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夏薯種完,果然傳出了因為幹旱而饑荒的事情,但好的是,從四月份開始大家就有了抓蚱蜢的習慣,這倒是沒讓所有糧食都因為蝗災而顆粒無收,並且蝗蟲還間接的成為了一部分人的糧食,救了好些人。


    不過時間往後推,幹旱就越是嚴重,而久旱必有久雨的話也很快就應驗了,不過好的是村裏大概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在種紅薯的時候,把苗床壘的比較高,排水溝也挖的很深。


    到八月底的時候,老天爺就像是被人捅了個窟窿,雨水跟不要錢似的一個勁兒往下灌,灌了有小半個月的時間才稍稍歇了口氣。


    這時候是個交通十分不發達的時代,所以隔了個村子隔一條河,就變了個口音也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像王家灣這個地方,還三麵環山,別的地界兒的人要過來,還要翻山越嶺,實在不容易。


    所以這次的旱災水災,他們村兒大部分時候就是在解決自家家裏的問題,別的也管不上那麽多,別的地方的災民也很少有過來的,不過在連續半個多月暴雨後,外麵的災民一下多了起來。


    這些人有因為旱災蝗災而去別處避難躲災的,也有因為暴雨造成的山體滑坡泥石流洪水而四處逃命的,總之這些人很快匯聚起來,往那些聽說有吃的,能夠避難的地方湧去。


    當中就有一支難民也不曉得聽誰說王家灣這邊有吃的,能夠避難,結伴成群的擠了過來。


    剛開始還隻有一兩個,後來就是四五個,七八個的湧來,這時候王家灣的人都還在地裏給被洪澇澇了的紅薯地排水,看到有外鄉人湧來,實在饑餓難忍,家中還有餘糧的,也不忍心,給了一些。


    隨後也不知是怎麽迴事,災民湧來的越來越多,就連村長也不得不重視起來。


    話說他們王家灣雖然沒有糟災的那麽厲害,但每家每戶餘糧也不多,還有好些因為之前沒有種紅薯的,如今早就彈盡糧絕了,要不是王七狗家之前有存糧,這時候還願意借出來,恐怕他們村兒現在也好不到哪裏去。


    但王七狗家那地窖有多大,大家心裏都清楚,總不能全村兒人都盯著人家家裏那口鍋吧?如今還湧來這麽多災民,他們哪裏有這能耐供養的起?


    所以很快他就讓村名集結起來在村口擋下了越來越多的災民,畢竟這些人多了的話,村裏的秩序也會亂,而且這些人因為來路不明,要是當中有個心懷不軌的,那他們這些村民可就危險了。


    與此同時村長還讓人去了鎮上,去了城裏,看看朝廷到底是怎麽說的,之前旱災鬧得厲害的時候,不是說有賑災糧的嗎?怎麽這糧食走了這麽久還沒走到?要什麽時候才能到?


    不過村外來的村民越來越多,村長心裏也是沒底,這天他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有災民集結起來,把他們村兩家人剛種沒多久的紅薯地都給掏了,而且好幾家人的雞鴨也在第二天早上發現丟了,不用多說,肯定是被他們偷去給吃了。


    這件事眼看著就要演變成一場可怕的械鬥,村長已經在心裏都預見到了這個可怕的展開,卻不想這時候王七狗竟然站了出來:


    “我願意拿糧食出來給他們吃!”


    村長覺得王七狗簡直就是他的救星,不對,是他們村兒的救星,他還真是沒想到,他竟然有這樣的胸懷,真男子漢大丈夫也!


    而王七狗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聽了左曉樂一席話,覺得十分有道理,考慮了兩三天才決定了的。


    左曉樂說:“王家世代農耕,想要再往上躍進一個階層,除非家中能夠出個秀才中個進士,又或者能夠把生意做的如火中天,但這些在短時間裏來看,是不現實的。不過眼下就有個機會能夠讓王家一舉改變,你可願聽一聽?”


    這些日子,因為左曉樂每次一次的決定都讓他們家得到了不少的好處和好的改變,王七狗打心底裏已經隱隱將左曉樂的話當成了最正確的決定,便點了點頭讓她說下去。


    “給自己設定一個人設”


    “設立人設?這是什麽意思?”


    “就是讓別人認為你是什麽樣的人,比如村長,大家都覺得村長博學可靠,有什麽事都會去找他商量,像王忠叔叔,大家都覺得他老實本分講信用,有什麽事都願意去請他幫忙,這種就是人設。”


    王七狗似乎是聽明白了,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在大家眼中,是個什麽人設呢?沒想到,又問左曉樂,“你覺得我該設立個什麽人設?”


    “善良,仗義,大是大非麵前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形象你覺得怎麽樣?”


    “犧牲?”王七狗的頭皮都麻了一下,他為什麽要犧牲?


    “隻是形象而已,不是讓你真的犧牲。”


    王七狗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用犧牲就好。


    “所以我該怎麽做?”


    “施粥濟民”


    “啊?不行不行不行”王七狗連說三個不行,這才接著道:“現在到處都在鬧災荒,朝廷是什麽時候救濟都還不曉得,這要是我把米糧拿去施粥了,家裏吃什麽?餓死嗎?什麽鬼人設!”


    “不說別的,我就問一點,你覺得現在村裏有多少人不知道你有多餘的米糧?”


    王七狗皺眉,他買米賣糧收紅薯葉沒瞞著誰,村裏應該很多人都知道了,但他不知道左曉樂要說什麽,莫名有點緊張的看著她,等她說下文。


    “知道你有米糧的人不少吧?”左曉樂平淡的問,接著又道:“隻是現在還沒有到饑不擇食的時候,但如果那時候真的來了,你覺得憑我們幾個人,能夠守住那些糧食嗎?”


    “怎麽守不住了?誰還敢來搶不成?!”王七狗氣唿唿道。


    “人來搶了你又奈何?”左曉樂似笑非笑的問。


    “那、那我就拿棒子把他打迴去!”


    “一個人兩個人你能應付,三個人四個人我們能應付,但十個人呢?二十個人呢?現在村外可有兩三百人了,我們真的能夠應付嗎?”左曉樂問。


    王七狗則是瞪大了眼睛,他想了一下那個場景,難道他真的要因為這些糧食送了一家人性命不成?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再說話了。


    之後他便做了施粥濟民這樣一個決定,不過也是首先與那些難民說了清楚,他家糧食雖然有,但並不多,所以隻能施粥,每天兩次,粥也肯定不會特別濃稠,但隔一天下午的時候可以多領一個紅薯,他們家紅薯是比較多的。


    大家逃難而來,能夠活著已是不易,如今有口粥吃就已經很謝天謝地了,沒想到還有紅薯,要知道就是這些糧食,都是能夠救活許多人的。


    可王七狗也說明了,如果要領粥,大家就不能再動村子裏的東西,不能去挖地裏的紅薯,這無疑是殺雞取卵,大家現在吃了,將來他們就要餓肚子,這種事情不能做,要做,被人抓住就要攆走他,大家互相監督。


    此話說的合情合理,自然沒人會反駁,並且還因為王七狗開倉濟民,有好些人都給他跪下磕頭,說他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若是此次災難能夠活著離開,他們迴家後定然要給他立長生祠什麽的。


    這讓王七狗的內心一度有種飄飄然的感覺,這種感覺適時的彌補了他每日看到自家糧食被拖走弄給大家吃時,內心滴血般的疼痛感。


    後來因為把紅薯都給人吃了,王家的豬就沒了吃的,心痛之餘,王七狗他們就直接把年初買來的三頭豬給宰了,隨後又將豬下水做了好幾鍋的殺豬菜來給大家一起分食。


    全村加逃難來的村民們或許怎麽也想不到,在這災難跟前,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自家竟然還吃了一頓往年一年也難得吃一迴的豬肉。


    豬殺了也不能全都吃了,王七狗在大家的幫忙下把肉都做成了肉幹,往後每三天還給大家熬一鍋肉湯喝。


    不過讓他們也是沒想到的是,就在他們殺豬的第二天,他家院壩裏就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多一堆一堆的豬草,原來是難民們知道他把糧食都給了他們去吃,還把豬都殺了,所以為了彌補他們這點,主動自發的幫他們家割起了豬草。


    這讓張菊花也感受到了一點接濟大家的好處,讓她每天的工作也不必那麽的繁重了。至於左曉樂和王喜,他們兩人則成了所有人的大夫。


    並且在王家施粥的事情慢慢順當之後,就聽說縣城外好像有瘟疫爆發了。前些日子城裏湧進了不少難民,但因為實在沒什麽吃的,已經死了不少人。


    可官府內的糧食也所剩無幾,能夠接收一部分難民就已經是仁慈,所以城門早就關了好幾天,外麵的人把樹皮草根都挖來吃了不少,但是還是有很多人被餓死了。


    這個天氣,熱極又是雨水浸泡的,最容易滋生病症,死人又沒得到極好的處置,所以傳播病症也是正常,這旱災水災之後又是瘟疫,簡直讓人措手不及,所以官府趕緊張了帖子招大夫,希望這病症能夠盡快被控製下來。


    王喜一聽,躍躍欲試,覺得自己學了不少東西,而且也有了不少實戰經驗,上陣應該不成問題,就想著應官府所招,能夠幫上點忙也是好的。


    但他的想法直接遭到了王七狗和張菊花的反對,那是什麽地方?瘟疫是什麽病?他才學了幾天醫?能夠治好一些頭疼腦熱風寒的就能治瘟疫了?這跟直接去送死有什麽兩樣兒?不能去!堅決不能去!


    不過王七狗他們並沒能阻止得了王喜,次日他收拾好行囊,又把之前拔了曬幹的藥草打包打包,找了幾個已經混熟的難民,讓他們幫忙掩護掩護,他就溜了溜了。


    左曉樂自然知道他會有這樣的打算,他前腳一走,左曉樂後腳就帶著糧食跟了上去,這小子畢竟還是太嫩了些,竟然想自己背著那麽多東西徒步去城裏,真傻。


    所以當王喜走的口幹舌燥,頭暈眼花的時候,他看到了趕著牛車前來的王忠和他那越來越好看的師傅。


    “師傅——”


    王喜簡直喜出望外。


    “還不上車?”左曉樂叼著根狗尾巴草,也沒讓王忠停下的意思。


    “嘿……接著!”他把背上的藥草扔到牛車上,原地複活一般跳了上去。


    牛車晃晃悠悠去了城裏,城門外搭了近三裏地的草棚,主要都是逃難而來的人們自己搭建的,不過現在因為有瘟疫爆發,縣衙有人接管了這裏,把人都管控了起來,看起來大家都有條不紊的樣子,但實際上瘟疫的情況比左曉樂他們想的都嚴重。


    “……你們行嗎?都還是孩子吧?可別在這兒添亂了,趕緊迴家去吧!”官府麵試大夫的地方,一個麵試官把左曉樂和王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最後歎了口氣,雖然現在並沒有多少大夫來幫忙,但他也不能因此,就讓兩個小孩子來湊數,這不是害他們嗎?


    “我們可以的,大人你相信我們,我們在家鄉……”王喜努力說明想要讓他相信自己,不過他話沒說完,就被左曉樂扯了扯衣袖給打斷了。


    王喜看向左曉樂,隻見左曉樂上前,給對方要了筆墨紙硯,“我寫的這幾點,你且交給你們縣太爺,讓他找人看看,若是可行便照著去做,興許能夠救下更多的人。”


    左曉樂有藝理技能加持,寫出來的字比衙差見過印刷的都還好看,再看左曉樂雖然才十二三歲的年紀,又還穿著一身尤其普通的衣裳,但渾身上下卻有種讓人說不出來的氣度,說話之間也是從容不迫的。


    衙差想著,這難道是哪家大戶人家的小姐還是怎麽的?能寫字不說,寫的還這麽好看,這年頭,要不是家裏有礦,誰家女孩子能夠寫字啊?


    所以……興許她家有什麽特長,比如醫術之類的,所以兩人從小浸染,醫術這塊也很是不錯呢?


    要不他把這個單子給到縣太爺看看?反正他也看懂寫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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