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被軒轅弘手下的帶到了天牢之中,按下心中的不適,她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監獄房,監獄裏麵大體還算幹淨整潔,這讓虞靈鬆了口氣,門上傳來窸窸窣窣的鎖門聲。


    虞靈看到從頭到尾一言不發的侍衛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後,開始粗略的整理了一下獄房,此番進來,也不知道究竟還能不能出去。


    她在心中自嘲的笑道,莫翎,他會來麽?她也不確定。


    夜涼如水,虞靈靜靜的坐在這牢房內唯一一個木凳之上,這間獄房正中央有一個小窗,裏麵有幾根欄杆,皎潔的月光從窗外傾灑下來,給這個冰冷黑暗的牢籠之中增加了一絲暖意,牢房的旁邊是關著一個老嫗。


    起初虞靈以為那牢房是沒人的,直到虞靈聽到那牢房之中傳來一絲翻身的聲音,她才發現,原來那是一個年紀較大的老嫗,她身上穿的衣衫和稻草的顏色融為了一體,讓人很容易忽視她。


    虞靈見她翻動過一次身子以後便不再動,她便沒多加理會,此時,月色沉靜,虞靈麵向月光,靜靜的舒緩滿身的疲倦,幾日的奔波讓她的下巴都尖痩了不少。


    假麵修羅一進去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一個纖弱的身影靜靜的半趴在木凳之上,月光皎潔,穿透她長長的睫毛,鋪在地上化成了一道陰影,她如夜色般濃黑的長發柔順的披在了她圓潤的肩膀上。


    月色朦朧,她看起來是那麽安靜、靜謐,像是從月光中走出來的謫仙。


    假麵不由唿吸一滯,眼中劃過一絲莫名的光……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無法抵擋她的灼灼光華。


    虞靈聽到身後有響動,不由心生警惕,手中的寒針飛快的隱匿於袖口之中,見門外是一個穿著夜行衣的男子,他的體型修長,略緊的衣衫勾勒出他的寬肩窄腰,身材比例接近完美。


    虞靈從下往上打量著,隻見他臉上帶著一個猙獰的麵具,麵具之上刻畫著一條活靈活現的飛龍,一股殺戮血腥的氣息從麵具之中散發出來。他整個人,仿佛是從地獄之中走出來的修羅。


    虞靈神情依舊未鬆,警惕的問道:“你是何人?”


    “無名小卒,路過一下,來天牢瞧瞧!你可以喚我假麵修羅。”假麵修羅沙啞的聲音道。


    世人皆聽他的名字聞風喪膽,可她居然不知。


    虞靈嘴角抽了抽,天牢是人隨便能瞧的地方麽?她收下手中的寒針,偏過頭去,便不再理會於他。


    假麵修羅幽深的瞳孔散發著一絲莫名,嘴角勾出一絲邪笑,他衝虞靈道:“姑娘年紀輕輕,就被困於此地,不知是犯了何等嚴重的大罪?”


    虞靈挑了挑眉,淡淡的迴了句:“也沒什麽,不過是閹了幾個像你這種不正經的采花大盜而已。”嘴上漫不經心的搪塞著他。


    “采花大盜都能閹?那怎麽會被困在這天牢?”她的可真是嘴毒的狠,想到她說的“閹”,他的心中莫名的打了個寒顫。


    他換了個姿勢站著,一顆擔憂的心卻放下了不少,之前一直擔心她在天牢裏會感到枯燥乏味,特地一放下手中的事情就迴來看她,如今看她這副悠閑的模樣,倒是適應的極快。


    虞靈沉默了半晌,也沒迴話,這人的來意她琢磨不透,他不急,她也不急。


    假麵修羅從懷中拿出一些幹糧遞給虞靈道:“諾,這幹糧送你解解饑!”在天牢之中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虐待她不給她飯吃,所以特意把她從前最愛的酥油餅帶了過來。


    虞靈看著他修長的手向她伸來,猙獰的麵具在月光照射之下鋪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她怔了怔,隨後搖頭道:“不必,多謝,我不餓。”這道謝倒成了刻在骨子裏的慣性。


    假麵修羅眼中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知道虞靈定是在擔心橫娘,所以一直沒胃口,雖然她嘴上不說,可是她那絲憂愁卻一直掛在眉間。


    他把東西慢慢的包好,輕輕放在了她的身邊,隨即也不客氣的坐了下來,抬頭看著漆黑一片的獄房,“有興趣聽故事麽?”


    虞靈有些詫異的看向他,卻依舊站在原地,沒點頭也沒反對。


    假麵修羅眼中劃過一絲淡淡的傷神,看著欄杆外的明月:“在一個國家的皇宮之內,曾經有個皇帝十分寵愛他的皇後,本以為皇宮無情,然而二人卻相處和睦,親密無間,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


    “本以為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隻可惜,好景不長,大約在皇帝在任十年以後,那個皇後被奸人陷害,有賊人說她與奸夫私通,而那一幕恰好被皇帝撞到了。那個皇後百口莫辯,皇帝一氣之下,便廢了皇後,並把皇後鎖在了一個偏僻的屋子裏,並且下令永遠禁足。”說道最後時,他眼底劃過一絲淡淡的恨意。


    壓下心中的痛楚,他神色淡淡的說道:“從那以後,皇帝一度認為他們的孩子是由皇後和奸夫所生,所以將他們的孩子與皇後一同關在屋子裏。”


    虞靈神色終於有了一絲鬆動:“那個孩子雖說不幸,但他大抵還有娘在身邊,也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他沒有迴答,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悲痛:“可是沒過多久,皇後就變得鬱鬱寡歡,最後無疾而終。臨終前,她就靜靜的躺在床塌上,撐著最後一口氣眼巴巴的等著皇帝前來看她最後一眼,冬天的罡風吹著破爛的門窗,她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窗外。”


    “她的孩子走了出去,拚命的喊人來救救他的娘,可他們一個個的見了那個孩子就像見到瘟神一般,紛紛避之不及,一個嬤嬤憐憫那個孩子,最後偷偷給皇帝報信,那個孩子滿心歡喜的跑迴去,想把這個消息告訴他娘。”


    “隻可惜,當孩子迴去時,皇後已經沒有了一絲生氣,她的眼珠子瞪的老大,視線至死也沒有離開那個窗戶,至死也沒有等到那個人。”


    虞靈身形一動,拿起他遞給她的幹糧酥油餅輕輕咬了一口,輕聲道:“那,那個皇帝最後來了沒有?”


    虞靈看著他臉上猙獰無比的麵具,此時突然覺得它看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麽恐怖,他繼續道:“大約半個月後,孩子守著他娘的屍體渡過了半月,就在孩子把所有的儲備都食盡時,皇帝趕到了,他看著已經開始起著蠕蟲的屍體,一頓嘔吐,隨後,他又抱著那個孩子嚎啕大哭了一頓,哭了半晌後,他輕輕的放開了孩子。那,也是他最後一次抱他。之後,孩子便離開了那個陰森可怕之地。”


    虞靈頓了頓,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麽話。他所講述的,會不會是他自己?


    有那麽一刻,她覺得他那副麵具隻是一副偽裝,偽裝他內心的所有情緒,他就好像是從深淵裏走出來的人,背負著滿身疲憊,卻依舊堅持前行,那些輕描淡寫的話最終都鐫刻在他的骨子裏,相生相息。


    “一切都會過去的。”她猶豫了一下,隨後說道。


    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都會隨著時間一起擁抱新生。


    假麵修羅恢複到正常的神色,嘴角一勾,眼中劃過一絲戲謔:“怎麽,被這個故事感動了麽?”


    虞靈神色一動,反問道:“你究竟是誰?”軒轅弋?莫翎?還是狐狸?


    假麵修羅眸光一轉,低沉的說道:“我是誰無妨,今天不過來給你講個故事,我也是時候該走了!”說罷,正欲轉身。


    虞靈想了想,隨即喝住了他,輕輕說了句:“多謝。”


    她知道,無論他是否認識自己,他這番話都讓自己的心卻鬆了不少,她先前無比擔憂橫娘,如今聽了他一席話卻又成了不同的心境。


    就如她自己所言,一切都會過去,誰也不會料到以後的結果,那麽不如趁著現在就好好珍惜擁有的。


    假麵修羅頓下的腳步再次邁開,嘴角卻是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這丫頭,果然一點就通。


    虞靈怔怔的看著他離去,手中拿起酥油餅再度咬了一口,神色一鬆,月色朦朧,對影一人。


    假麵修羅出來後,月上樹梢,四周一片寂靜,隻剩下守衛走動的聲音。


    ……


    北越國皇宮內一處偏僻的角落,這是一間破爛的屋子,大約是許久沒有人居住,蜘蛛網都結了一層又一層,破舊的紅木椅雜亂的堆在一起,記錄了過去這間屋子裏的主人從繁榮走向衰敗的過程。


    一雙金貴的鳳屐慢慢的跨過鋪滿灰塵的大門,身後緩緩跟著一個穿著夜行衣的人。


    木色忐忑的跟著她,她心想,之前不是一直都在宮外見麵的嗎?這次怎麽會如此草率而急切的喚她來宮中?要知道,這宮中可不比宮外,到處都是人影,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


    那鳳屐的主人終於止住了腳步,木色隻聽到了她頭頂上珠花亂撞的聲音,她那隱隱壓著怒氣的聲音傳來:“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虞靈怎麽會被關進天牢之中?!”


    木色低著頭,匍匐在那個女人的麵前,大氣也不敢喘一聲。她知道,這個女人經常陰晴不定,所以她選擇沉默的聽從她的指揮。


    過了好半晌,鳳屐的主人長長歎了口氣,似是鬆開了什麽東西似的,終於說了一句:“木色,你去把橫娘解決掉。”


    幽靜的屋子外麵漆黑一片,就連蛇蟲鼠蟻都搬離了此地,月光照耀著處於天牢之中的虞靈的同時,也照射著這一站一跪的兩人。


    即便如此,卻也是少了那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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