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雄怒氣衝衝,說道:“她不過是個低賤的打酒坐,如何能抬為妾室?大嫂休要再提!”


    嗬嗬!不過是個小小的劊子手,還看不起人家了!既然看不起她,為何又與她廝混那麽久?潘巧雲心裏不平,但第二日便差人替曦兒贖身,把她帶迴家中做女使。


    薊州城的人們議論紛紛,表麵上直誇她大氣,背地裏羨慕楊雄有這樣寬容大氣的妻子,卻又暗暗取笑他與打酒坐糾纏不清。


    書會們知道這件事,專門拿起筆來寫了詞,讓人傳唱,弄得滿城皆知,隻瞞著楊雄一個,不過楊雄也是警覺的人,很快聽到流言,一怒之下把曦兒趕走,誰知曦兒已經懷了身孕,不多時便住了迴去,人們都揶揄他替別人養孩子。


    楊雄心裏更加愁苦,幾乎每日都喝醉酒才迴來,喝醉了就在家中摔盆摔碗,罵老婆罵丈人,不出半月,街坊鄰舍都知道楊雄一家的事情了,一邊偷偷笑話看熱鬧,一邊感歎鮮花插在牛糞上。


    而潘巧雲常常在人前裝出以淚洗麵的姿態,哭得左鄰右舍的年輕娘子、大小官人的心都碎了,估摸著日子差不多之後,她請鄰居們吃了頓飯,訴諸自己的苦楚,讓鄰人作證人,把楊雄拉去公堂鬧和離。


    知府平日常看楊雄舞槍弄棒,與他有些私交,心裏偏向他,但楊雄最近的名聲太差,輿論全偏向潘巧雲一方,知府便不好做得太偏頗,隻讓夫婦兩迴去好好和解,潘巧雲死活不依,日日夜夜到州衙鬧事,攪得他們心煩意亂。


    他們原想打潘巧雲幾十個殺威棒殺殺她的銳氣,哪想公差一碰她,圍觀人群、證人皆叫鬧起來,嚷嚷著什麽‘官官相護’,讓府衙的公人們操心得頭發都要掉光了,磨了一段時日,潘巧雲終於成功和離,並拿迴了所有的嫁妝。


    而楊雄隻能慘兮兮的養著曦兒和她肚子裏‘父不詳’的孩子,心裏充滿戾氣,兩相為難的是石秀,他與楊雄是結義弟兄,但他憑靠楊雄先前的老泰山過活,現在楊雄與潘巧雲一家已經一刀兩斷,而他仍替潘公看肉鋪,當真是裏外不是人。


    重迴單身狗生涯的潘巧雲心裏可爽快了,她不用繼續在楊雄的眼皮下提心吊膽地過日子,想去哪裏浪就去哪裏浪,想勾哪個漢子就勾哪個,日子美滋滋,不過,壞事也有,追著她跑的狂蜂浪蝶又歸來了,每日不請自來的客人、通過劉婆探她口風的人數眾多,她煩不勝煩。


    這晚,某個不知名的黑影越過矮牆,爬進她家的後院敲響她的閨門,捏著聲音道:“娘子,開開門。”


    迎兒豎起耳朵,正在繡花的潘巧雲悶悶道:“這處的浮浪子弟還真多,真當我是那種欲火焚身的小寡婦不成?晚晚都來找,現在時日尚淺,沒鬧出什麽事,若是長久了,必有大禍。”


    “娘子,石官人的腿腳功夫是頂頂好的,何不……”


    潘巧雲沒答她的話,扯著嗓子叫潘公趕走外麵那人,那個浪蕩子弟跑開後,潘公也過來與她商議請家丁的事,潘巧雲直言道:“明日我到‘牙人’那兒走一遭,看看有沒有稱心的人。”


    潘公和迎兒仍想舉薦石秀,潘巧雲斬釘截鐵道:“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我不想和楊雄搭上半點關係,哪怕是他新認的兄弟。”


    起先她存在過蓄意勾引、捉弄的心思,她想把他玩弄在手掌間,但與楊雄和離之後,她心裏的怨氣忽然一下子消減了,不想再冤冤相報。


    而且,現在石秀明顯成為了她的網中獵物,對她牽掛不下,在她看來,求而不得、愛而不得就是最大的苦楚,他現在被相思之情、愛欲緊緊纏身卻無法緩解,這種心靈上的折磨威力絕對不小於肉體上的疼痛。


    隻要你們不再來招惹我,我就收手,她想。


    又是一年早春,走在大街上,到處都是騎著毛驢、披著涼衫的年輕娘子,潘巧雲也騎驢混跡在她們中間,到俞安茶肆找‘牙人’。


    通過‘牙人’或‘女儈’,時人可以找到‘針線人’、‘堂前人’、‘拆洗人’等女伎,也能找到‘客作兒’(傭工),潘巧雲這次打算雇幾個壯丁迴家看門。


    還是早上,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便已經匯集在茶肆,有過來飲茶的下層勞動人民,也有隨時等待承接業務的工匠、女伎,茶肆裏十分熱鬧,潘巧雲挑了個地兒,讓小二上茶,觀望來來往往的人。


    日頭漸高,溫度漸漸攀高,她掏出帕子,輕輕拭汗,不多時,似乎有人坐到她的對麵,她扭頭一看,是個年約五十歲的老人家,她心裏徒生警惕心,打算要走。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不安,怕她要走,開門見山道:“老身是郡王府的燕婆,平日裏替小主子們做些針線活,見娘子繡工不凡,巧思天成,因此有意結識。”


    “你怎知奴家繡工不凡?”潘巧雲笑道。


    “難道這塊帕子的繡娘另有其人嗎?”


    潘巧雲拿下帕子,張開看,這是她之前無聊時繡的大魚海棠圖,畫風濃烈,別有趣味,與現在精細講究的花鳥圖的確不同,她謙虛道:“隻是見這帕子太素,所以隨便繡點東西。”


    “娘子還有別的繡品嗎?”燕婆又問,潘巧雲從腰間摘下荷包,遞給她,說道:“這也是奴家繡的。”


    燕婆接過,上下觀看,愛不釋手,嘴裏連連稱讚道:“老身白活幾十年,竟不曾發現薊州城有娘子這樣的巧手,可惜,可惜啊!”她又問道:“實不相瞞,老身此番前來,就是想找一個人頂替郡王府原先的繡娘,我見娘子做得一手好針線,有意引薦,不知娘子是否有意隨老身迴府作‘針線人’呢?酬勞方麵都有得商量。”


    潘巧雲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繡工,因為這時的女子大多有一技傍身,連尼姑都以學‘繡工’為本行,她平時隻是胡亂織些東西,裁些衣料,不敢相信自己能讓見多識廣的郡王府中人刮目相待。


    她小心打量燕婆一番,見她梳著高髻,衣著講究,雖然因為年老姿色消減,但仍氣度不凡,眉宇間帶著爽利,她笑道:“多謝娘子美意,奴家自當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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