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欣慰地笑了笑。


    “本宮輔佐你幾年,如今阿墨已經是個優秀的帝王了,想來南國也能安定。”


    輔佐他成為一個優秀的帝王。讓南國世代昌盛。


    她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皇姐…”軒轅清墨欲言又止。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像是什麽東西正在流逝,卻怎麽抓也抓不住。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流走。


    軒轅九靈伸手覆在棺材上,目光依戀地撫摸著木棺。


    “最後,阿墨,阿姐求你一件事,我死後不要將我葬入皇陵。”


    “把我,和他葬在一起青山上。”


    青山教場,那是她和他初遇的地方。


    生不能同眠,那就死同穴。


    她迴頭看著少年帝王,展顏一笑。


    “阿墨,不要為我難過。阿姐要去找他了。”


    軒轅九靈推開棺材蓋,棺材裏隻有一具雪白的骷髏架。


    她拖著火紅的嫁衣,一步步走進棺材裏,火紅嫁衣隨步伐擺動。


    她小心翼翼地貼著白骨躺下,就像曾經她無數次地幻想自己靠在他身邊一樣。


    從謝衍走的那一天,她的心,就不在了。


    這一次,她用餘下的壽命換她與他來世再相遇。


    無端地,她想起謝衍出征歸來的那個雪夜。


    身長玉立的少年走到她麵前,雙手抱拳,單膝下跪。


    “臣謝衍,不幸辱命。”


    後來,在每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裏,她總會想起那一幕,念出那句淒涼的詩。


    “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終究是為雪白了頭啊。


    這世間最痛最苦之事,不過情之一字罷了。不念則不痛。


    軒轅九靈緩緩閉上眼,不再睜開。


    蒼老的臉龐隻剩下安洋和滿足。


    軒轅清墨雙手顫抖地蓋上棺木,一滴淚清晰地落在在棺材上。


    他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子,走出宮殿。


    侍衛和太監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著。


    軒轅清墨望著頭頂的天空。


    碧空如洗,萬裏無雲。


    他驀地想起昨日她獨自站在城牆上說的那句話。


    “來時風雪夜,歸去豔陽天。”


    她終究還是走了。


    “皇姐,你想和他在一起,可你有沒有想過我,你讓墨兒怎麽辦啊…”


    少年帝王抬起頭,想讓冰冷的眼淚倒流迴眼底。


    閉上眼,艱難而緩慢地念出那句話。


    “嘉寧公主,薨。”


    ……


    南國史二十八卷:嘉元四十年,先皇駕崩。同年,太子重率兵與北冥交戰,於麓北陣亡。


    四十一年,謝家庶子謝衍意圖叛亂謀反,敗,於城門被誅。


    南王獨子軒轅清墨登基為帝,改國號元平,嘉寧公主輔政,盛世清明。


    元平九年,嘉寧公主役,棺木未入皇陵。


    南國皇帝一生佳績,後宮空缺,未納一妃。


    ……


    一晃又是幾十年。


    年過半百的軒轅清墨站在禦書房裏,提筆作畫。


    潔白的宣紙上,他小心翼翼地勾勒出那個人的輪廓,眉眼。


    將歲月書成歌,讓墨在卷軸上遊走,提筆勾勒那人年輕的容顏,如那江南煙雨般虛無縹緲,在雲霧間漾出些許輪廓,在紙上印出深深淺淺的印痕。


    他突然笑了起來,一如幾十年前一般。


    明明都是那麽久遠的事情了,他卻覺得恍如昨天,連她的一顰一笑都記得那麽清楚。


    年老的太監輕輕喊道:“陛下,外麵下雪了。”


    軒轅清墨那張蒼老的麵容上突然多了幾分滿足。


    這是她走後的第三十九場大雪。


    罷了。


    此生,就到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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