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後不過三兩日,賈府就派了人來接,史湘雲喜不自勝,迅速清點了要帶上路的禮品,劉夫人也忙得跟什麽似的,恨不得把家裏所有的好東西都讓她們帶上路,好叫外人知道史侯府的風光。


    天兒熱,湘雲原打算穿著一襲薄紗上路,可押不住劉夫人的話,在這五六月份的天兒還穿上了一件華貴鮮亮的披風,辭別了嬸娘、弟弟們,她坐上轎子,浩浩蕩蕩一群人悠悠離開了。


    這會兒天還早,但史湘雲上轎子,四下無人之後,立即把披風扔到身旁,掀起轎簾一角兒,瞄看街上的景色。


    這一瞧,竟不知不覺迷了眼,翠縷叫她時,她尤自出神。


    “姑娘,姑娘。”翠縷壓下身子,打開轎簾,低問了兩聲,說道:“前麵就是蘆仙廟,現在天漸漸熱了,周嬤嬤讓問問姑娘要不要在廟裏歇歇。”


    史湘雲略想一下,笑吟吟道:“抬進廟裏去吧,最近有大喜事,正好讓我說出來,教佛祖開心開心。”


    翠縷嘟囔:“姑娘也不臊。”依然放迴轎簾,讓轎夫們抬轎走進廟裏,落轎之後,眾婆子打了繡簾,簇擁史湘雲下轎,湘雲跳下地,便見慧顏老尼帶著兩個徒弟急急地過來接。


    一環顧,時辰還早,廟裏沒幾個人哩!她便同轎夫、婆子們道:“你們且在這等等,我去得不久,很快迴來。”說罷,隻帶了翠縷和周奶媽過去,因她常來,廟裏的小姑子都與她熟識,熱情地把她引進廟裏。


    拜過諸天神佛後,史湘雲笑道:“這迴我要求簽。”


    慧顏便把她帶到另一處扔簽,擲了兩簽,都是上上簽,她唿了一口氣,笑道:“阿彌陀佛,老天保佑,這會兒我終於放下心了。”話音剛落,忽聞身後有異動聲,扭頭去看,原來是一個穿著麻鞋鶉衣、形容憔悴的道人,他睡在樹下,發出讓人難以忍受的巨大唿嚕聲。


    史湘雲疑惑地瞄了好幾眼,陪侍她的小姑子們都笑道:“這瘋道人是前日來的,白天在我們這廟裏到處給人論道,晚上就睡在菩提樹下,趕也趕不走。”


    “有點兒意思。”湘雲咧唇一笑,說道:“算起來他到廟裏的那日,我家有喜,往日我來,竟不見他,看來我也有些緣法。”


    說著,又給廟裏捐了些錢,讓周奶媽把錢留給妥帖的小姑子,說道:“待他醒來後,有勞姐姐把這錢捐他,給他添一身新衣。”


    小姑子自然連連稱道,史湘雲引著幾人走迴去,經過道人旁時,那道人不打唿了,雙手環抱胸前,翻了個身,麵對著她,悠悠地抬起一雙惺忪的眼,眾尼和翠縷捂著肚子大笑,史湘雲扯扯唇,又瞧了他一會兒,方才走了,臨走時道:“奇了怪了,我竟好像見過他。”


    “富貴又何為?繈褓之間父母違。斜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忽聽身後那道人的歎息聲,史湘雲不覺停下腳步,轉頭一看,那道人又沉沉的睡過去了。


    史湘雲戳戳翠縷的手,說道:“你說,他是不是說我?”她蹙眉,說道:“若是真的,隻怕我命裏要遭變故,‘湘江水逝楚雲飛’,這‘湘江’是娥皇、女英哭舜的地方,自然不好。”她甚至在想她的未來夫婿馮紫英會不會像舜一樣離去,隻留她獨自哭泣。


    “‘湘江水逝楚雲飛’?姑娘,這句詩裏有你的名字哎,我看,是這個道人打聽了你的名字,故意到這裏亂說,想讓你讓他算命,好叫他多掙點錢呢!”翠縷笑道。


    史湘雲雖然不信,但她素來想得開,很快把憂愁忘卻,笑道:“翠縷最是聰明不過了!”說罷,嘻嘻哈哈地離開了,那老道張眼,望著她那歡脫的身影,歎道:“人世多少富貴多少恩愛,到頭來,一場空,一場空啊!”


    一行人重新啟程,湘雲坐在轎子上,想到即將見到的哥哥姐姐們,心裏喜滋滋的,坐在轎裏悶熱,但她把一切都忘了,滿心歡喜的去了。


    約莫一刻鍾後,隻聽翠縷在轎簾外低聲道:“到了。”


    繼而是榮國府眾丫環們歡欣的叫聲:“史大姑娘來了,史大姑娘來了。”幾陣腳步聲過後,轎子停了,眾婆子扶她下轎。


    史湘雲對周遭的一切熟得不能再熟,輕車熟路的帶著眾丫鬟婆子走過穿堂,穿過遊廊,順手逗弄逗弄廊上的畫眉,笑盈盈地走進院裏來。


    林黛玉、薛寶釵這時也迎到了階下,青年姐妹幾月不見,親密自不可說。


    “可巧念叨你呢,你就來了。”林黛玉掩嘴輕笑,史湘雲一麵隨她進屋,一麵笑道:“你說這些話來,我可不信,有二哥哥陪著,你們哪會想起我呀!”


    黛玉輕拍她的肩頭,取笑道:“我們的小鸚鵡忽然不咬舌了,也是件稀罕事。”她是在調笑她總把‘二哥哥’口胡成‘愛哥哥’的事呢,這事都過去老久了,偏偏黛玉還一直取笑她。


    她翹起小嘴,待要與她‘大戰三百個迴合’,已經進屋了,賈母在這兒,她便歇了鬥氣的心,賈母揮揮手,道:“天熱,把外頭的衣服脫了罷。”


    賈寶玉的母親王夫人也在這兒,笑道:“也沒見穿上這些做什麽。”


    史湘雲起身更衣,一邊道:“都是二嬸娘叫穿的,誰願意穿這些。”


    寶釵笑道:“姨媽不知道,她穿衣裳,還更愛穿那別人的衣裳,可記得舊年三四月裏,她在這裏住著,把寶兄弟的袍子穿上,靴子也穿上,額子也勒上,猛一瞧,倒像是寶兄弟,就是多兩個墜子。她站在那椅子背後,哄得老太太隻是叫:寶玉,你過來,仔細那上頭掛的燈穗子招下灰來,迷了眼。她隻是笑,也不過去,後來大家忍不住笑了,老太太才笑了說:扮做男人好看了。”


    黛玉捂著帕子笑道:“這算什麽!唯有前年正月裏接了她來,住了沒兩日,下起雪來,老太太和舅母那日想是才拜了影迴來,老太太的一個新新的大紅猩猩氈鬥篷放在那,誰知眼不見她就披了,又大又長,她就拿兩個汗巾子攔腰係上,和丫頭們在後院撲雪人兒去,一跤栽倒溝跟前,弄了一身泥。”


    寶釵抬頭問問周奶媽,說道:“周媽,你們姑娘還那麽淘氣不淘氣了?”


    周奶媽也笑了,說道:“這隻皮猴呀,就沒有靜下來的那天。”


    史湘雲坐迴椅子上,嗟怨地看了眾人一眼,姑娘們笑的不成樣子。


    迎春笑道:“淘氣也罷了,我就嫌他愛說話,也沒見睡在那裏還是嘰嘰呱呱的,笑一陣,說一陣,也不知是那裏來的那些謊話。”


    史湘雲的臉又燒起來,小聲抱怨道:“你們一個一個的,就記著我的糗事,攢了小冊子,好來拿我打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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