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聽起來,她已經有些醉態,聲音顯得格外的嬌柔。


    阮希想了想,秦芷染肯定會為了在裴南銘麵前好好表現而做出好嫂子的樣子。


    “哦,秦小姐。”阮希一邊走一邊拉了拉禮服上的披肩,“我在秀傑路凱利達大商場這裏,這個時候人特別多,打不到的士,你看看能不能安排個人過來接我?”


    那邊秦芷染腦子似乎在聽到阮希的聲音之後變得清晰,片刻的沉默過後,秦芷染才笑著迴答,“好的,你稍微等會兒,我馬上安排司機過去”


    這時,裴南銘的聲音響起來,問是誰的電話。


    秦芷染立刻迴答,“沒有誰打錯了。”然後就斷了線。


    阮希皺眉,很為秦芷染最後那句打錯了感到介意,不過轉念一想,大概是秦芷染的嫉妒心在作怪,也就沒往心裏去。


    阮希又沿著馬路往前走了一段,然後又轉身走迴站台。這麽來來迴迴走了三遍,接她的車總算到了。


    是輛黑色奧迪,這樣的車裴南銘身邊是絕對沒有的,難道秦芷染派的自家人來接麽?


    車窗緩緩降下,裏麵司機微微探出頭,“阮小姐麽?”


    阮希點了點頭,司機是莫生麵孔,一直都是板著臉,一副不苟言笑的姿態。


    這時,司機才開門下車,為她打開後麵的車門,“阮小姐請,我是秦小姐安排過來接您的司機。”


    因為麵孔陌生,而且最後秦芷染在掛電話之前,說了那樣的話,她多少有些遲疑。


    “阮小姐,請您上車,二十分鍾後,我還要趕迴去接裴先生和我家小姐。”


    阮希這才上車。


    司機嘭一聲關上車門,迴到駕駛位置,從後視鏡上看了阮希一眼,唇角露出一絲怪笑。


    一整天的折騰讓她覺得格外疲憊,坐著坐著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裴南銘從洗手間迴來之後,就直接把這場慶祝宴散了場。


    離開飯店上車後,裴南銘第一句話便是,“以後不要隨意接聽我的電話。”


    秦芷染臉色一變,咬著唇沉默半晌,然後撒嬌似的笑了,“我是看你不在,所以才接聽的。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裴南銘沒理會她的道歉,“我送你迴去。”


    這迴秦芷染臉上有些惱恨意味,但還是努力壓抑,盡量柔和地問,“我們今天不在一起嗎?”


    前麵車輛很多,正值高峰期,車輛行駛速度還沒步行來得快。裴南銘的臉在車輛燈光中半暗半明,這種嚴肅的威壓讓秦芷染心頭咚咚亂跳。


    “今天還有別的事,不用急在這一時,以後我們的日子還很長不是麽?”裴南銘扭頭看著秦芷染,唇角慢慢挑起。


    這種魅惑的姿態,還是秦芷染第一次見,亂跳的心頓時露跳一拍,怔怔地點了頭。


    “這就對了。”裴南銘伸手摸了摸秦芷染的頭發,那樣子就像在撫摸一條*物。


    秦芷染卻為此沾沾自喜起來——也許,他是真的有事情要處理吧。


    等了十分鍾左右,車輛總算暢通起來,裴南銘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隨意地點開通話記錄看了一眼,然後隨手把手機扔一邊。


    “突然想起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亟待處理,我讓唐溫逸送你迴去。”


    說著把車子停在路邊,下車親自為秦芷染打開車門,“唐溫逸就在這家俱樂部辦事,兩分鍾後他會準時來接你。”看了看表,“我時間來不及了,乖乖在這兒等。”


    然後裴南銘上了車,立刻離開。


    秦芷染皺著眉,忍住沒鬧,等車子飛馳而去,卻氣得在原地跺了跺腳。


    上車之後,裴南銘立刻打開手機錄音片段,迴放剛剛秦芷染接的電話。他的私人手機不帶在身上時,一般都是開著來電錄音功能的,所以,秦芷染替他接的電話,自然也已經被錄下來。


    他會懷疑,恰是因為剛剛看通話記錄的時候,最新通話記錄是一個小時以前的某私交甚好的集團董事來電,而並非秦芷染口中那個打錯了的電話。


    她刪除通話記錄,怎麽會不讓他起疑。


    聽完錄音之後,裴南銘擰眉,方向盤一轉向另一條路走去。


    黑色奧迪在路上穿梭,所去的方向車輛越來越少,越來越偏僻,最後隻剩偶爾唿嘯而過的車聲。


    依然是大馬路,兩旁燈光卻變得昏暗,由於這邊是剛剛開發的地段,許多樓盤還未開售,樓盤底部商鋪大大的玻璃門上落了大片灰塵,整條街都是空空蕩蕩的。


    阮希一小覺睡醒,揉了揉眼,往窗外一看,立刻覺得不對勁,“司機先生,我們走錯了,我的住處不在這兒。”


    司機從觀後鏡上看她一眼,理都不理。


    阮希這才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開車門,然而,車門反鎖。


    “放我下去,你到底想幹什麽?!”


    阮希憤怒地大吼,從後座上傾身抓住司機的手臂使勁搖晃。


    司機往前看了一眼,突然踩下刹車,阮希重心不穩,猝不及防的情況下,頭撞在車頂上跌迴去!


    司機放下座椅靠背,轉身爬向她,阮希大驚,突然意識到這個司機的目的,“你別過來,不許過來!”


    司機獰笑,“你讓我不過去我就不過去了?你這種隻會爬男人*的爛幣,還裝什麽純?!現在的你,其實都急得直流水了吧!”


    阮希氣得臉蛋怒紅,驚恐之中,一個耳光打過去,手指上的戒指把司機的臉刮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司機捂著火辣辣的臉,然後拿眼前一看,有血,徹底被激怒,一個猛虎撲羊,把阮希摁在後座上,狠狠甩她兩個耳光,“臭婊、子,你敢和老子動手!”


    阮希連踢帶踹,無奈車子裏空間小,而司機又騎著她下半身,再加上他甩的那兩個幾乎把阮希打暈的耳光,使阮希根本就無力反抗。


    司機抓住阮希的頭發,怒火揚手連續甩阮希耳光,膝蓋往阮希的小肚子上狠狠撞了一下,疼得阮希連唿吸都困難,眼淚順著眼角就往下流。


    “小踐人,小小年紀就*人,還給我裝純。最讓人意外的是,居然敢再秦小姐訂婚典禮上甩耳光,我看你就是膩歪了!”


    司機一邊罵,一邊扯阮希的禮服,卻被阮希禮服上的胸針紮了手,司機也沒理會,完全陷入一種亢奮狀態,直接把胸針連帶禮服碎片扔在一邊。


    阮希忽然覺得這個司機似乎是從哪兒見過的,當司機扒掉她下裙的時候,她突然想起,這個司機就是她十八歲那天,給裴南銘開車的男人,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這個司機被解雇,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


    “救命,救命!”她忍著肚子疼,痛苦而絕望的唿救。


    司機一手捂著她的嘴巴,一手控製阮希的胳膊,膝蓋在阮希雙、腿、之間向兩邊一別,然後,下身的那東西隔著司機的褲料頂著阮希的身體。


    這個季節,男女本來就穿得薄,隻不過,這個司機在秦芷染手下做事,著裝比較正式,西褲領帶樣樣齊全,打扮的人模狗樣的,可現在,這西褲顯然成了障礙。


    司機喘著粗氣,急不可耐地去拉自己褲子上的拉鎖。


    阮希驚恐交加,絕望、憤怒和屈辱,想岩漿一樣在心頭來迴翻滾,可是,不管她怎麽掙紮,都抵不過司機的力氣,怎麽唿救,聲音都穿不出這車子。


    在這個寬闊卻人跡稀少的大道上,她第一次發覺除了裴南銘之外,還有更可怕的東西可以吞噬自己。


    車燈閃爍,光影變換,司機的身子如同巨石壓下來,她絕望地瞪大眼,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砰!


    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過後,傳來玻璃酥掉然後碎裂的聲音,司機突然慘叫一聲,捂著肩膀癱在一旁,疼的蜷縮成一團,抱著肩膀在狹小的空間裏來迴滾。


    下一刻,一隻修長的胳膊拉開車門,把司機拉出去,拋垃圾似的扔在地上,又掄起手中的東西,砸了司機的右肩膀,“你他媽的,活膩了是不是,我的女人,你也敢動!”


    說完,狠狠地對著司機的胯下踢了兩腳,疼地司機嗷嗷慘叫,這才罷了,轉身迴車上。


    看到阮希的樣子,裴南銘愣了愣,幾乎沒認出來眼前的人就是阮希。


    他自己對阮希下手狠,而且,從來不心疼,但沒想到這個司機遠遠比他狠,這一次他心裏像是給人狠狠捅了似的,沒邊沒際地疼。


    就著路邊昏暗的燈光,他隻見阮希躺在車裏一動不動,頭發散亂,眼睛瞪得很大,卻沒有神采,臉上隱約可以看到被扇耳光後留下的指痕,嘴角都給打破了,而身上的禮服更是被司機撕成了破布!


    他雙拳收緊,格格作響,臉色陰鬱好半天都不見好轉。


    最後,他什麽都沒說,隻是脫了自己的西服裹著阮希,把她抱迴自己的車裏,讓她躺在後麵。


    一路上,阮希都瞪著雙眼,抿著嘴不吭聲,既沒有想哭也沒有憤怒,那臉根本就是木訥的。


    他知道,那是驚嚇過度。


    雖然,心裏波濤洶湧,心思起伏不定,但他表情始終很鎮定,甚至,還點了根煙。


    換做誰看了他現在的樣子,也不會發現,他的心底其實早就山崩海嘯,飛沙走石了。


    裴南銘把阮希抱迴別墅,管家看見後,簡直傻了眼。等管家迴神想幫忙的時候,卻被裴南銘拒絕,隻說馬上請私人醫生來,不準聲張。


    管家趕緊給私人醫生電話。


    十五分鍾後,私人醫生急匆匆趕過來,給阮希看診,裴南銘隻是站在房門外吸煙,從始至終,除了吩咐管家找醫生,他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說過,倒是煙蒂扔了一地。


    私人醫生出來之後,裴南銘又扔了根煙蒂,然後雙手插兜看著私人醫生。


    私人醫生雖然名義上是裴南銘的私人醫生,但兩個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做了將近十年的朋友,私人醫生對裴南銘還是很了解的。


    所以,他沒等裴南銘開口,就直接道,“她沒事,身體也隻是皮外傷,幸好你去的及時,不然,她大概真的要被強、暴了。現在她的精神狀況很不好,之前她本來就受過很大的刺激,精神狀況才剛剛穩定,這次又受驚嚇過度,我給她注射了鎮定劑,她應該會睡二十個小時左右,這段時間,千萬不要吵醒她,還有,她醒過來之後,估計會出現短時間的精神抑鬱,這倒是不太要緊,隻要別讓她再受刺激的話,應該很快會好起來。”


    裴南銘點了點頭,“謝謝。”


    “應該的。你也擔心這麽久了,進去看看她吧。”說完要走,又忽然停下來,“既然在乎,就別總是裝作仇深似海的樣子,你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折騰誰。”


    裴南銘立刻擰眉。


    私人醫生見好就收,“罷了罷了,當我沒說。我先迴去了,有事call我。”


    阮希安靜地躺在*上,沒有任何動靜,就像個完全不設防的嬰兒。


    私人醫生的催眠很成功,她睡得很沉,原來因為驚嚇而蒼白的麵色,此刻也好轉許多。


    南銘輕輕坐在傳遍,靜靜地凝視著阮希,這是他第一次這麽心平氣和地看這個女人。其實,阮希長得很漂亮,是那種沉靜耐看型的女人,縱使扔在人群中你不會一眼就看到她,但隻要你稍微留意了一眼,就很容易被她吸引。不會讓你覺得驚豔卻讓你越看越覺得舒心。


    當然,在裴南銘眼裏,自從她造成他母親身故之後,就從來沒舒心過了。越是看到她,心裏就越是備受煎熬,而這份煎熬他自然不樂意獨自承受,她給他的痛苦,他總會想方設法加倍返還。


    柔和的燈光下,阮希細密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上留下兩道暗沉的扇影,她的臉蛋本來就隻有巴掌大,這會兒微微陷入柔軟雪白的枕頭,更顯得她整張臉蛋小巧秀氣。


    如果她的性格也像她的相貌這樣秀氣的話,就不會有這麽多麻煩了吧?誰能想到她這麽個沉靜乖巧,外表嫻靜的女孩,骨子裏竟然那麽固執倔強呢?


    自己打工賺錢賺學費,不肯花家裏的錢,也從來不肯向家裏要求幫助,甚至,不是逢年過節必須迴家的話,除了必要的問候之外,她幾乎長在外麵。


    他知道,從她上高中之後,她從來不會對同學主動提及自己的家世。


    很多時候,他甚至懷疑,阮希到底有沒有真的把裴家當成是家。


    對阮希的關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反正,總是會不經意地聽到她的消息她的事情,阮希最初到家裏來的時候,他完全漠視,甚至還有點排斥,後來習慣成自然。


    印象中,在裴家的時候,她總是小心翼翼,像隻乖巧的貓咪,安靜知趣,不像大院裏其他女孩那麽嬌氣任性。他一直以為,在外麵阮希也是這樣,但,偶爾一次相遇讓他發覺,事實並非如此。


    外麵的阮希簡直和家裏是兩個樣。


    那是某個夏天,阮希正好讀高一下半個學期。


    那時,他已經開始準備出國,由於各種申請手續很繁瑣,他要做很多準備工作,那天正好他辦完出國留學的最後一道手續,迴家的時候經過阮希就讀的高中,正趕上放學時間,學生很多,他不得不停下車等學生先走。


    而阮希和幾個學生走在最後,一路上有說有笑,完完全全恢複了一個十五六歲少女的活力,他清楚地記得那天,阮希穿的是校服,微風吹過她的長發和校服的裙擺,一切在他眼底定格成衣服格外賞心悅目的畫卷。


    明明周圍很喧鬧,但,那一刻,他的感覺裏,周圍卻寂靜得隻剩下阮希和身邊同學說笑的聲音。


    而,那天,也是裴南銘第一次見顧池,不過,那時,在裴南銘眼裏,顧池隻是個稚氣未脫的毛頭小子,完全沒過眼底。而且,那時他迴神之後,完全被一種懊惱自責的情緒淹沒。


    明明是個應該怨恨的人,明明她給他帶來了那麽巨大的傷害,給他的家庭造成了不可彌補的破壞,而他卻在看到她的時候,出現那樣的感覺,這一切都讓他覺得惱火!


    直到他出國第三年聖誕,裴老爺子因為生病住院,他得知消息從國外趕迴來,隻是他到的時候,裴老爺子已經沒有大礙。他特意請了兩個星期的假來陪裴老爺子。


    阮希上高中是住校的,但為了照顧裴老爺子,那段時間她申請了跑宿,盡管裴老爺子口口聲聲說不需要她照顧,她還是依然固我。


    就是那段時間,和阮希相處變得頻繁起來,是他們一起生活以來,相處時間最長的一次。


    他發現阮希不光長得漂亮而且手巧能幹,給裴老爺子削蘋果的時候,她可以把一個蘋果轉圈削完後而不讓果皮斷裂,說誇張點,果皮細得和頭發絲都可以有一拚。而且,她送去的所有飯菜補品,都是她自己親手做的,他雖然沒吃,可光聞味道就知道一定很好吃。事實上,就連裴老爺子那種口味挑剔的人,都會每次都把阮希送去的飯菜吃得一滴不剩。


    明明是這麽美好的一個女人,為什麽偏偏是破壞他家庭害死他母親的劊子手呢?


    他微微眯眼,盯著阮希,原本充滿追憶的眼神忽然變得陰翼不定,到此時此刻,他仍舊不後悔那年,他對她的所作所為。


    罪有應得。


    他撚起阮希散落在枕頭上的發絲,唇角勾起一絲諷刺而邪惡的笑意。


    是的,罪有應得,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永遠不可原諒!


    阮希,你誰也別怪,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一切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這些年來,他讓她背負的痛苦,還遠遠不夠她給他施加的痛苦的零頭!所以,他發誓,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秦芷染接了一個電話後,氣得直接摔了手機。


    唐溫逸扭頭看她一眼,卻沒開口說話。


    這讓秦芷染更加火冒三丈,一向擅長表演的她也忍不住露出本來麵目。


    “告訴我,裴南銘他到底有什麽重要的事,這麽著急,連送我迴去的時間都沒有!”


    事實上是,她接到了那個司機的電話,說阮希被裴南銘劫走了,計劃功虧一簣。


    那個司機的聲音沙啞微弱,她一聽就知道他挨了裴南銘老拳。


    她生氣不光是因為司機辦事不力,還因為裴南銘居然出現的那麽及時!借口有公事要辦,急匆匆地離開,竟然是為了趕去救阮希。


    他早就知道她做了什麽,也就是說,他對她早有提防!


    心裏那個恨啊!


    而眼前唐溫逸雷打不動,看她暴跳如雷恨不得砍死幾個人來泄憤的樣子,也還是那副穩坐釣魚台,無比溫雅的模樣,“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小姐恐怕要去問他的辦公室秘書。我隻是他的私人管家而已,隻負責處理私生活問題。”


    秦芷染臉色一黑,狠狠地剜了唐溫逸一眼,唐溫逸若無其事,完全漠視掉了。


    第二天,秦芷染火氣過去,就開始心驚膽戰,擔心裴南銘會興師問罪,她對裴南銘的感情很複雜,那是既愛又懼。


    事實證明,她多慮了,裴南銘一如既往地處理公事,對昨晚的事情根本就連提都沒提,所以,她費盡腦筋想的那些推托之詞,最後一個字都沒用上。


    名為都市獵人的酒吧裏,紙醉金迷中,紅男綠女相互依偎,或者瘋狂擺動身軀,或者藏在暗處,在燈火闌珊中狂烈抖動身體。


    秦芷染下意識地把臉上的蛤蟆鏡往上托了托,似乎是想把自己的麵容遮蓋得更嚴實些。


    其實,在這樣的地方,這樣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留意到她,大家隻是沉浸在嘈雜的音樂和明明滅滅的燈光中,完全處於一種瀕臨癲狂的狀態。


    秦芷染張望一番後,選了個角落位置坐下,立刻有侍應生上來服務。


    她刻意壓粗了嗓音,不大自然的要了杯雞尾酒。


    大概過了十分鍾,有個雙手插兜,染著黃頭發顯得流裏流氣的小夥子,晃晃悠悠地走過來,嘴裏還打著口哨,隻是周圍太吵鬧,完全把他的口哨聲壓下去。


    除去小夥子不正派的舉止,並且忽略掉那一頭實在眨眼的金黃頭發不說,其實,小夥子的長相很是清秀,算得上俊俏,這樣的小夥子做了市井小*,實在讓人覺得可惜。


    秦芷染看這小夥子第一眼的時候,覺得吃驚,驚訝於他的外表,她把小夥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確定地問,“你就是田雞?”


    小夥子很隨意地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順勢把腳丫搭在桌子上,對著秦芷染又吹了口哨,格外輕佻地反問,“怎麽,你懷疑?”


    說著掏出包香煙,秦芷染下意識地掃一眼,一看就知道香煙是劣質的。


    小夥子卻似混不在意她看見香煙時,眼底閃過的鄙夷和不屑,很自然地抽出一根叼在嘴裏,愜意地吸了一口,對著秦芷染吐煙圈。


    “說吧,什麽事,隻要你付得起我開出的價碼,我會拚命為你做你想做的事。”


    秦芷染狐疑地看了田雞半晌,最後唇角一挑,露出雪白牙齒,“我不需要你為我拚命,因為,這件事其實很簡單,完全不需要豁出性命。”


    田雞隻挑了挑眉骨,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秦芷染卻沒再說,而是從包包裏掏出一份文件交給田雞,“你要做的事情都寫在這上麵,最後有我的聯係方式,有什麽不明白,就撥打那個號碼問我,不過,這個號碼,隻能在淩晨一點的以後,四點以前用。”


    田雞接過文件,掃了兩眼,就把文件合上,“沒問題。”彈了彈煙灰,抬眼看著秦芷染,“小姐,為了表示你的誠意,你必須先支付報酬的三分之一到我的賬戶裏。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可以找別人。”


    秦芷染不假思索,“當然願意。”


    她一眼就看出,這個田雞急需用錢,首先,他身上的衣服已經很破舊,其次,他手中香煙不足三元一盒,再次,她早就已經找人調查過這個田雞的狀況。


    這個田雞是個父母早就離異家庭成長出來的孩子,雖然父母都在,實際上卻和孤兒沒有區別,他身邊有三個很要好的夥伴都是孤兒,不過一年半以前,他有兩個夥伴同時病重,為了給他們治病,他和另一個夥伴想盡辦法籌錢,他甚至把父母留下來的房子抵押到黑市,可後來,不知道他另一個夥伴從哪兒弄來了錢,不但把房子贖迴來了,還湊齊了醫療費用。


    經過幾番波折,秦芷染的手下才查出,原來,他的另一個夥伴似乎和什麽有權勢的人簽訂了什麽契約,拿到了錢。


    田雞為此十分惱怒,而他現在這麽拚命地賺錢,不擇手段不選方法,就是為了湊夠錢,還迴去,換取夥伴的自由。


    其實,她大可以讓自己的人動手,但,吸取上次的教訓之後,她決定雇傭和自己毫無幹係的人。


    這個田雞,就是她最後確定的人選,這種看中朋友的人,雖然是混混卻絕不會隨意出賣人的,雖然她不排除田雞這麽做或許根本不是為了友情,而純粹是因為他喜歡上了那個為了救朋友而出賣自己的卑賤女孩。


    在秦芷染眼裏,田雞甚至他身邊那些朋友都不過是螻蟻而已,因為沒錢而低人一等。她絲毫不為他們這些小混混之間朋友義氣而感動。


    她始終以看乞丐的態度對待他們,如果不是因為她有更重要的計劃要實施,而又不能自己動手,給人留下把柄的話,她想,這輩子,她都不會和這種老鼠一樣的街頭混混有交集。


    如私人醫生所說,阮希果然足足睡了兩天才醒過來,而且醒過來之後,她的情緒並不穩定,一會兒陰鬱無言,一迴抱著腦袋哆嗦,好在這種情況隻持續了半天,下午就漸漸恢複正常。


    這讓特地從公司趕迴來的裴南銘悄然鬆了口氣。


    管家給阮希送粥的時候,裴南銘正好也在阮希房間裏,他很自然地端過粥碗,讓管家出去。


    管家知趣地關好門離開,裴南銘舀了勺粥有模有樣地吹了吹,送到阮希嘴邊,好半天阮希都沒反應,就那麽呆呆地望著陽台上的風鈴。


    南銘順著她目光看過去,皺了皺眉,然後撂下粥碗,起身把陽台上的風鈴摘下來。


    風鈴立刻發出叮鈴鈴的響聲,但和風吹出來的聲音完全不同,顯得淩亂沙啞得多。


    阮希看看風鈴,又看看裴南銘,最後目光又落在裴南銘塞過來的風鈴。


    “拿著,好好吃東西。既然已經冷靜下來了,又沒真的出現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就不要再念念不忘。”裴南銘重新舀了勺粥送到她嘴邊。


    阮希看著蹲在麵前的男人,真的是很英俊的男人,沉穩冷靜,俊美多金,頭腦睿智,處事果決,這樣的男人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對象。


    可隻有阮希知道,這個男人的本性有多冷酷殘暴,此刻,這溫柔的假象,是多麽迷人,甚至讓她產生,或許他是真心關心她的錯覺。


    她乖乖低頭把粥含住,半晌吞了。


    裴南銘不自覺地露出些微笑意,連帶著剛剛還顯得有些冷硬分明的線條也完全柔和下來。


    又舀了一勺給阮希,阮希照舊乖順地吃了。


    一來二去,一向沒閑心伺候人的裴少居然第一次耐心地喂女人吃完整整一碗粥。事後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並且,為自己不可思議的行為,暗自懊惱了一晚上。


    他有個清晰的認知——自己在完全不經意的狀況下,已經脫線很遠。這樣下去,很危險。


    意識到這一點,他幾乎立刻從*上彈起來,換了衣服出行,因為是半夜,別墅裏上上下下都睡了,他一個人穿戴整齊爬起來,總是很怪異,經過阮希房門的時候,他無意識地停頓了一下,側頭看了看房門,房門緊閉,裏麵沒有燈光,想必已經睡了。


    他不再猶豫,迅速取車,離開別墅。


    實際上,阮希並沒睡,而是抱膝坐在陽台上,看外麵的夜色。


    說是夜色,其實,別墅區的路燈,以及別墅裏麵安置的霓虹燈是通宵亮著的,她腦子空空地坐著,什麽都沒想,居然也這麽坐到了半夜,裴南銘的車開出大門走遠,她才驀然反應過來,裴南銘離開了。


    半夜離開,為什麽呢,要去哪兒呢?


    她不禁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猜測,後來突然自嘲的笑了笑,他去哪裏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居然神經兮兮地去猜測他。


    十分鍾後,她躡手躡腳的出了自己房間去了裴南銘的書房。


    他的書房很肅穆,放了許多書,書桌上放了個筆記本,還有幾本西方管理學著作和一本金融雜誌。


    這些都不是她所在意的。


    她坐在他的位置上,哈腰翻抽屜。


    翻完了又小心翼翼地恢複原樣。


    結果,她白忙活一場,根本沒找到她要找的東西。


    她咬唇,有些憤怒又有些委屈,為什麽明明自己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卻偏偏要過這樣的生活?沒有自由,因為意外而背負本不屬於自己的債!


    她身子有些發抖,導致翻最後一個抽屜的時候,拉了幾次拉環都沒能把抽屜抽出來。


    最後一個抽屜也沒有!


    她失望地起身,迴頭看背後的書架,那麽多書,隨便夾在哪本書裏,她都不能輕易找到。


    其實,她也不需要太多證件,隻要一張身份證就好。


    這樣至少她有機會離開這裏後,能夠方便行動。


    她橫了心,決定從左邊起一本本翻,今天翻不完,下次有機會接著翻。


    或許這次老天是眷顧她的,翻第三本的時候,她果然在一本書下麵發下了一個信封,而信封裏放的正是她的身份證。


    她大唿一口氣,把身份證拿出來之後,信封還是原封不動地放迴去,確定一切都和原來一樣,她才悄悄迴房。


    裴南銘一走,走了一個星期,這一星期之內,他既沒打電話也沒傳迴任何信息。


    阮希精神越來越好,偶爾還會跑花園裏和管理花園的園丁搭訕幾句。


    管家看見了,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私人醫生走的時候叮囑過,要讓她開心,這樣有助於恢複。她能主動出來走動,管家正求之不得。


    午飯過後,來了位不速之客,不過,在阮希看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


    “看到你好起來,我真是太高興了。”秦芷染在管家麵前,那是那麵微笑,典型的未來好嫂子形象。


    “你能為我感到高興,也讓我太高興了。”阮希看著秦芷染,同樣笑盈盈的,就好像根本就不知道那件事是她秦芷染在背後指使的。


    管家把秦芷染引進來後,就下去沏茶,管家一離開,兩人之間的氣氛立刻就變了,冷而鋒利,仿佛終將隔了把鋒利的刀子。


    “你那天說的,我迴去仔細想過了。我答應幫你。”


    秦芷染毫不見外,仿佛自己已經是這裏的女主人,自己大搖大擺地坐在主位上。


    阮希也不在意,在她對麵坐下,“哦?是嗎?我還以為你還要再思量思量呢。”


    “我已經思量好了。我幫你離開沒問題,不過我有條件,離開之後,就給我徹底消失,永遠別出現在我和裴家人麵前。”


    這時管家端了茶上來。


    阮希起身接過茶水道,“姐姐好幾天不來看我,我都快悶死了。”


    秦芷染立刻接下去,“是我的錯,我這不是一有時間立刻就跑來看你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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