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之後,楊雄依舊承當官府,或當牢上宿,或去市心裏決刑(執行死刑),這世道亂,犯人多,他每天砍的人頭多,禮物花紅、緞子彩繒之物源源不斷地拿迴家裏,家裏的好東西多了,潘巧雲卻不開心,她不敢開心。


    她懷疑自己在報恩寺時玩得太脫了,以至於現在楊雄總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態眼神看她,加上左鄰右舍描繪楊雄砍人頭時那張暢快淋漓的臉,她就通體生寒,恨不得給自己弄件隱身衣。


    她可不會忘記上輩子楊雄是用多狠毒的手段發作自己的,她害怕,但也怨恨,強烈的怨恨。


    胡思亂想時,天已經全黑了,門外傳來石秀的聲音:“嫂嫂快來!哥哥吃醉了!”


    潘巧雲忙帶迎兒上去攙扶楊雄,把他帶進門,扶到椅子上坐下,潘巧雲讓迎兒去燒水,自己則去煮醒酒茶,一會兒後,她給他倒了一碗茶,遞到他麵前,說道:“大哥吃茶。”


    楊雄的頭微微抬起,醉眼惺忪,見是她,皺緊眉頭,推開她的手,罵道:“賤人!滾開!”


    “啊!”潘巧雲順勢倒到地上,聽見慘叫聲,迎兒從灶屋跑過來,見她眼淚汪汪的坐在地上,忙上去查看情況。


    “娘子,你的手……”見她白皙的手背上有一塊觸目驚心的紅,迎兒嚇壞了,拿冷水過來給她泡手。


    “莫要留下疤痕才好。”


    迎兒瞅一眼爛醉如泥的楊雄,抱怨道:“官人也太不懂得疼惜人了,娘子可是玉似的人兒,經不得這樣嗟磨。”想起他之前喝醉時的罵話,迎兒又道:“娘子何必要忍著?你常告訴他,說他酒性好,吃醉了便睡,可你瞧瞧,這個月來都第幾次了?你不告訴他,他也不知道你的苦楚啊!”


    潘巧雲默默垂淚,移開話題,說道:“迎兒,我記得劉婆家有盧會,你去跟她要一截。”


    “娘子要那草來做什麽?”


    “《開寶本草》上有雲盧會可治療燙傷,你去吧,快點。”把迎兒打發走後,她一改苦巴巴的表情,剛想起身,忽聽門外細碎的聲音,她立即坐迴去,彎著背,側過頭,身體微微顫抖,嘴裏發出細小的的嗚咽聲。


    “你為何如此待我,為何?”潘巧雲哭得令人肝腸寸斷,她緊抱雙膝,縮成一團,門外的人看見,心裏滿不是滋味。


    “官人,你怎麽在這?”迎兒的聲音響起,石秀一驚,說道:“看哥哥吃醉了,掛念不下,所以就過來了。”


    潘巧雲迅速起身擦淚,整理好衣服、頭發後,強扯笑容,上前,說道:“叔叔進來坐嗎?”


    聽她聲音還帶著哭腔,說話時聲音顫抖,他心裏一片澀意,問道:“哥哥怎樣了?”


    潘巧雲側頭去看他,燭火之下,她眼裏的淚水使她的眼睛更顯晶瑩,他愣了一下,快速移開眼,聽她道:“鬧得有點兇,不過不礙事,待會兒我自服侍他洗漱。”


    石秀忽然覺得心痛,想起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愧疚道:“嫂嫂,是我對不住你。”


    “嗯?”潘巧雲轉頭,他卻飛快地離開了,迎兒嘟囔道:“這人好生怪異!”


    潘巧雲麵無表情道:“良心發現,不過晚了。”


    “晚了?”


    “是啊,晚了,咱們快進去收拾收拾,早些睡吧!”


    第二天,楊雄早早起來,卻迴憶不起昨晚發生的任何事,潘巧雲也沒跟他說,待吃飯後,他看見她手上包的白布時,問道:“大嫂,你手上怎麽帶傷?”


    迎兒一臉不忿,剛要迴話,潘巧雲先道:“昨晚給你煮濃茶醒酒,誰想我毛手毛腳,打翻了碗。”


    “哼!”迎兒輕哼一聲,轉開頭,楊雄一臉莫名,之後說道:“大嫂,後兩日我還去府衙,家裏都由你打點了。”


    “好,大哥安心去吧。”吃過早餐後,楊雄剛出家門兩步,迎兒便道:“去了倒好!這樣娘子也能少些皮肉之苦!”


    “迎兒,多嘴。”潘巧雲輕聲道。


    “娘子,你怎麽變得這麽怕事了?”迎兒坐到她身旁,說道:“娘子當初是何等風流人物,天不怕地不怕的,怎麽這些天全像換了個人?”


    潘巧雲眼眸低垂,輕抿嘴角,低聲道:“我已嫁給了他,要鬧、再哭有什麽用呢?”


    “我這老公的拳頭啊,是不認人的,石叔叔也是個武功高強的人,我奈何他們不得,隻是,可惜了我那師兄,白白等了我許多年,到頭來他心上的人兒卻天天被惡人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苦也!”


    “哼!他們欺負娘子,我卻不依!等著,娘子,我去去就迴!”說罷飛也似的跑出去,潘巧雲瞧著她奔跑的背影,心道:“小丫頭,我又利用了你一迴。”


    上一輩子這個小丫頭也落得拋屍野外的後果,她何其無辜,隻是因為在裴如海和潘巧雲私通時被迫做了開關門的活兒,隻是因為她是潘巧雲的女使,所以被楊雄砍成兩截。


    “楊雄,石秀,你們真是罪孽深重。”潘巧雲低吟道。


    她也常常在深夜時想到:“不然就放棄複仇吧,畢竟這輩子他們並沒有殺害你。”


    但這種想法往往隻是一閃而過,大多數時候,她恨不得生吃他們的肉,她恨極了他們,不僅因為上輩子的仇恨,還因為他們現在的態度。


    很多時候,楊雄、石秀的眼神讓她極度厭惡,那是一種把她看成‘工具人’的極其狂妄而又不容拒絕的眼神,她討厭這種霸道,仇恨這種大男子主義。


    她常想,若她還擁有法術,她一定奉還他們給的屈辱,效仿他們的做法,扒光他們的衣服,捆住,讓牛拖著他們繞薊州跑一圈,不是很驕傲嗎?不是愛臉麵嗎?那她就把他們的麵皮踩在腳下。


    “鎮定,鎮定。”她做了幾次深唿吸,壓下邪惡的念頭。


    不久,迎兒迴來,她提著一包用草紙包好的東西,放到桌上,笑道:“石官人又買好東西了,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麽多銀兩。”


    潘巧雲毫不客氣地扯開草紙,見是素簽砂糖,嗤笑道:“這錢還能從地上冒出來不成?他替我爹看鋪子,取些銀兩來用也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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