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王季然大叫一聲,攀上欄杆,說道:“你非要逼死我不成?”


    秦方氏嚇得兩股戰戰,連聲道:“十三娘,你,你冷靜些。”


    “早說了與他無關你們為什麽就是不聽!”她哭得眼睛都腫了,哽咽道:“原本隻是小病,你們卻死纏爛打、緊咬不放,現在好了,我一個活生生的人要被你們逼死了!”


    她這一叫,家裏的奴仆也都出動了,一起圍在閣樓之下,家裏長輩則上樓勸,而秦家那邊也有人瞧熱鬧,她忽覺索然無味,垂首對秦會之道:“那日,官家欠我們一個賞賜。”說罷轉身跑下樓。


    秦會之福至心靈,遣散家人,當即快馬加鞭,往大內趕,但還沒走到宮城,卻見了持著聖旨出宮的童貫。


    這天京城裏發生了幾件轟動的大事,一是緋聞男女主角被官家賜婚啦,二是原撫州知州王仲山、袁州知州王仲嶷官複原職。


    賜婚、升官罷官之事對於京城們的老百姓來說已經屢見不鮮,但這次之所以能成為轟動性新聞,與童貫息息相關。


    童貫雖是個太監卻不長太監樣,他體貌魁梧,皮骨堅硬如鐵,還留有胡須,看著分明就是個尋常的粗壯大漢,所以時常有人在背後偷偷嚼舌根,說他是‘假太監’,他本是京城的知名‘愛豆’之一,王季然平時低調,但人人皆知她是大富婆,現在童貫亮明身份‘王十三娘是我幹閨女’,這讓緊追時事的京城人士怎能不激動呢?


    街頭巷尾當即又出了好幾首童謠。


    不過現在王季然已經無暇理會京城的流言蜚語了,她沒時間。


    這一次,她是真的要嫁了,是官家親自寫下的賜婚聖旨,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取消這場婚事。


    家裏的許多反對聲音忽然就消失了,王広、王遠兩兄弟天天到庫房查看官家賞賜下來的金銀珠寶,郡太君心思複雜,不知是喜是悲,整日不見人影,爹爹媽媽隻得承認親事,天天去大相國寺燒香拜佛捐香油錢,祈求女兒所嫁良人。


    而僅隔一堵牆的秦家的光景也大為不同,此前秦王氏總對王季然又諸多挑剔,不過,現在官家親自下旨,說她‘蕙質蘭心,鍾靈毓秀,可為佳偶’,他說是那便是了,經過官家蓋章的還能有假?當即歡天喜地讓人布置新房。


    秦家其他兄弟見官家下旨賜婚,又抬了親家的官位,心裏多是與有榮焉。


    中秋節過後兩天,王季然出嫁。


    她一大早就被拖起來,收拾幹淨之後,人仍感覺如在雲端,每一流程都如夢似幻,她拜別父母,再給祖宗牌位燒香行禮,有人引她進房調脂塗粉,她看著鏡台中的自己,慢慢為自己抹勻白粉,貼上麵花,點上粉嫩的胭脂,用廷珪墨畫了眉,塗上口脂,撒上香料,驚覺鏡中人嬌豔昳麗得不可方物。


    “表姐,我真嫁了,真的嫁給了他。”她傻呆呆地抓住她的手,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李清照替她挽發,笑道:“今日你可以戴上台上所有的東西。”


    王季然低頭,梳妝匣旁擺著各種簪子、釵子、步搖、耳墜,她率先拿起最精致小巧的金累絲瓶蓮耳環,笑道:“待會兒奴奴要戴上這一雙。”


    鏡中人的笑顏有時把她拖入現實,有時又讓她恍若置身夢境,她一笑,鏡中人跟著笑,她眨眼,鏡中人同樣迷茫,外頭的樂官還在奏樂,樂聲連天,她忽地緊緊抓住李清照的雙手,大喘幾口氣,道:“總覺還在夢中。”


    李清照本想敲她額頭,見她滿臉敷粉,便朝她肩膀揮揮小粉拳,笑道:“大喜日子,你可得機靈點,別總想著是在夢裏頭,待會兒別鬧了笑話才好!”


    “可是真的好像啊!”她委屈巴巴道,心裏仍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她扯扯手指,疼得直咧嘴,抽氣道:“是真的,奴奴明白了。”


    再看鏡中,金銀珠翠插滿了她的烏絲,李清照已經完成任務,她索性拉著李清照坐下,喃喃道:“表姐,我總覺得像踏在雲端似的,好像很快樂,又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實話說,她總怕這是一層美夢泡泡,一戳就破,她眼含恐懼,搖搖頭,說道:“我似乎不應是這樣的。”


    幸福仿佛唾手可得,可心底隱隱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前進一步或許不是雲端,而是萬丈深淵。


    她往日是多暢快自在的一個人啊,可認識他之後不僅要與哥哥鬥,還要跟最親最愛的父母鬥,跟全京城的流言鬥,她常常哭,總覺如履薄冰,總歎求而不得,如今,她即將於最愛的人相依相伴,但她卻心生恐懼。


    “表姐不想妄議,因為這至始至終都是你決定的。”李清照道。她先前反對過,拆散過,可王季然與他的愛如同飛蛾撲火般決絕,不帶一絲餘地,不留一條後路,這種感情她隻能敬而遠之。


    既然小表妹不顧一切地愛他,寧願丟掉性命也要與他廝守,那她隻能祝福她。


    “是,是我選的。”王季然燦然一笑,心中忽然不再搖擺,眼神也變得堅定起來,她道:“既然人是我選的,那日後是苦是甜都由我自己嚐,你若有情,千遍百遍都依你,你若無情,我便休棄。”


    她還沉浸於自己的思緒,李清照拍拍她的肩膀,笑道:“該穿嫁衣了,克擇官已經報時辰了,遲了可不好。”


    “嗯。”穿上綠色嫁衣,走到堂前聆聽父母長輩訓誡,明明知道秦會之就站在一旁,她卻不敢抬頭看他,令人意外的是,劉栗居然做了秦會之的伴郎。


    郡太君贈送了豐厚嫁妝後,依依不舍地親自送她出門,而王広、王遠兄弟以及十幾個姐夫老早就杵在門口攔住秦會之,嚷嚷著讓秦會之作詩,這點難題對秦會之來說自然不在話下,他即興吟了幾首詩,王季然的嘴角也掛上輕鬆的笑容。


    她上了花轎,隨從的人還不肯走,念念有詞道:““高樓珠簾掛玉鉤,香車寶馬到門頭。花紅利市多多賞,富貴榮華過百秋。”


    大家會心一笑,送上喜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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