,不會有危險。」


    陸行止這話說得成帝心頭一動,繼而就將目光投向晉王,後者抖了個激靈,正準備開口自薦,就聽見成帝慢悠悠地開了口:「七王叔不必多言,朕心裏有數了。」


    成帝的聖旨緊跟著晉王一起迴了王府,待陸景初接了旨以後,一屋子的人除了當事人以外都驚詫不已。


    沒有人料到成帝會突然下旨讓陸景初領兵往邊關去。


    送走傳旨的蘇公公以後,柳氏滿麵憂色地看向負手站在一旁不語的晉王,問他道:「王爺,怎生好端端要讓景初也去邊關呢?」


    晉王看了一眼緘默不語的長子和小臉皺作一團的長媳,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將邊關告急和成帝在宮中說的話從頭到尾複述了一遍,末了,隻道:「隻是帶領人馬去邊關支援,衝鋒陷陣,上陣殺敵是不用景初去的……陛下這旨意是有意曆練景初呐。」說著,他又看向長子,道,「不過,景初若真的不願意去,父王就進宮去與陛下周旋一番,你眼疾初癒,想來陛下也不會太過苛責。」


    陸景初緩緩牽唇,道:「我明白,自不會辜負堂兄的厚望。」


    「夫君……」


    陸景初握住孟媛的手,抬頭看向晉王與柳氏,道,「如果父王和母妃沒有其他吩咐,我們就先迴去了。」


    「去吧。」


    從前院到朔風院的一路上,孟媛任由陸景初牽著自己走,一句話也沒有說。而甫一踏入朔風院,孟媛便側身抱住陸景初的腰,埋在他懷裏,低聲道:「夫君可不可以不要去邊關?」


    盡管晉王說得很簡單,可邊關是離戰場最近的地方,有廝殺就有危險,她不敢讓陸景初去。


    陸景初伸手撫了撫她柔軟的發絲,無奈地笑了一聲:「珠珠這是要為夫去抗旨?」


    孟媛的身子微微一僵,咕噥著埋怨起成帝來,「都說陛下一向偏寵你,怎生如今要派你去那麽危險的地方呢?朝中難道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她的話讓陸景初不由啞然失笑。


    成帝的心意旁人或許不知,他卻明白。


    如今邊關告急,雖情勢危急,但終究還有柳將軍和陸贇坐鎮。而柳將軍之所以書信迴京要求增援,一來怕是蠱惑北戎之舉,二來想是要京中派人去穩住後方軍心。這差事聽上去唬人,實際上並不會有什麽危險。


    而成帝之所以派他前往,為的不過是予自己一個建功的機會。


    他身為晉王世子,過去的十幾年因為眼疾之故,朝中頗有微詞,加上陸贇軍功累累,曾有過不少人給成帝進言,這晉王世子之位理當易人處之。現下他眼疾痊愈,成帝自然想讓他嶄露頭角,坐穩這晉王世子之位。


    陸景初從前並不在意這世子之位,可眼下他有了要嗬護的人,自是想給她最好的一切。所以,成帝這旨意他領了。


    把這差事內中的牽連一一細細地掰開與孟媛說明白,陸景初捏著她的小手道:「珠珠,你信不信我?」


    孟媛抬起頭,對上他清亮的目光,點點頭,「我信。」


    陸景初牽唇,「你放心,我此去定會完好無損的迴來。」


    「真的?」


    「嗯。」


    「那我要數數你的頭發,少了一根,以後你自己一個人睡書房?」


    「……」


    孟媛沒有鬧陸景初,她知道成帝的旨意既然下來了就不會輕易地更改。更何況陸景初也跟她保證不會有危險,她願意相信他。


    成帝的旨意寫明了三日後出發,故而小夫妻倆說開以後,孟媛便忙不迭地迴屋替陸景初收拾行囊,甚至還特意打發了綠淇去連家的醫館尋連朔拿了好些瓶瓶罐罐迴來塞進包裹裏。


    陸景初靜靜地看著她忙活,心中劃過一陣暖流。


    三日後的清晨,陸景初一大早就動身出發了。孟媛含笑送他出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長街口,她才捏著絹帕揩了揩眼角轉身。


    一旁的綠淇看著她紅紅的眼眶,又想起這兩日她故作輕快的模樣,不由心疼起來。


    「姑娘你別擔心,姑爺不會有事的。」


    孟媛被她扶著往迴走,一麵戀戀不舍地迴望長街,一麵道:「我知道,我隻是舍不得而已。」


    她和陸景初成親一年有餘,朝夕相處又幾時這樣長別?她不敢想象在這未來的幾個月裏,她要如何去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陸景初這一走就是半年,秋葉飛落,絮雪新飛,卻是秋去冬來。


    這半年裏,孟媛守著朔風院,或做針線,或描丹青,偶爾接了帖子去清河王府與霍茵說話,也會下帖子邀林月抱著小阿遠過府來玩。


    半歲大的小阿遠生得愈發虎頭虎腦,胖嘟嘟的小模樣格外討喜。他已經學會慢慢地走路,也會咿咿呀呀地叫人。有他在朔風院的時候,院子裏倒也熱鬧。


    這日林月又抱著小阿遠來陪孟媛,見她雖看似笑吟吟的,可眉目之間卻染著淡淡的憂色,便將從孟衡處聽來的消息說與她聽。


    「聽你哥哥說,柳將軍和陸小將軍月前已經率大軍把北戎人趕出了關外,雖然北戎人心有不甘,幾次三番潛入邊境想要做亂,可每每都會踢到一塊鐵板,寶珠,你猜這塊鐵板是什麽?」


    孟媛抱著小阿遠,側首看向她,搖搖頭。


    林月莞爾,「自然是世子了。」見她一雙眼眸瞬時染上亮色,林月嘴角的笑意更深,卻也不賣關子,隻道,「聽說世子獻策,在城中設下圈套,潛入城的北戎人沒有防備,被拿個正著。」


    北戎屢次三番詐降,暗中指派奸細入城行事,預備裏應外合再次挑起戰火。可偏偏那些奸細有來無迴,都被陸景初一一拿下了,北戎王庭就亂了手腳。陸景初緊抓時機,吩咐柳將軍征調來放在他麾下的精兵繞線從後方斷了北戎的糧草,又潛入王庭拿下了北戎太子。


    北戎人進退維穀,隻能乖乖退到關外一千裏的地方。


    「真的?」這半年裏,陸景初時不時都有寄家書迴來,可信上隻寫了日常起居和對孟媛的問候,關於邊關戰事幾何從來都是隻字不提,故而孟媛的確一直都不大清楚。


    林月道:「好端端的我還會騙你不成。」


    「那哥哥有沒有說,夫君他什麽時候返京?」就算自己把日子過得在熱鬧,可少了陸景初,一切都是不完整的。


    「這個倒沒說,不過應該快了。」


    可沒有人會知道距離林月口中這個「快了」會有三月之久。


    朔風院裏,孟媛去歲讓人新栽的杏樹長勢喜人,潔白的杏花開滿了枝頭,樹枝上,燕兒搭了窩,站在窗前,隻要一抬頭就能看見在窩裏撲楞著小翅膀嗷嗷待哺的小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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