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指指自己的脖子,石秀放輕力道,說:“你且說來,我饒你不死。”


    他戰戰兢兢地直起腰板,說道:“小僧是報恩寺的胡道,諸人都叫我胡頭陀,我平日裏五更天起來走家串戶,敲木魚報曉,勸人向佛。”


    “我隻問你之前為何突然來我家巷子?來做什麽勾當?”石秀心裏有了底,心道:“這件事怪異!我與這和尚無冤無仇,他見我卻要嚇得尿褲子,還叫我別殺他!必是有人在背後警示他,以至於他見我像耗子見了貓一樣,若隻是迎兒和裴如海私通,他斷不會見了我就嚇成這模樣,莫不是……”


    石秀被自己的腦補嚇到,眼神更添狠厲,說道:“你招不招?”


    “我,我招,我招。”胡頭陀磕磕絆絆地說出迎兒和裴如海私通的來往經過。


    石秀點頭,表麵上看是信了,心中卻一點都不信,他心道:“若是真事,他的眼為什麽會轉得這麽飄忽,而且說話時不停頓、不迴想,倒像專門練好了應付我一般,這件事有內情!”


    他放下胡頭陀,裝作毫不在意,嗤笑道:“海闍黎與女使私通與我有什麽幹係!你倒嚇成這樣,真不頂用!你走吧,以後見了我躲遠些,否則,看見你這孬樣,沒準我會打你一頓!”


    胡頭陀千恩萬謝,跌跌撞撞跑走了,石秀倚在牆上,腦袋裏都是潘巧雲那張嬌俏的小臉蛋,他的雙眼慢慢變得冷漠,他緊緊捏拳,口裏道:“若是你,若是你……”邪氣在他的身體四竄,他低聲道:“我得想個法子。”


    報恩寺,報曉的胡頭陀迴來了,沒化得什麽齋飯,衣服倒濕透了,掃地的和尚們見了紛紛笑話。


    “莫不是和哪個女施主睡覺去了?”


    “我猜是他偷看女施主,被人放狗咬,無奈跳到河裏。”


    “嘿!你們瞧,他那腦袋真亮堂!比鏡子好用!”


    ……


    “去去去,一邊去!”胡頭陀揮手,心情正不爽快。


    “胡道,你去哪兒迴來了?怎麽嚇成這模樣?”裴如海的聲音響起,胡頭陀被他驚得一跳,極力裝作鎮定道:“師父,小道報曉去了,不小心墜了河,所以這時才迴來。”


    裴如海見他臉色發白,神情飄忽,心裏察覺異樣,便道:“你到我房裏來。”說罷先走了,胡頭陀迅速跟上。


    進入僧房深處,裴如海還沒說話,胡頭陀便跪下來,道:“請師父發落我!”


    見他狀態不對,裴如海扶他起來,他卻不敢起,痛哭流涕道:“師父,是小道無能,愧對師父恩惠!”


    “師父每日請我吃午齋,帶我看經,給我銀兩,我卻辦不好一點小事。”胡頭陀磕磕絆絆地說出今天發生的所有事,裴如海眉頭緊皺,麵容冰涼,胡頭陀更加害怕,不斷磕頭祈求饒命,裴如海歎氣,扶他起來,他不起,裴如海溫聲道:“這件事不怪你,隻怪我平時逼你太緊了。”


    之前與潘巧雲溝通好對策之後,他迴來便好好敲打胡頭陀,怕他泄露出去,故意把石秀描繪成吃人不眨眼的魔頭,以至於這個小僧人一聽到石秀的大名就嚇得冷汗直冒,這次會被石秀察覺異樣,也不在意料之外。


    胡頭陀又道:“不過,弟子見他好似信了,他還說這件事不關他事,叫弟子日後見了他躲遠些,別汙了他眼睛。”


    裴如海心裏一鬆,但很快重新高高提起,他道:“賢妹說他是頂頂厲害的人物,我能察覺你的不對他就不能發現?算了,你且下去吧,此事容後再議……他日,若石秀再來找你,你依舊用這托詞迴應。”


    胡頭陀沒走,反問道:“師父有什麽對策嗎?”


    裴如海背手而立,說道:“以不變應萬變,在他沒找上門時,我們絕不能亂了陣腳。”讓胡頭陀離開後,裴如海重重一歎,坐到琴桌前彈琴,隻是心裏紛擾,怎麽彈琴也靜不下來。


    “賢妹,隻怕你我性命不保啊!”裴如海麵如死灰,說道:“不如我裝了錢物,帶賢妹離開薊州,咱們逃得遠遠的,做一對快活的野鴛鴦。”


    “不行!賢妹如此嬌慣的人物怎麽能吃苦呢?她不會跟我走的,我看她寧死也不會跟我離開……唉,真能逃得掉嗎?她那老公就是個活閻王,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頭,隻怕逃不掉啊!”


    “在這關頭,我得靜下心,不能亂。”最後,他閉上雙目,靜心打坐,汗液漸漸從他的額頭滑落。


    半個月後,天氣轉涼了,石秀也迴來了。


    他依然住在楊雄一家的對麵,替潘公管理肉鋪子,他更加勤懇、更加從容,從前見人常含三分笑,現在臉上的笑意收了,更加沉穩成熟了。


    楊雄懷疑石秀性格改變是因為家鄉遭了變故,不想觸碰他傷心事,遂不問他,隻讓潘巧雲平日裏多多關照他,不要觸及他的迴憶。


    而潘巧雲收到裴如海傳來的消息,心裏明白石秀這副沉穩模樣是做給誰看的,遂不動聲色,如往昔一般待他,隻在夜深人靜時暗暗思考他的意圖。


    “哎?官人,你進來了,怎麽不說一聲?”彼時潘巧雲在給花除草,聽到迎兒聲音,馬上抬頭看去,卻對上石秀來不及收斂的愛恨交加的眼神,她心裏吃了一驚,拍拍手,起身,笑道:“叔叔怎麽來了?”


    石秀有些無措,他剛剛提了些東西上門,本想查探這婦人的事情,沒想到卻被她的身影迷住,他心道:“之前你對我頗為殷勤,也常有風話,我隻把你當親嫂嫂看待,你是不是因此不滿了,所以去找了海闍黎……楊雄這樣的豪傑怎麽會娶了你這樣的人!怎麽會娶你這麽一個搔首弄姿的婦人!”


    他心中對她既渴望又鄙夷,繼而是憤憤不平,還產生了很怪異的念頭,想到:是不是每個男人都能與你調情說愛,海闍黎可以,我為何不可以?


    他很快被自己嚇到,又聽潘巧雲叫喚,隻胡言幾句搪塞過去,匆匆迴家,緊閉房門,麵壁思過,他想,他要去報恩寺,不過,不是去訊問裴如海,而是去要一卷佛經迴來抄寫。


    之前無牽無掛的男人,一旦動了欲念,有了這種想法便不可收拾,但他不想服輸,他不會讓欲望毒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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