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依照劉升升的法子,用生薑塗臉,兩個月的時間一閃而過,唇上一點變化都沒有,他懷疑她在耍他,劉升升也在疑惑,不過,她以為太監與尋常人不同,因此勸道:“凡事不可操之過急嘛!反正你也買得起生薑。”


    但童貫擔心的是生薑貴嗎?他擔心這是個餿點子,他每天用生薑擦臉,火辣辣的,他好幾次以為自己會爛臉,若這個方子沒有效果,那他的苦不就白吃了嗎?


    他沉默許久,說道:“再過半月,我和師父去前線,家裏多靠你了。”


    “我給你收拾點生薑。”劉升升笑嘻嘻道:“隻是,迴來時,不要讓我看到一個滿臉胡茬的大漢喲!”


    他心裏默默答道:“滿臉胡茬?那正是我的心願。”


    奔赴西北前線的日子很快到了,劉升升果真往他包裹裏塞了不少生薑,跟隨童氏老娘、抱著童阡一齊到城門口送別他們。


    童貫離開之後,家裏沒有經濟來源,劉升升便重操舊業,靠給人做針線維持生計,娘叁生活花費不大,這些錢倒也綽綽有餘。


    隻是,眼見著家裏狀況好了不少,劉升升的後母——劉許氏開始蹦躂了。


    聽聞小宦官童貫上了前線,迴來的日子遙遙無期,劉許氏聞訊而來,打聽到了他們家的住址,她瞧不起童氏老娘年老體邁,所以也不避讓著她,大搖大擺地上門,甚至在他們家裏勸劉升升改嫁。


    呸!吸血鬼!老巫婆!劉升升直接提掃帚趕人,劉許氏便在他們家門口大嚷大叫,說劉升升眼瞎心瞎,有嫁給金山銀山反倒要來給這一老一小端屎端尿,劉升升氣狠了,給她潑了盆汙水,吩咐童氏老娘在家帶孫子,不要隨便出去。


    她知道劉許氏心眼壞,什麽陰招都能使出來,擔心她會對家人下手,於是尋求劉籍的庇護,劉籍便義不容辭地扛起這個任務,三天兩頭到他們家晃蕩,劉許氏看見,心思頓起,故意要陷害劉升升的名聲,說她和宦官劉籍有染,劉籍一氣之下讓徒弟把劉許氏套麻袋揍了一頓,至此之後,劉許氏老老實實,不敢作妖。


    劉許氏不吭聲了,但街頭巷尾的流言蜚語傳得更兇了,劉籍便不再過來。


    一年之後,童貫迴來,劉升升那時在市坊買東西,童氏老娘怕他聽到流言後會責難劉升升,就拉住童貫說這半年家中發生的種種事,並道:“媳婦就在我眼前,她有什麽事我能不知道嗎?這些話不過就是那些眼紅的小人傳出來的,他們就是見不得你好。”


    “哥哥常來嗎?”


    “先前幾乎天天來,後來聽到他們亂說話,也就不來了。”


    童貫心裏有了底兒,點頭,說道:“媽,你放心,我不會相信他們傳的胡話。”


    半晌,劉升升背著童阡迴家了,一看到眼前麵似黑炭的男人,氣得簡直要暈過去,指著手指叫道:“你!你怎麽變成這樣?”


    前年還是白白淨淨翩翩公子,現在是黑不溜秋高大壯漢,他是往臉上塗墨汁了嗎?怎麽會變成這鬼樣?


    劉升升欲哭無淚,童貫看見老婆孩子,心裏開心,一把衝上來,把兩人都抱住轉了一圈,哈哈笑道:“我迴來了,開不開心?”


    劉升升心道:“如果你還是當年那個小鮮肉,我會很開心的,隻是現在……開心不起來啊!”


    他的肌膚被曬成了古銅色,看著健康有力,劉升升捏捏他手臂上的肉,卻怎麽也捏不下去,像碰著鐵塊一樣,童貫得意道:“軍中所有人加起來都不敵我,我一拳就能撂倒他們!”


    見她長籲短歎麵有不悅,他貼到她臉前,扯扯胡須,說道:“你的方子很有效,看看我的胡子。”說罷又捏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臉上帶。


    劉升升抬頭,就近看清他的五官,也不覺得人醜了,他的五官長得極好,劍眉星目,雙眼炯炯有神,十分堅毅陽剛,加上修理得當的濃密胡子,整個人顯得器宇軒昂,氣質不凡。


    她捏捏他的胡子,有點紮手,遂放下手,背上的童阡在亂動,劉升升解開背帶,他一落地後,就跳到童貫的懷裏,童貫笑得十分歡快,但沒過幾秒就笑不出來了,這臭小子在拔他的胡子。


    “啊!鬆手!”


    童阡的手勁挺大,把他的嘴巴都扯變形了,劉升升鼓掌笑道:“小阡,全拔下來就不紮手了。”


    童阡得到鼓勵,更加賣勁,誰知他爹一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


    “哇!”童阡放聲大哭。


    “不許哭!”童貫嗬道。


    劉升升扶額,說道:“他還不到五歲,你拍一巴掌過去把人拍傻了怎麽辦?”她把童阡抱迴好生安慰,童貫心虛,坐在一旁問道:“今晚有什麽好菜?”


    “你有福氣,我從樊樓帶了玉板鮮。”


    “樊樓?你怎麽有錢?”童貫脫口而出道。


    他跟隨李憲到前線後,雖然省吃儉用給家中寄錢,但他也知道那些錢僅能維持基本生計,樊樓是京城第一大酒樓,裏麵珍饈佳肴不少,可要價奇高,還玉板鮮,她怎麽有這生活條件呢?


    “媳婦到國公府當了針線人。”童氏老娘走過來。


    “哪個國公?”他問。


    “便是多次拜相的王半山。”劉升升笑。


    他識得王半山,王半山便是王安石,他很得官家看重,文采斐然,心性堅韌,是個極難得的人才。


    童貫點點頭,扯開話匣子。


    相隔這麽久,劉升升覺得這個人性格更加堅決霸道了,她心道:“若這份霸道果斷用在軍事上,他可能成為一個好將領,但若在家中立威風,那可就糟糕了。”


    不過,處了一晚上,他沒給她立威風,童阡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他受到了來自剛從戰場返迴的老父親的格外關照,才處了小半天,他就哭了幾輪。


    劉升升勸告,童貫不聽,她隻能默默看著童貫的特殊教育,童阡哭得吧嗒吧嗒的,眼睛都腫了,劉升升心想道:“又得費冰塊了,糟糕。”


    但童阡立誌做一個機智的小白菜,深夜,當童貫、劉升升二人在被中嬉戲時,他在門外扯著嗓子幹嚎了一夜,但這作死行徑的代價是慘痛的,他被童貫綁手綁腳,堵住嘴巴,扔進了柴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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