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這幾天忙的焦頭爛額,這主要歸功於三件大事,第一件:皇上胞弟瑞王要親自來賑災了,他得好好準備準備,可別有什麽閃失,把烏紗帽搞丟了是小事,把腦袋搞丟了,事兒可就大了!


    第二件:當今瑞王年齡不大脾氣不小,雖然是當今皇上的胞弟,可年齡差不是一點的大,當今皇上可以說是把他當兒子養大的,那個寵的呀真是沒話說,要星星不給月亮的。


    不過要男人這點,皇上是鐵了心的不給,沒錯了,當今瑞王爺他據說喜歡男人,走到哪兒都要帶著好看的侍從,但凡入目,也必得順眼貌美,不然就兇性必露將人拖出去就砍了;


    活了大半輩子的縣太爺第一次憂心起要怎麽打扮起自己來才不會被拖出去砍了,他覺得他好難。


    第三件:外頭的瘟疫好像越來越嚴重了,今天據說城裏也有人感染了,真是讓人頭大。


    “縣太爺,有人遞了張東西進來,您看看,快看看!”這時候師爺拿著張紙頁兒,明明都是四十多歲的人,跑進來的時候還能瞧見那身上帶著的雀躍勁兒,看來是真高興。


    縣太爺咳了一聲,意在提醒師爺,你已經是個糟老頭子了,但師爺似乎並沒有在意,而是一個勁兒的讓他看手裏的單子。


    縣太爺隻能無奈的拿著看了起來,一看就也止不住的激動的手都抖了起來,“有救了有救了,快快快去,就按照這單子上說的去辦!快去快去!”


    這張字寫的比他收藏名字畫的字都還好看漂亮的紙上列出的治理瘟疫的方法,從基本的人員防護到收治治療,簡單明了,他好歹也是個讀書人,這些簡單粗淺的道理他都懂,隻是一開始每人梳理,他腦袋也被這些事搞得昏頭漲腦的,所以……


    他咋就沒想到呢?這人不錯,竟然跟他想到了一處,不行,他得見見此人!


    “得嘞得嘞!”師爺領命,拿著紙頁轉身就走,卻不想被縣太爺叫住:


    “那個,把這個給本官,再把給出這建議的人尋來,本官要好好感謝感謝他!”


    眼睜睜看著縣太爺把自己本來要來個收藏的紙頁拿走了,師爺欲哭無淚,如打蔫兒了的茄子般出門幹事情去了。


    為了方便,左曉樂換了一身兒王喜的衣裳,而此時,他們已經自主的幫著收治了好幾個感染了瘟疫的人,並且讓人幫忙生火熬了一大鍋清熱解毒的藥草水。


    如今正幫著給大家分食,這時之前那個把左曉樂寫的字條遞給縣太爺的衙差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姑娘,縣太爺請您到縣衙一敘!”


    果然,他就猜這姑娘不簡單,興許是什麽避世高人的徒弟什麽的,現在看他們有難,所以出山相助,沒錯,一定就是這樣了,不然為什麽她的那幾個主意剛送進去,他們縣太爺就要見她?


    而且師爺還吩咐事後務必也要讓他見一見這個高人之類的?師爺都說她是‘高人’的話,她應該是挺高的吧?


    “請稍等。”左曉樂看了眼不遠處忙碌的王喜,不放心他一個人在這裏,便打算帶上他一起。


    “師傅,你就放心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你,而且我一人不會有問題!”王喜並不打算跟她一起去縣衙。


    “那你自己放機警些。”


    “我明白!”王喜雖然沒經曆過什麽大風大浪,也不懂人心叵測,但他自小機靈,總不能看著要吃虧上當的事還要去做的。


    左曉樂點了點頭,跟著衙差離開了,離開的時候還讓衙差找個同事幫忙看著點王喜,衙差自然不敢怠慢,給人打了招唿就送左曉樂進衙門去了。


    縣太爺想著,能夠寫出那麽一手漂亮的字,還能給出這麽中肯有用的意見,想必此人定然與他年紀相差不大,卻不想衙差領著個十幾歲的秀氣娃娃來,跟他說,這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也是寫字條的人。


    縣太爺趁摸胡子的功夫扶了一把自己的下巴,有沒有搞錯?是個小孩子?小孩子能寫出那麽漂亮的字?小孩子能給出那麽中肯跟他想的都不差多少的主意??


    他不信。


    在看到縣太爺一臉震驚的模樣,左曉樂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了,不過沒關係,縣太爺能夠照著她給出的意見做事就行。


    但她大概也是沒想到,縣太爺竟然一開口就是問:“這是你寫的字?”


    不過沒等左曉樂開口,衙差就插嘴道:“沒錯大人,這是我看著她寫的呢!”


    “沒問你,你閉嘴!”再轉頭不確定的看著左曉樂。


    “大人想知道這主意是不是我出的吧?”


    縣太爺想了想,他總不能說不是吧,雖然他最想問的還是子麵上的意思,誰叫他喜歡收藏字帖呢,一看到這麽好的字就心動的不行。


    “這主意是我家一個長輩給我的,這字嘛,確實是我寫的。”左曉樂對於自己的字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係統藝理加持可不是開玩笑的,她是輕易不寫字,如果要寫,靠這個賺錢也不是不行的。


    “真的?”縣太爺不信的同時,讓人去取了筆墨紙硯來。


    雖然不曉得為什麽縣太爺的關注點是這個,待到筆墨紙硯取來,左曉樂還是從善如流,提筆寫了首宋朝張舜民的‘來日大難’。


    去日滔滔似易得,來日藐藐若大難。一日且作一日調,百年莫作百年看。晉侯竟爾見新麥,楚王更要食熊蹯。勿輕白發翁,勿恃青楊質。物壯則老矣,其壽不可必。嵇叔夜,郭景純,今般人物如何人,皇天何不留逡巡。


    下筆遒勁有力,筆鋒轉換處順暢瀟灑,隻看她寫了兩個字,縣太爺就忍不住拍手叫起好來,此般筆力就是連他也自愧不如,果然才俊出青年,我輩皆是蓬蒿人啊……


    呸!他在說啥!


    哎喲喂,好字啊好字!他要把這幅字拿去裱起來,對,沒錯,他要裱起來!


    左曉樂自然不知道縣太爺竟然是這樣一個縣太爺,不過他看來是相信自己說的了,“小兄弟小小年紀就能寫出這一手好字,想必你家中長輩也是世間少有的翹楚之輩,且你這位長輩給出的意見,正與本官相同,果然英雄所見略同也!好字!真是好字!”


    縣太爺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基本已經落在了她寫的那幅字帖上,她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位縣太爺還是個愛字的!


    也是借著縣太爺這個愛好,受他愛屋及烏之故,左曉樂成了他的座上賓,並給了好些有關疫情的中肯意見,不過他老人家也是不防備,什麽都跟左曉樂去說。


    比如現如今又是旱災又是水災還來個瘟疫的,大家沒吃的沒喝的,這瘟疫恐怕治理起來並不容易,不過現在要緊的是,能夠讓更多人撐到瑞王爺來,那就死撐著!


    看著縣太爺捏拳頭表示要死撐到底的模樣,左曉樂竟然覺得這父母官還挺有點意思。


    該幹嘛的時候就幹嘛,比如喜歡字帖,就一門心思的鑽,不動聲色就騙了她一幅字。


    用人不疑的時候就不疑,她說怎麽防治瘟疫他就吩咐下去怎麽防治,看著外頭餓的叫喊的難民,他就心急火燎恩威並施的要當地的鄉紳富豪們再來點施粥的,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硬的不行又厚著臉皮來軟的。


    還說現在為本縣出了力的,到時候就在縣誌上給他們大寫一筆,讓世人代代都記得他們,說的那才叫一個慷慨激昂,隨即忽悠了好急人掏出了腰包。


    城外陸陸續續搭起了一連竄的粥棚,上麵都用大字寫著哪家哪家的粥棚,還是他縣太爺親自寫的,要知道,在他們縣城,縣太爺的墨寶也是很受歡迎的,這要是放在以往,那是千求萬求都求不來的,現在白送!


    眾鄉紳表示,還算有點收成!


    在左曉樂的指示下,縣城的瘟疫得到了有效的防治,半個月的時間,已經他們差不多已經掌握了主動權,而且還有左曉樂這個開了外掛的存在,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正確的藥方來對疫情進行控製和治療。


    就在大半個月之後,縣衙迎來了當今瑞王,據說皇上和太後是不讓他來這麽危險的地方的,但鑒於之前的賑災款項在中途就被雁過拔毛的情況,他打算以身犯險把賑災糧食款項這些親自送來,以確能夠真的把好鋼用在刀刃上。


    但皇上和太後還是不同意,所以他就偷跑了,拿了個跟他差多身形的小帥哥在王府裏頂替了自己,等太後和皇上知道他已經跑的時候,他都已經離開京城大半個月了。


    皇帝還能有什麽辦法?都跑半個月了,追人是不可能再追上的,所以就公布好了,就說瑞王親自去賑災了,也賺點名頭不是?


    等到瑞王爺來到縣衙,原本縣太爺還在忐忑,要是自己不夠好看被瑞王爺拖出去砍了怎麽辦的時候,瑞王爺並沒有像他想象中的把誰砍了,而是大刀闊斧的把賑災事宜統統接了過去,隨後他帶來的十三太保就開始有條不紊的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不過,大概是自己做的事情還不錯?這個好看的讓他覺得多看兩眼都是冒犯的瑞王爺竟然毫不客氣的誇讚了他,是的,瑞王爺誇他了,他說:


    “你做的不錯,迴去我會如實上奏,你有這般才能,委屈在這縣衙,確實太浪費了。”


    縣太爺:???


    瑞王爺是說他做的很不錯,要告訴皇上他做的事,所以他要加官進爵了吧?


    哦,老天爺,他不想加官進爵,他就想做個不大不小的縣太爺,沒那麽多屁事兒,還能在一個地方吃香的喝辣的,多好,他的人生目標僅此而已,他不想加官進爵,但……


    “……我都來不及給瑞王爺說其實我隻想做一個縣令,他就揮手讓我走了,我……”


    左曉樂見縣太爺一臉委屈唉聲歎氣,本來是想給他說說,現在疫情得到初步控製,為防正常人也感染,可以給他一個藥方熬了熬了給大家分食,起到預防作用。


    不過她話也還沒說,縣太爺就給她倒起了苦水來,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委屈的像個寶寶似的,左曉樂覺得在他這裏,也是獨一份兒了,不過這話也隻能心裏想想,出聲安慰他道:


    “幹嘛非得給他說?到時候真加官進爵了,你給皇上寫封奏折,表示你胸無大誌不就好了?再加上,你熬個幾年就可以致仕退休了,大不了辭官不做就是了嘛。”


    “那怎麽行,我還想做到七十歲呢!”縣太爺表示自己還是很樂意工作的。


    “……”左曉樂想翻他一個白眼,不過忍住了,把皮球踢給他,反正勸是不可能勸的了,“那你再好好想想,到時候再做決定也不遲,萬一你改變主意了呢?”


    左曉樂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有事再打算的想法一下戳中縣太爺的老心髒,“你說的沒錯,對了你找我啥事兒?”


    “……”左曉樂覺得他其實還是挺好勸的,隨即把自己來的目的給他說了一遍。


    他連連點頭,順便又得了左曉樂一張藥方,樂的把先前加官進爵的鬱悶都一掃而空了,左曉樂瞧著,也真是佩服這樣的人,笑著離開去幫王喜去了。


    經過半個多月的磨練,王喜儼然已經從一個小屁孩,變成了好些人的主心骨,左曉樂反倒成了給他打下手的,不過他心裏也是清楚,左曉樂這是在考驗他,他隻需做好自己該做,能做的事就好。


    左曉樂覺得此子可教矣,也樂得了清閑。


    隻是讓她意外的是,她剛從縣太爺那出來,就遇到個看起來應該很帥,但用麵巾遮了下半張臉,又用頭發遮了上半張臉,背著劍,打扮又利索又酷的人,“閣下請跟我走一趟。”


    “去哪兒?”左曉樂本能的警惕,要知道她現在才十二歲,很容易夭折的好伐,並且自己還沒啥能力傍身,才不要跟莫名其妙的人走,搞得千裏送人頭似的。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對方似乎是個不太喜歡說話的人,態度還很強硬。


    “我可不可以拒絕?”左曉樂覺得如果能夠講道理的話,還是講道理好了,但如果對方不講道理,那也就別怪她不留情麵了。


    所以就在對方不欲多說要伸手去抓她的時候,她也毫不留情送了他一根淬了強效麻醉功能的銀針,要知道這藥效,就是幹翻一頭大象都是沒問題的呀,就算會武功又能怎樣,還不是乖乖倒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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